大红色的婚服穿在身量娇小的少女身上,繁复的花纹堆迭在袖口处和裙摆处,如燃的最烈的一簇火,照亮周围景致。
“老婆子我当了这么多年礼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这么艳丽的礼服穿的这么轻灵娇俏的人儿呢。”
礼娘往顾鸢头上带钗子,宝蓝色的冠比她带过的任何头饰都要华美,珠链垂在眼前,将那双翦秋瞳若隐若现的遮住,小巧精致的唇染上了正红色,白的似玉的皮肤却像一捏能出水一般。
“吉时已到,出府!”
几个婢子扶着顾鸢,婚服很沉,她迈的每一步都很是费力。
第二次。
这是她第二次穿上这件衣服。
不知新郎的相貌便要出嫁,踏入那个繁华的京城,踏上人生的不归路。
听母亲说,嫁人是每一个姑娘人生中最幸福与兴奋的时刻,她们要告别为人女的身份,到婆家做媳妇,再相夫教子为人母。
她是谢府叁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的新娘,顾府的嫁妆可以说铺城十里,只不过她的内心却早就死气沉沉。
她要亲自再去一次京都,她要把前世模糊的事弄明白,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从未奢求过爱情,前世她守礼尊媒,人生全听父母安排。今世她早已疲惫不堪,不敢将自己的心交给任何一个人。
轿子晃晃悠悠的抬起,终于只剩她一个人。
她半月前就从苏南来到了京都,从顾家的别院里待嫁。
窗外的人生嘈杂,她出嫁的队伍比寻常百姓长了许多,围观的人群也多是凑热闹。
行至半路,正途径一寂静小巷,却突然窜出几个布衣打扮的人,说时迟那时快,那群人不知从哪亮刃,净都奔着顾鸢的轿而去。
“不好!保护小姐!”
柳萃跟在轿子后面,急忙的呼唤,奈何周围无人,跟着轿子的又都是一些对武功一窍不通的婢女车夫。
怎会有人光天化日抢婚车?别人或许会觉得是图顾府十里嫁妆,可顾鸢脑海里却无比清晰的独显出一个人影。
元绮,她是真疯了!前世因燕帝未离京稍微收敛,此世的狐狸尾巴却这么快藏不住了,竟这么急于取她性命。
顾鸢也算熟知这京城地形,撩起车帘欲往下跳,却被一个蒙面黑衣男子牵了下去。
还没等她惊呼,那男人却使出轻工带她跃出了那群送亲队伍,先前的几个布衣人也因为看见这黑衣男子而都四散无声了。
那男人带着面纱,顾鸢却觉得他长的很熟悉。
和那天在那个叫金玉的官差身边见到的孟清颇为像似,只不过那孟清眼神尖锐,周身也是冷肃的气质,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却温柔多了。
“就说是婚车遭了劫匪,快点从前方小路回去,旁的你便放心。”
那男人刻意压着声线,给顾鸢指着路线。
顾鸢的嘴边却突然泛起了笑,拍了拍那黑衣人肩膀。
“我是要嫁给谢府叁老爷,燕国大将军谢钰的。如今叁书六礼已出,我又怎会因为区区几个劫匪而逃走?”
无视了那黑衣人有些惊讶的眼神,顾鸢双手提着厚重的裙摆,一步步重新走上了婚轿。
“启程罢。”
声音落下,重整的队伍又想无事发生过一般,穿过这条小街,走到了众人面前。
前世的今日,文安公主没派人来行刺,更未见过这个黑衣人。
顾鸢闭上眼睛,将异样的神色掩盖。
无论有何不同,她都要一步一步,从这诡谲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