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够感受到我的爱吗?”
蓝礼那轻柔而曼妙的歌声在耳边轻轻响动着,滚烫滚烫的心脏就不由微微颤抖起来,在场每一位观众都抑制不住地重重点头,闪烁着盈盈泪光的视线牢牢锁定着蓝礼的身影,然后齐声做出了回应:
“杰罗尼莫!”
不需要更多言语,这就是最好的回应。
回应完毕之后,旋律停止了、歌声停止了、声响也停止了,因为过热而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也暂时停止运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蓝礼,慢慢等待着那些纷杂的喧嚣与涌动沉淀下来,空气依旧滚烫炙热、情绪依旧汹涌沸腾,却没有人说话,他们需要一点时间,细细品味、细细怀念。
赤子之心。
真的真的是久违了。
许多人都以为,自己一辈子可能再也看不到了,就如同长大之后就无法时光逆转地重新回到童年一般;却没有想到,在荒无人烟、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在数不胜数、无穷无尽的沙砾之中,翻找了出来。
他们需要一点点时间,在调整呼吸、急促喘息的时候,静静地倾听自己的心脏跳动声音。
噗通!噗通!噗通!
那是心跳,也是赤子之心跳动的声响。
呼哧。呼哧。呼哧。
连续三首串联的情绪喷发,全场观众都需要喘息喘息,但就连此起彼伏、参差不齐的喘息声都让笑容不由绽放起来——因为这种喘息,是他们集体狂欢的结果,就好像孩童时期偷偷摸摸一起逃课的那种感觉,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能够理解隐藏其中的各种滋味,一个眼神就能够重新唤起笑容。
站在舞台中央的蓝礼也是如此。
他抱起了吉他,开始低头调弦,但叮咚作响的弦音只是最基本最简单的和弦,并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东西,所有入门者都明白的基础,这让现场观众稍稍有些放松下来,想当然地以为蓝礼只是在调整,只有狂热的堂吉诃德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蓝礼,唯恐视线的一点点摇晃就可能错过什么精彩。
这群堂吉诃德是正确的。
正在调弦的修长手指,在琴弦之上轻盈地舞动着,聚光灯笼罩之下,投射出长长的倒影,如同蝴蝶舞动。
然后,旋律就这样汇聚起来,如同潺潺流水一般叮咚作响——不再是激情澎湃的摇滚,而是他们最为熟悉的……民谣,似乎好像曾经听过却又好像第一次倾听,永远不会过时却也永远没有新意的民谣。
“叭叭……叭,叭叭……叭。”
跟随着清澈动人的旋律,蓝礼就这样轻声哼唱着,全场涌动的呼吸声似乎正在成为最好的伴奏一般,因为激/情澎湃而微微沙哑的嗓音让哼唱也带上了些许磁性,如烟似雾地撩拨着,在旋律之中上下翻飞。
“你好,我的初心(Hello, My-Old-Heart),你还好吗?你还在我的胸膛之中跳动吗?我一直在担心着,你始终没有动静,几乎不再跳动。”
心绪,就这样安定下来。
仅仅只是第一句歌词,就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你好,我的初心”,在印第奥沙漠之中小心翼翼地剥离开来,久违重见天日的初心,脆弱而沧桑的初心,在那一声声杰罗尼莫呼喊之中显露出原貌的初心,你,还好吗?
噗通。
噗通。
心脏轻轻跳动的声音在胸膛里回响着,不由自主地就屏住呼吸,没有欢呼没有呐喊,没有跳跃没有拍手,只是专注地认真地注视着蓝礼,用心倾听,那温柔而动人的歌声正在细细地滋润他们的初心。
上帝,沐浴在聚光灯之下的蓝礼,正在闪闪发光。
“哦,不要把我独自留在这儿,别告诉我,我们已经长大,我们曾经短暂地相爱过;哦,我不想再孑然一身,我想找到一个归宿,我想与你共同分享。”
清澈的吉他弦音在耳边涌动着,那含情脉脉的歌声正亲吻着那颗千疮百孔的初心的伤口,浅浅的疼痛正在拉扯着,重新唤醒那些美好回忆,还有那些行尸走肉一般日子里的孤独和落寞,曾经以为偌大的世界真的就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了——没有堂吉诃德的执着笃定、也没有网络一代的醉生梦死,茫然失落地在冰冷社会之中行走,不知所措。
他们长大了,却也孤独了。
人潮越是汹涌,世界越是狭窄。
“你好,我的初心,时间已然如此久远,自从我们挥手作别;每天都在堆砌着一块石头,在那堵为你铸造的城墙上,确保你依旧安全。
哦,不要把我独自留在这儿,别告诉我,我们已经长大,我们曾经短暂地相爱过;哦,我不想再孑然一身,我想找到一个归宿,我想与你共同分享。”
泪水,就这样缓缓盛满了眼眶。
模糊的视线之中,可以看到正在专心致志歌唱的蓝礼,认真讲述着每一个人的故事:他看到他们严严实实地自我保护,他帮助他们亲手拆除厚重的盔甲,他抚慰他们伤痕累累的赤子之心,一个个音符,就如同精灵的魔法一般,触碰着那一道道伤口。
“你好,我的初心,是否安然无恙,如何身披枷锁。请你不要担心哪,在里面是安全的,你的确不再跳动,但你也永远不会破碎。
没有所谓永恒,有些事情不是命中注定,但是你永远都不会找到答案,直到重新释放了自己的初心。直到……你重新释放了自己的初心。”
眼眶,再也无法承载泪水重量,彻底决堤。
“重新释放自己的初心(Set-Your-Old-Heart-Free)”,如此质朴却如此真诚的歌词,轻盈地讲述着那一声厚重的自由(Free),狠狠地击中每个人的心房,然后再也没有保留地敞开胸膛,拥抱属于自己的自由。
“你好啊,我的初心。”
模糊泪光之中,灯光氤氲开来。
蓝礼,依旧是那个蓝礼。
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没有任何多余点缀的蓝礼,就抱着一把吉他,站在世界尽头,如同吟游诗人般尽情歌唱着,不需要花哨的灯光、不需要华丽的服装、不需要夸张的烟火,一把嗓音就足以动人。
时光荏苒,洗尽铅华,蓝礼依旧站在那片舞台上,即使登上世界巅峰,即使拥有无数荣耀,他也依旧静静守护着自己的赤子之心,在梦想的道路上拔足狂奔着,传奇人生就如同夏花一般绚烂盛开绽放。
然后,卸下光环、拿下王冠、褪去华服,再次回归音乐,微笑地挥手问候,“你好,我的初心。”
这就是霍普所能够想象到世界上最浪漫最美好的事情。
她是如此幸运,不仅能够站在沙漠中心细细感受着此时此刻的美妙,还能够陪伴着蓝礼走过这一路千山万水。
当琴弦音停止的那一刻,眼泪就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下来,烫伤了脸颊,但霍普却没有抬手擦拭,而是感受着胸膛里心脏的跳动,然后倔强地抬起下颌,坚强而笃定地注视着蓝礼,用自己的眼神,一动不动地跟随着蓝礼:
无论天涯海角,无论道路漫长,她都将跟随着蓝礼走向终点,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她都不会转身。
此生,无悔。
威廉-泰勒稍稍挺直了腰杆,在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之上,他又再次看到了那个“尤金”,那个因为信仰也因为杀戮而自我怀疑的尤金,他从“太平洋战争”的故事里走到了现实,儒雅绅士的身影坚定不移地朝着梦想迈开脚步,然后就如同奔跑横穿美国的阿甘一般,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狂热跟随者,但“阿甘”依旧是“阿甘”,始终不曾动摇过。
他是雅各布,他是亚当,他是凯奇,他是亨利,他是瑞恩,他是勒维恩,他是库珀,他是安德鲁,他是欧文,他是大卫……他还是蓝礼-塞巴斯蒂安-霍尔,站在时间的尽头,他依旧是那个为了成为演员而背离世袭家族背景漂洋过海前来追逐梦想的傻小子。
傻乎乎地追逐着一个没有人在乎、也难以实现的梦想。
人人都说,自己才是聪明的,他应该赚大钱,他应该成为制片人,他应该成立公司,他应该建立娱乐帝国,他应该与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对抗,他应该重新利用自己的威望争取更多,他应该拥有更多。
但人们却始终不曾明白也永远不会明白,他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正是因为如此,蓝礼-霍尔就只是蓝礼-霍尔,没有人能够成为蓝礼,也没有人能够复制蓝礼,即使是好莱坞也不行。
威廉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不是因为他跟随着蓝礼见证这一切,而是因为他读懂了真正的蓝礼,于是,他也读懂了自己,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他也拥有了全世界。他的幸福,不需要旁人的理解。
双脚站在印第奥沙漠之上,深夜的寒冷正在从脚底缓缓蹿升起来,但滚烫滚烫的心脏却丝毫察觉不到。
威廉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蓝礼,低声说道,“你好,我的初心。”
音乐,停止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停歇,连续演唱四首歌曲之后,蓝礼放下了双手,注视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茫茫人海,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最后落在眼底,肆意绽放起来,这才对着话筒打起了招呼,“你好,印第奥;你好,先驱村庄。”
停顿一下,蓝礼沙哑的嗓音低低说道,“你好,我是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