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董交换,就跟做买卖一个道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买定离手”,你就是想事后反悔都不行,真要是吃了暗亏,那也只能自己承受了。
老赵和宋晴各自交换了手中的瓷器,都仔细地鉴赏了起来,而向南则坐在一边,端着服务员送进来的茶水,小口小口地慢慢喝着。
老赵的这件清雍正款斗彩鸡缸碗,他虽然没有上手,但也近距离仔细观察过了,这的确是一件品相完好的古瓷器。
据他猜测,老赵当初竞得这件清雍正款斗彩鸡缸碗,即便是在十年前,大概也花费了不少代价,起码付出了400余万元。
而宋晴手中的这件定窑白釉花口盘,毕竟只是拼合瓷器,连古董都算不上,哪怕有之前的汝窑天青釉小洗和官窑椭圆洗的天价成交价的加持,估计它本身的价值还是不如这件斗彩鸡缸碗的。
当然,正如向南之前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古董,还是艺术品,其价值除了艺术性之外,还跟藏家的喜好有很大的关系。
这就好像榴莲一样,喜欢它的人,认为它香气馥郁,恨不得天天拿它当饭吃;可不喜欢它的人,却觉得它臭不可闻,只要一闻见它的味道,就恨不得将昨天晚上的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所以,这场交换,就要看这件拼合瓷器在老赵的心里面,它究竟能值多少钱了。
一刻钟之后,向南刚刚喝完了一杯茶,老赵和宋晴差不多同时直起了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老赵轻咳了一声,一脸感慨地说道:
“向专家的技术真是了不得啊,明明知道这是一件拼合瓷器,可我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丝毫修复的痕迹来,难怪向专家的拼合瓷器能拍出那么高的价格出来,这几乎已经是等于‘再造’了一个古董出来。”
“过奖了,过奖了。”
向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说白了,这无非只是一堆古陶瓷残片拼合起来的瓷器罢了,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赵先生的这件斗彩鸡缸碗,十年前入手的话,大概需要400余万元,如今过去这么多,斗彩瓷器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也是逐渐火热,其价值至少在600万元以上。”
顿了顿,他又看了老赵一眼,开口说道,“至于这件拼合瓷器大概什么价位,可能还需要赵先生亲自来评估一下了,看看是不是值得你用这件斗彩鸡缸碗来交换?”
宋晴一脸微笑,目光始终停留在向南的身上,并没有开口说什么,看她的样子,似乎打算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向南来处理。
事实上,她本来也不在乎这场交换能不能成功,甚至根本不在意交换是不是值得,因为这件定窑白釉花口盘拼合瓷器本身就是向南给她的,而且她来参加这场艺术品交流会,也只是想找个理由跟着向南一起来京城罢了。
既然所有的打算都是为了向南,那么就算没了这么一件拼合瓷器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她干脆不开口,只要向南自己玩得开心就好了。
“唔~”
这一下,轮到老赵开始迟疑不定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件清雍正款斗彩鸡缸碗是件精品古瓷,当初拿下的这件古陶瓷器以后,他可是查遍了相关资料,不仅了解到雍正时期的御窑厂瓷样的管理、制作过程十分严谨,而且还知道这款斗彩鸡缸碗应当是由雍正皇帝亲自参与设计和选材的御用珍品,其等级之高不言而喻。
而且他当初确实是花了470万元才拿下这件古陶瓷器的,只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向南明明是个文物修复师,没想到他的眼光也这么厉害,居然能将这件斗彩鸡缸碗的价值估算得八九不离十。
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了向南对他自己的那件定窑白釉花口盘拼合瓷器的价值,也十分清楚。
老赵原本还打算偷鸡呢,看样子,这是没机会了啊。
第1545章 男主外,女主内
“前两年我在狄柏旅游时,曾机缘巧合之下,参过在当地举办的一场艺术精品专场拍卖会,在这场拍卖会上,拍卖了一件定窑的白釉花口盘,它最终的成交价高达1000多万元,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沉吟了片刻,老赵伸出一只手来,捻了捻下巴上的原本就不长的胡须,皱着眉头说道,
“至于向专家的这件定窑白釉花口盘拼合瓷器,它虽然是用不同的北宋定窑瓷器身上的残片拼合起来的,但一来它的确是北宋古陶瓷残片的结合体,二来,向专家的修复工艺极为精湛,将它修复得宛如新生一样,抛开古董的因素,它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艺术品。”
“从向专家之前出现在魔都慈善拍卖上的另外两件拼合瓷器的拍卖价格来看,实际上只比北宋汝窑和北宋官窑类似古陶瓷器在艺术品市场上的价格略逊一筹,因此我相信,这一件定窑白釉花口盘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顿了顿,他的眉头渐渐松开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按照我的估计,这件定窑白釉花口盘拼合瓷器的市场价格,大概会在800万元上下。”
“……”
宋晴略显异样地扭头看了老赵一眼,一张小嘴微微张开,显得很是惊讶。
不过是估算一下这件定窑白釉花口盘的价格,这赵大叔居然分析了那么一大通,而且还让人听得很信服,果然不愧是资深收藏家啊。
相比之下,自己可就要差多了,别说让自己分析了,就是让自己胡猜,自己估计也不敢随便开口吧?
“还好这次叫上了向大哥,要不然的话,肯定要丢人了。”
她心里正想着这些,耳边忽然就响起了向南的声音,
“嗯,那赵先生的意思是?”
“我家里还有一件清雍正釉里红三鱼纹高足碗,这件古陶瓷器,是我几年前在京城的一场艺术品拍卖会上拍来的,当时花费了138万元。”
老赵又捻了捻胡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霍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向南和宋晴,沉声道,
“向专家您看这样行不行?除了这件清雍正斗彩鸡缸碗,我再加上家里那件清雍正釉里红三鱼纹高足碗,用这两件古陶瓷器,来换宋姑娘手里的这件定窑白釉花口盘拼合瓷器。”
说着,他又补充道,“我这两件古陶瓷器加起来,在市场价值方面,应该也不低于宋姑娘的这件拼合瓷器了。”
宋晴一听,居然还能换两件古陶瓷器?那釉里红瓷器,也是升值潜力巨大啊!
不过,心动归心动,她依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向南,她打定了主意让向南做主了,自然不会再“从中作梗”了。
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男主外,女主内。
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向南想了想,笑了起来:“赵先生,这不大合适吧?”
“向专家,之前你说我这件斗彩鸡缸碗现在的价值不低于600万的,再加上这件釉里红三鱼纹高足碗,那也有738万了。”
老赵一听,顿时有些急了,连忙说道,“再说您这件拼合瓷器还没上过拍卖会呢,能不能拍出800万元还不一定呢,我拿这两件古董跟您交换,也担着不小的风险呢!”
向南嘴角噙着笑意,听老赵说完了,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赵先生心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用不着加那件釉里红瓷器了,如果你觉得这件拼合瓷器值得换,就用那件斗彩鸡缸碗换好了。”
“啊?啊!”
老赵愣了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没搞懂向南的意思,一脸迷糊地问道,“向专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件斗彩鸡缸碗的价值,不如您这件拼合瓷器啊。”
“你觉得不如,我还觉得我们赚了呢。”
向南笑了一笑,说道,“你之前也说了,我这件拼合瓷器都没上过拍卖会,能拍出多少钱还不知道呢,你跟我们交换,也的确是要担风险的,没准就亏了呢。”
老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迟疑着问道:“那要是我拿出去拍卖,结果拍出个天价呢?那你不是亏了?”
“不亏,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多费了点时间,将一堆古陶瓷器残片拼合在一起罢了。”
向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要真拍出个天价来,那我还得恭喜赵先生捡漏了呢。”
话说到了这份上,老赵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了,交换是自己要交换的,无论是亏还是赚,那都是自己的运,不过向南这种坦坦荡荡的作风,还是让他钦佩不已。
但老赵还是没忘记,这件拼合瓷器现在是属于宋晴的,因此,在和向南聊完之后,他又转头问了一下宋晴的意见:“宋姑娘,你的意思呢?就用我这件斗彩鸡缸碗换你这件拼合瓷器?”
“可以呀,我没问题的,向大哥说了算。”
宋晴一点也不含糊,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了一件釉里红瓷器,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靠这个来赚钱,所以也没什么所谓。
藏品交换完成之后,三个人坐在小包厢里又喝了会儿茶,聊了几句,很快又重新出现在了四合院的厅堂里。
几个人一出现,宋晴就看到了坐在那儿正跟别人言笑晏晏的花元香,她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搂住花元香的胳膊,笑着问道:“香姐,你完成交换了吗?”
“完成了。”
花元香也是满脸喜气,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换了那件明代嘉靖年间的洒蓝釉凤纹盘,不过这件洒蓝釉瓷器的市场价格比我带来的那件青花釉里红瓷器要贵了一些,所以我还得补他一点差价。”
两个人正聊着,向南也走了过来,开口问道:“现在交流会差不多结束了吧?咱们是不是该撤了?”
“你困了?”
“我明天一早还得起来修复文物,不能睡太晚。”
“哦,行,那咱们走吧。”
花元香点了点头,起身和刘老板等人招呼了一声,就带着向南和宋晴离开了四合院。
第1546章 完成修复
第二天一早,向南在酒店里吃过自助早餐之后,就再次来到了俞老板这里继续修复那幅《长江万里图》。
由于这幅古画的画芯材质是古代绢帛,向南随身携带的“画芯修复液”就不适用了,“画芯修复液”的原材料是纸浆,只能用来修补纸质文物。
因此,在修复这幅《长江万里图》画芯小虫洞的时候,向南只能采取最传统的修复手法。
向南先在修复室的柜子里找来修补画芯所必需的绢帛。
如果能够找到跟《长江万里图》画芯材质相一致的古代补绢,那自然更好,但如果找不到的话,用其它的绢帛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代替的绢帛在绢丝的粗细、经纬线等方面,至少要跟古画原材质相一致,然后再将新绢进行老化处理,之后就可以用来修补画芯了。
俞老板这里准备的修复材料相当齐全,向南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补绢,他用剪刀裁下了一块绢帛,然后重新回到大红长案这边,再将《长江万里图》的画芯背面朝上摊平,用小喷壶细细地喷了一遍水,将画芯打湿,紧接着就开始动手修补起画芯上的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小虫洞。
修补画芯这一步,说起来并不复杂,如果不要求修复效果的话,只需要将虫洞附近刮口,再将比洞口稍大一些的补绢绢块用浆糊粘接上去,这就算修补完成了。
可是,如果想要修复得更加完美一些,那就极需要耐心与细致了,修复师不仅需要认真比对古画画芯的经、纬线特点,采用经、纬线相同或接近的丝绢去修补,而且在修补的过程中,还需要尽量做到补绢的经纬线与画芯的经纬线连接,使得补绢与古画画芯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形成完美的一体。
这就很考验一个人的耐心和细致程度了。
所幸的是,向南做事向来不会敷衍了事,只要条件允许,他都会尽可能做到最好,追求完美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否则的话,他修复的文物就不会让众多的同行与收藏家们都惊叹连连了。
向南在楼上的修复室里专注而又安静地修复着这幅《长江万里图》,楼下的古玩店里顾客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
这就好像是处于同一个位面的两个世界一般,互相能感受得到对方,却又互不打扰,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画幅巨大的古画,的确很难修复。
在修复室里又连续忙活了两天时间,向南才将这幅长达20米的《长江万里图》给修复好了,此时再去看时,这幅古画群山连绵,高低起伏,群山之间,一条滔滔大江滚滚南行,高耸的山峰间云遮雾绕,大江之中船舶穿行,两岸之上,城镇密集,热闹繁华……一副波澜壮阔的景象。
将这幅《长江万里图》重新装裱好了以后,俞老板和老周也闻讯赶了过来,老周细细地将这幅古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忍不住感叹道:
“向专家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幅古画就跟从来没有损坏过一样,丝毫看不出修复过的痕迹,佩服佩服!”
“向南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根本不值得你专门将他从魔都请过来。”
俞老板哈哈大笑起来,显得很是开心,他又伸手拍了拍向南的肩膀,接着说道,“向南,这几天辛苦你了,晚上咱们好好喝一杯,放松放松。”
“行,我正好有件事还想拜托你一下。”
几个人说着话,向南就将修复室收拾干净了,又把这幅《长江万里图》收好放进古董盒里交给了老周,叮嘱道,
“周老板,这幅古画带回去之后,这几天都必须将它拿出来放在阴凉的地方透透风,等它彻底干透了,你要是再想放进古董盒里收藏起来,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否则的话,很容易长出霉斑来,绢丝也很容易出现问题。”
“好好,我记得了,谢谢向专家。”老周伸手接过古董盒,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