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去见刘静和付月生还是紧张。但她的确没想到,人的态度可以有这么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老两口不但把儿子双手奉上,还把冉雨濛当初给的银行卡原封退换,不仅如此,刘静又搭了一套玉镯,说是付恒一他奶奶留下来,专门传给儿媳妇儿的。
吃了饭刘静和付月生在客厅貌似看电视,实际目光就没离开过厨房里洗洗刷刷的两个人。
付恒一说是来帮忙,更像是来捣乱。
他在他家能进厨房的机会不多,刘静里里外外一把抓,付月生是年纪大了时间多了才开始学着做些家务,以前他老人家可是绝对的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也不喜欢让付恒一接触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可是现在人老了没了本事,看见装作看不见。
冉雨濛洗锅洗碗,付恒一一会儿给她撩头发一会儿给她系围裙,揩油揩的冠冕堂皇,冉雨濛又不敢大声抗议,真恨不得踩他一脚。
俩人正玩闹,夏夜给冉雨濛发了视频过来,他和李孟遥正在长隆乐园溜达。李孟遥走在前面,回头比了一个心,夏夜跟着解说,“听说某人特别想来没来成,我们专门来替你探探路。”
冉雨濛龇牙咧嘴的举着手里正准备冲洗的菜刀对着镜头晃了晃,付恒一拿过手机来,揽住冉雨濛,“游乐园有啥好逛的,累死个人。”
夏夜立刻把镜头转向自己,“付哥你这纯粹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付恒一举起冉雨濛戴戒指的手,“傻小子,你还不知道给人家谁的媳妇儿花钱呢,我可是真真陪着我媳妇儿在家吃香的喝辣的。”
夏夜一时竟然没反驳上来,冉雨濛夺回自己的手给了付恒一腰间一肘,“谁是你媳妇儿。”低头又去洗刀。
付恒一怼夏夜怼的意犹未尽,拿着手机还想揶揄他两句,就听得冉雨濛低呼一声,等付恒一去看,冉雨濛已经把左手藏到了身后。
“怎么了?”
“没事儿。”
“手拿出来!”
“真没事儿,你出去!”
付恒一眼神严厉,伸手就要去拉她背后的手,冉雨濛转了个身,把手紧紧护住,刚才不慎被菜刀割伤的手指已经开始滴血,一滴落在厨房白色的瓷砖地板上,绽开刺眼的红晕。
“大姨!”
“诶!”刘静闻声赶来,就看见付恒一从背后抱着冉雨濛,冉雨濛弓着背,死死躲着他。
“咋了这是?”
付恒一抬手一挥,“妈你去拿创可贴!”
刘静歪头看看立刻明白,“好好好!”
“大姨你让他出去!”冉雨濛从付恒一的钳制中扭过头来。
刘静有点儿不知所措,付恒一急了,“妈!”
刘静立刻去拿创可贴了。
“你出去!”
“冉雨濛!手拿出来!”付恒一稍微使劲儿就攥住了她手腕,不由分说的就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割伤手指被水一冲,整个洗菜盆都一片红,别说付恒一,连冉雨濛都觉得有点儿吓人了。
冉雨濛有些不解的看着付恒一,照说他现在应该一身虚汗,哆嗦着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可他有条不紊迅速冷静的用餐巾纸包住伤口。
这么一闹,他俩被刘静推出了厨房,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干活了,她和付月生收拾剩下的。
付恒一带她到客厅,处理好了伤口,开始絮叨,“你想啥呢?让你洗刀没让你切肉,以后你别碰这些了。”
“付恒一,”冉雨濛握住他的手,“你不难受吗?不想吐?”
付恒一很老实的回答,“有点儿,但能忍受。”
冉雨濛直愣愣的盯着他,付恒一很坦然的笑言:“你得学会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人和事儿都是会变的。”
就比如我爸妈,就比如我。
“真的?你别硬撑。”冉雨濛还是不太能相信。
“我没有硬撑。我也没骗你。傻瓜,你以为我真的就那么放心让你说走就走?我就能安心在这儿不去找你?”付恒一抽出自己的手抚摸冉雨濛的头发,“我不去找你,是因为我知道我还没资格。不能保护你,反而让你为我提心吊胆的。你大概不能体会,每次你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我真是没用啊!”
冉雨濛使劲儿摇头,摇的自己眼里的泪珠儿都要纷飞了,“才不是呢。”
“虽然现在也不能说全都好了,这个病,你也知道,跟生理疾病还不一样。”
摇完了头,冉雨濛又开始使劲儿点头,“恩,我知道。我都知道。”
付恒一从她头顶放开目光,看到他爸妈还在厨房里忙活,低头凑近冉雨濛亲了亲她的额头,“还有,我在北京跟你说的那些,也不是开玩笑。”
“什么?”
“如果你想留在北京发展,我就过去啊。”
冉雨濛惊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妇唱夫随啊。”
“你又胡说,你去北京,别说你所有人脉关系都在这里,大姨和大姨父怎么办?”
付恒一知道她要说这个,“他们目前身体状况还算好,而且付盛炎在他们身边啊,以后如果我们安定了,接他们过去也可以的。”
冉雨濛这次是真的很严肃的审视了付恒一,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开玩笑的。于是也认真严肃的说:“我觉得这事儿你得理智点儿,冷静点儿,从长计议。”
理智?冷静?从长?
付恒一哼了一声,你说走就走,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还让我理智冷静?我一天看不住你就觉得心慌,你还让我从长?
真是没心没肺啊!
他坐直了伸了个懒腰,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苟医生你还记得不?”
“谁?”
“就门口诊所那个医生,你小时候发烧感冒的,就他给你打针你不哭。”
“奥,对,他怎么了?”冉雨濛完全不知道付恒一说着说着怎么话题一下子蹦那么远。
“他去年刚成家。初婚。”
“啊?他都有60了吧。”冉雨濛举着手指头算了算。
“对,跟曹老师。”
这个曹老师,是付恒一的数学老师,他们以前都在一个院子里住。
“不会吧!那,曹老师也是初婚?”
“是!”
“天哪!”冉雨濛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两个人,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这个苟医生比曹老师大了12岁,在曹老师14岁那年就互生情愫,无奈女方家一直不同意,本以为时间长了也就淡了,谁知道俩人居然一辈子都没有成家,直到曹老师芳华殆尽,她家没了念想儿,才最终吐了口。
付恒一盯住还在震惊中的冉雨濛,“我可没苟医生那个耐性。再说你那么能跑,你让我从长计议我得从长到什么时候。我还得把我的优秀基因传承下去呢,60岁?黄花菜都凉了。”
冉雨濛正在一段痴恋中没缓过神来,愣怔了一下才知道他为什么在他们的话题中串了这样一个插曲。噗嗤笑了,“你怎么能跟苟医生那样痴情的人相比,你可别高抬自己了,再说,你原来不总是教育我,不要因为我是女孩子就整天沉迷于儿女情长,要多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开阔视野。怎么我听你的话还听错了?”
付恒一卡壳,话确实是他说的,也确实就这么说的。看着冉雨濛因为占了上风得意洋洋的小样儿,他换上了一张改锥都扎不烂的厚脸皮,“没错啊,所以,你去看你的风景,我跟着你。”
就事论事,她现在的工作刚刚有了点儿方向,如果放弃回来也不是不行,但是很可惜;可是让付恒一过去再重新建立所有的关系吗?权衡利弊,好像还是她放弃比较可行。
“别想的太多,别为别人考虑,你就想想自己。”付恒一完全能揣摩她的心思,她从小就把自己放在最后,总是顾忌别人的感受。他恰恰最不愿意她这样委屈自己。
晚上,借着窗外的月光,冉雨濛看着付恒一安静的睡颜,简直不用太多的纠结就做好了决定。看起来她一直在追着她跑,实际上他一直在纵容她,兜兜转转,她最想去的地方,不就是他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