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风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飞船上，她只知道，从蕴虚告诉她主神开始，她的世界就开始颠覆了。
    原本以为活到十九万余岁，她对万千世界已了解足够，不会有任何事能崩坏她心态。
    哪怕偶有新鲜的东西出现，譬如小猛一类的系统，她也只觉得新奇好玩，并不认为超出了理解范围。
    然而，流月还活着，他是主神，还在那一战暗中毁了她神格的事，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蕴虚淡漠平静的声音还响在脑海，久久无法散去。
    “我杀流月，杀的只是分身。他当年早成就仙者金身，隐匿在下界宗门，只不过是为体悟世情。”
    “我杀了他，也成就了他。他即将塑造神祇之身，由我造成的背叛，让他领悟了纯粹的魔性。一体两面，就此而成。”
    “或许在他看来，你，我，都有资格成为主神取代他。所以才会趁神魔大战，对你我下手。”
    蕴虚的话不是作假。林止风很清楚这一点，就因为太清楚，所以更难以接受。
    她不是在意流月成为主神，更不在乎流月的隐瞒。唯一让她无法平静的是，流月毁了她的神格，毁了她十余万年来的苦心修炼结果。
    融合归位，固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她的领悟也会止步于此，不会再有任何突破了。
    林止风原来还能说服自己不在乎这事，她在神魔两界无敌，就算无法再领悟出新的神力，也顶多是稍有遗憾而已。
    可是现在，她突然在乎了。
    流月的目的很明显，她无法有所突破，那就无法成为主神取代他。永远只能被他管控着，想在暗中动手就动手，毫无主动性可言。
    “真没想到，他会藏得这么深。”林止风坐在飞船上，迟迟未动。
    她对流月虽没有太深的师徒情感，但也曾一直记挂着，为他的陨落伤怀许久，还感慨命运对他过分残忍。
    谁曾想，被命运残忍对待的竟是她自己。
    林止风最终还是没有抢夺蕴虚的魔格碎片，也没有对他本体出手。
    蕴虚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魔格是流月所毁，只不过他一直以为，是林止风恶趣味地把碎片封印到小说世界，让他寻找的几率更渺茫。
    “为什么是小说世界？”林止风想到这里，忽然生出疑惑。“如果是蕴虚，还能说是故意恶心我，让我耗费时间，可是流月有必要吗？”
    作为主神，他完全有直接毁灭神魔本体的能力。一旦本体和神格、魔格毁灭，管它几十万年的修为，就会化作泡影。
    残存的气运，足够支撑毁灭后的神魔转世重修，但不一定能再次走上巅峰，一个运气不好，也可能陨落在炼气期。
    如果流月认为，她和蕴虚有可能成为主神，代替他的存在，那么不是应该直接杀掉他们吗？
    就算有所限制，不能灭杀神魔，那也可以毁灭半数神格，让他们干干脆脆失去竞争资格。
    偏偏只是崩成碎片，封印进小说世界。
    林止风不认为流月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故意留手。“一定有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神君，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小猛忽然开口，打断了林止风的沉思。
    “你说说看。”林止风调整好心境状态，神魂不再起伏不定。
    “如果主神故意把神君和蕴虚引到小说世界，会不会是因为，他要在真正的世界里做什么事，怕你们会阻拦？”
    小猛的话，让林止风再次陷入沉思，不一会儿，它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所在的世界也是真实世界，我被丢向小说世界的时候，那里已经快要毁灭了。”
    小猛从来没有提起过旧事，说的时候，蓝幽幽的眼珠子里蓄着一汪眼泪。
    “生灵涂炭，战火连天，我的研发者......也面临死亡。她在最后一刻把我送向小说世界，让我去延续善意，传递牺牲自我也要救世的理念。”
    小猛离开后，再也没收到过原世界的消息。
    “我不能自主离开小说世界，所以最初寄希望于神君，希望神君能带我一起走。要是路过原来的世界，就回去看一看。”
    可是现在，小猛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神君，如果主神在万千世界搅起风云，那他肯定不愿让你和蕴虚回去，说不定等你找回神格，会发现还是无法脱离小说世界。”
    林止风轻轻闭上双眼，小猛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相。
    这一次的神魔大战，是因为魔界试图干扰万千世界的道统。
    但仔细想来，魔界平静了这么久，跟神界几万年都相安无事，为什么会做这种能引发大战的事？
    魔界不是不清楚，他们的实力远在神界之下，哪怕再多两个蕴虚也没用。为什么明知势弱，还要挑衅？
    这确实太不合理了。
    “如果是流月故意引起战争，一切就说得过去了。”林止风心中燃起怒火，她和同伴出生入死，原来只不过是别人的一场阴谋。
    小猛赶紧灭火：“神君消消气！坏主神制造动乱，肯定对他有好处。神君一定要快快恢复神格，冲破小说桎梏，回去揪住主神，打得他哭着说实话！”
    “好。”林止风被它瑟瑟发抖又强行坚强的样子，逗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区区小说世界，也想困住本神君。”
    做梦吧。
    就算流月本尊在，她也不会有一丝畏惧。
    林止风想到，以后说不定还要让蕴虚跑跑腿，做点杂活，于是探出神魂来到他所在的山巅。
    “有事？”蕴虚轻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警惕地看向飞船所在的方向。
    “别紧张，要杀你早死了。”林止风凝出一道神踪符文，毫不客气地打入他眉心。“有事我会叫你。”
    蕴虚：“......”反抗不得，挣脱不了，进入眉心的符文悬浮在脑海意念空间，打也打不散。跟林止风本尊一样，难缠！
    “你最好没事！”蕴虚气得脸色僵硬，时隔十几万年，居然又被同一个人当成跑腿小弟使唤。
    林止风打了个呵欠，小身板又饿又累，她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把这里的动乱解决掉，虽说是小说世界，也要有度。”
    蕴虚沉默半晌，等飞船起航时才应了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