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雁声拍拍陈国春的肩膀,道:“不必自责,你是个好村长!”
“能够在没有外力援助的情况下,带领村民抵挡住两波洪峰,一次山洪,特别了不起。”
陈国春听了这话,总算恢复点信心:“这也不是我个人的功劳。”
“我们村年年都要涨大水,发山洪,大家都应对出经验来了。”
“不过一般都是上半年涨水,下半年涨水的时间少,像今天下半年发这么大水,从我记事起就没遇过。”
“这雨,下得也太大了。”
哗哗哗大雨里,村民们在武警官兵的帮助下,排队有序转移。
水面上,年青的武警战士抱着小孩,背着老人,推着皮划艇,大的木盆,门板等物,护着下河村每一个村民,从村子里安全转移出去。
风雨迅猛,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阻挡不了战士们前进的脚步,河水冰凉,浇不熄战士们火热的心。
一趟又一趟。
黄雁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招呼道:“走吧,先出去再说。”
几人跟在村民身后,扯着绳子淌水过河,从村里安全出来。
陈国春大声点名,下河村二十五户村民,八十七口人,一个没少从村里出来了。
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
武警战士已经在附近地势高的地方设置好临时安置点,让大家赶紧转移过去,还能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陈国春抹了把脸,大声对村民道:“现在大家跟着我们武警官兵走,他们会带我们去休息的地方。”
黄雁声不放心村民的安置情况,也一起跟过去。
安置点离村子不远,座落在地势高的地方,原是当年生产队的一处牛棚,后来不让养牛了,牛棚就一直空了出来,已经荒废了不少年,如今被整理出来,用来安置村民。
安置点的地面上已经全都打好地铺,地铺上更是备好干的铺盖,有馒头和矿泉水,有吃有住,让人安心。
村民们担心涨大水,已经折腾了好几天,此时暂时安全,精神才有些松懈下来,人一松懈下来,高度紧张的情绪绷不住了,疲惫就开始涌现。
众人现在只想好好倒在地上,睡个昏天黑地,几天几夜,睡饱了才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国春才发现,有人不见了,少了两个人。
陈国春急得眼睛都充血了:“张树生跟他媳妇呢?人呢?”
这一嗓子把昏昏欲睡的村民全惊醒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四下搜寻,也没找着张树生和他媳妇的人影,倒是在人堆里找到他家两个孩子,正缩在张树生父母怀里,瞪大眼睛看向众人。
陈国春上前几步,急问道:“张叔,张婶子,你们儿子跟儿媳妇呢?哪去了?”
张父摇摇头,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道:“我也不晓得,刚刚天暗,黑灯瞎火的,只怕走散了。”
张母抱着小孩的手有点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紧跟着说道:“村长不用太担心,树生跟他媳妇两个人都几十岁了,还会走丢了不成?这下也不晓得走哪里去了,等下说不定就出现了。”
他们两个说得轻巧,但是陈国春心里隐隐不安,根本放不下来,前前后后去找。
就连其他村民也跟着一起在附近前后找人,都没看见两人的踪影。
陈国春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头,返回安置点问张父张母:“张树生和他媳妇到底去哪里了?你二老是不是晓得什么?”
张父否认:“他两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我哪里晓得去哪里了。”
张母心虚得不敢看陈国春,却也死咬着不松口,只说不晓得。
陈国春急得跳脚:“到底是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晓得?”
“我告诉你们,现在是防汛抗洪关键时候,要是他两个不听安排,引起不好的后果,那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张母吓得一哆嗦:“负,负什么责!”
张父狠狠瞪了张母一眼,道:“我两个老的是真不晓得树生跟他媳妇去哪里了,村长你再吓我,我也不晓得。”
陈国春差点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张父手里抱着的小孩子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忍不丁来一句:“爷爷,爸爸妈妈不是说回去拿东西吗?你知道的呀,他们跟爷爷奶奶说过的,我都听到了。”
这话如同一滴水溅进油锅,陈国春一下子就炸了:“什么?!”
“张树生和他媳妇回村拿东西了?这是不要命了吗?”
眼看瞒不住了,张父就道:“那小河才有多深,树生他从小都在河里长大的,有什么好怕的?”
“家里那么多东西没搬出来,大水冲没了可惜。”
“这还不是因为穷,我们想省点,有什么错处?”
陈国春现在没空跟他讲大道理,手指狠狠指着他们的方向点了两下,声音直哆嗦:“你们,你们!等下再跟你们算账!”
他转身往外跑,边跑边招呼村里的年青人:“树生跟他媳妇偷偷回村了,你们几个跟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黄雁声等人正准备离开,就看见陈国春带着几个年青人风风火火往回跑,连忙把人喊住:“陈村长,你们干么去?”
陈国春急得满嘴燎泡:“黄书记,我们村有村民偷偷潜回村去拿东西了,我们去把人带回来。”
“什么?!”黄雁声急了:“距离洪峰到达的时间,已经不足半个小时,他们现在跑回去,不要命了吗?”
他吩咐丁诚:“通知那边的武警赶紧把人带回来,”一边拦住陈国春等人:“你们现在都回安置点,不许靠近下河村。”
“那两个回村的村民,我们会派人去救,如果你们一起跟着回村,我们还要安排多余的人手救你们。”
“都回去!”
他看向陈国春,严厉道:“现在这种特殊时候,你们安安份份不出来,就是最大的帮忙!”
“都回去!”
陈国春没办法,只好带着几个年青人返回安置点,一颗心被吊得高高的,怎么也安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