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额外官职,岳大人写信上奏请表了,估计马上御批就下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有军师跟没军师,可差得远了。”马侍卫长忍不住开始说道:“前阵子,就是你刚走那会儿,我们不是去海上抓了几个黑船贩子吗,乖乖,还真给审出了一窝海盗,岳大人本想带着我们所有兄弟去清缴海盗老巢,哪知钟军师说不行,和岳大人关着门商量了一夜,第二天,改计划了,改成分五路了,头四路我们带,最后一路,钟军师亲自带,我们本来还觉得,这不是瞎搞吗?哪知那群海盗比泥鳅还滑,在海里东窜西窜,换了几艘船,我们跟丢了好几回,可最后,还真把人抓着了,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钟军师带的那路,把人拦住了。”
张师爷忙问:“怎么拦住的?”
马侍卫长不知道怎么叙述,就问旁边的人:“当时钟军师原话怎么说的来着?”
有个小役卫已经是钟军师的小迷弟了,连忙回道:“钟军师当时说,海路四通八达,但海盗想逃的路线,却不超过五条,为什么不超过五条呢,因为只有这五条海航线具备逃跑条件,第一食物充足,第二有兵器获取来源,第三离海运司都管监察点最远,而这五条路分别分布在正域线的正北,西北,东北,西南,东南五面,我们派人在正北、西北、东南、西南四条线上大张旗鼓的搜查,那海盗被逼无奈,只能往东北线走的,钟师爷事先在东北线设下埋伏,海盗一过来,自然能一网打尽。”
张师爷听得啧啧称奇:“的确深谋远虑。”
马侍卫长又道:“我听说这位钟师爷还是看在岳大人的面子上,才留在我们南州的,他是刚从京都过来的,在京里时,还为皇上办过案,是御前的人呢。”
张师爷不明觉厉:“这么厉害啊,那我要他向他讨教讨教,他现在在衙门吗?”
“在,就在书房。”
张师爷拿着伴手礼走到书房时,就看到自己的位置正被一位身形清瘦,五官斯文的男子坐着,他走进去,另一个案后的岳单笙发现了他,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张师爷忙道:“回来了,这是给您带的礼物。”他说着,将土鸭蛋递上。
岳单笙接过,顺手放到桌子上。
张师爷又把另一袋土鸭蛋送到师爷位上的人手上:“是钟军师吧,我刚才都听他们说了,是新同僚对吧。”
钟自羽站起来,笑着点头:“是张师爷吧,久仰大名了。”
张师爷摆摆手:“我哪有名,您才有名,听说这回抓了二十个多海盗,都是您的功劳。”
钟自羽谦虚:“大家都出了力,其他兄弟都很辛苦。”
张师爷看这位钟军师和和气气的,人也很好相处,不禁问起他来:“听说您以前在京里还为皇上办过事,不知是哪一起案子,我们南州地方偏远,京里的很多事,消息都不大灵通。”
钟自羽道:“是定州借粮案。”
张师爷眼睛瞬间睁大:“宁国、平国突然增援我朝,无偿奉上大批救济粮,此事坊间一直众说纷纭,大家都说,宁国、平国不会如此乖觉,私底下,是皇上在背后做了什么,原来,竟是真的!”
钟自羽道:“天上不会自己掉馅饼,皇上为了百姓殚精竭虑,那批救济粮,背后凝聚了许多人的汗水,这是不争的事实。”
张师爷内心钦佩,不禁又叹:“朝内高官在乎名声多过民生,实在是……唉……”他又问:“钟军师可与我细细说说里头的细节吗?比如,你们到底是如何使得二国自愿献粮,二国又半句怨言都没有的呢?”
钟自羽道:“这还不简单。”
张师爷马上洗耳恭听。
钟自羽:“诬陷他们杀人,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他们就什么都听我们的了。”
张师爷:“???”
这个办案过程听起来好像不怎么高端?
张师爷正陷入沉思,钟自羽突然又说:“不过其中也有点遗憾,就是当时我跟宁国国舅被关在一个牢房,为了不让他起疑,我没办法亲手打他,如果可以,我特别想把他头打烂,再把他四肢砍碎喂狗,最后把他的皮整块剥下来,扎成灯笼,摆成一排。”
张师爷:“???????”
不对啊,这位钟军师的画风好像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张师爷瑟瑟发抖的道:“咱们衙门,一、一般,不主张酷刑……”
钟自羽沉沉的点了一下头,幽幽的道:“我知道,我看过了,海运司的地牢刑具,少得让人心酸。”
这失望的语气……
张师爷:“……”
张师爷赶紧求助似的看向自家顶头上司,急切的道:“大,大人,我们,我们不剥皮的对吧,您告诉钟军师了吗?我们小地方的衙门,跟京里的大衙门不一样啊……”
岳单笙头也没抬,还在翻阅公文,随口道:“你给他一把刀,看他敢剥吗?”
张师爷马上看向钟军师。
钟自羽微微一笑,极有涵养的道:“我是读书人,当然不敢。”
张师爷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再次抬头时,却看到钟师爷正看着他,对方露出八颗牙齿,明明笑得很温和,但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深不可测的诡异,让他觉得后脊背都凉飕飕的。
张师爷:“…………”
张师爷慌了,他决定了,以后绝对不要跟这位钟师爷同一个书房办公!这位钟师爷,实在是太奇怪了啊啊啊啊!
于是,第二天,张师爷就提出要换办公室,岳单笙问他为什么,张师爷说不出原因,但就是要换,最后没办法,岳单笙只能把一个偏厅的耳房批给他了,回来时,岳单笙还跟钟自羽抱怨:“张师爷也不知突然怎么回事,非闹着说和我同处一室,耽误他办公,以前不都这样吗?”
钟自羽脸上带着笑,随口道:“可能是觉得书房小,要容三个人,有点多吧。”
岳单笙道:“可能吧。”
钟自羽又起身,道:“我去浇花。”
岳单笙纠正:“那是蒜苗。”
钟自羽坚持道:“不吃它,它就是花!”
岳单笙:“……”行吧。
钟自羽浇花的时候,慢悠慢悠的,还开始哼歌,岳单笙不知他为什么心情好,问了句。
钟自羽回道:“就是觉得,今天天很蓝。”
想了想,他又道:“希望以后的天,每天,都能这么蓝。”
岳单笙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白云万里,碧空如洗。
的确,很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