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努力他们两人的性命总算是挽救回来了,生命体征走向正常,暂时脱离了危险。
貌似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然而现实却截然相反。
夜初善分明是打了麻药,可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她竟开始苏醒!
更奇怪的是,醒来的她居然不认识任何人了,就连外面的君沐临荣冰他们都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唯独对有着相同心脏的奚泽存有点点意念,可这念想,是那般的天方夜谭!
她把奚泽当成了自己,看到医生们在他身上进行术后的处理,误以为是在害他,从手术台上下来,跌跌撞撞的奔过去,硬生生拉开他们。
伸开双臂护着奚泽,面对众人厉声质问,“你们是谁?要对我做什么?是想要杀了我吗......坏人!都是坏人!去死,你们全都去死!”
手术室、医生、取心......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陷入了记忆的混乱,充斥着脑海的,全是那些阴暗的过去。
害怕、无助、绝望,一起汹涌袭来。
如被狂潮抽打的海草,在瑟瑟发抖的小身板中,扎紧根自我保护。
摸到一把手术刀,她拿着胡乱一通砍,并命令众人滚开离她远些。
医生们被她疯狂的模样吓得不轻,怕被误伤急忙避让。
人群中有谁出言安抚她的情绪,可是全然无用,夜初善依然乱砍,大有一副拼命的架势。
医生们见状招架不住向君沐临求救,君沐临忧心忡忡,跑进手术室。
荣冰也立即搀扶着风容跟上,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君沐临站在人群最前面,距离夜初善最近。
清晰的瞧着她恐惧而又努力坚强的样子,心中的疼痛难以明状。
究竟是想起了怎样的过去,才会这么的拼尽全力......
他喉头有些发紧,咽下一腔酸楚,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唤醒她对自己存储的记忆。
“善善,我是你的君哥哥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不要害怕,把刀放下,不要伤了自己。
善善乖,到哥哥这里来,哥哥会保护你的。”
君沐临一边说着一边试着靠近,夜初善却不是那么好哄,她现在神志不清,谁都不相信!
知晓他在接近自己,她先是不动声色,而后在够得到的位置突然出击,朝君沐临砍去!
君沐临没料到她的智商忽然在线,不防备差点中招,手疾眼快的一避,躲开了刀刃锋利的光芒。
可饶是如此,袖子也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摸着手腕处透风的空隙,君沐临心有余悸,瞳孔地震般的颤抖,话都说不稳。
“……你真的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要不是最后他躲开了,她会真的毫不留情的扎进他的身体。
夜初善不回答,握着刀尖对着众人,眼睛来回扫视,提防着谁再来害她。
她不动,对面的人也不敢动,顷刻间,场面僵持胶着。
就在双方谁也无法前进的时候,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奚泽动了动,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响声。
这道响声吸引了夜初善,她回头看,就在这段空当,君沐临跨步上前躲过她手中的尖刀扔走,把人狠狠的嵌在怀中!
夜初善:“......坏人!放开我!你放开我!”
“善善!冷静点!”
她在君沐临怀里大力挣扎,君沐临控制她,赶紧给其他人使眼色让他们把奚泽挪走。
看目前的状况不能再把他们二人放在一起了。
医生们得令用身体做围墙挡住奚泽,推他出去换到其他病房。
夜初善瞄到这幕,一发不可收拾。
她开始更加凶猛的挣脱,突然间被她抓到了契机,摆脱了桎梏,再次抓住刀猛然向后捅去。
这一下,君沐临不似刚才那番好运,没有躲过尖刀直直攮进胸口,刀身没入,徒留一小截刀柄在外!
刹那间,他身体一震,瞬间僵硬不动。
喉头涌上腥甜,嘴角缓缓流出鲜血,滑落下巴一滴滴烙在夜初善手背上。
那带着温热气息的液体仿佛是滚烫的岩浆,烧的她猛然抽回了手。
刀被她带出,直接对君沐临造成了二次伤害。
血水止不住的淌,他也止不住的颤抖,踉跄着身子想要去拉夜初善,却在堪堪一动时,瘫软下去跪在地上。
“善、善善……”
“!”
“呃!不是我!不是我!”
夜初善愣了愣,受到惊吓连连后退,抵着墙,抱着脑袋傻傻摇头。
“我......你......我......”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要杀你的......
我不知道怎么就伤了你,我不是故意的。
“啊!”
终于,她受不了了,蜷缩在墙角崩溃大喊。
君沐临始终看不得她担惊受怕,想要过去抱抱她,可那一刀实在是刺的太深,他微微一动就痛苦难耐,匍匐在地上气若游丝。
而夜初善的叫声惊动了其他人,他们回来看情况,见到这番景象连忙折返救人。
“少爷!”
荣冰托住君沐临,慌张的送他进行急救。
风容也赶过来,寻着声音找到夜初善,在她额头上一点,让她睡了过去。
君沐临被医生们抬起放在急救台上,意识模糊的他抓住荣冰的胳膊,眼睛模糊的望着睡过去的夜初善,费力的张开嘴唇,在一口又一口的血污间,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调低音轻语。
“呜,善、善善......照顾好她。别,别怪、别怪......”
最后一个“她”字没说完,他彻底的昏死,合上眼帘隔绝了混乱的现场……
君沐临伤的有点重,医生们救回他后,足足花费了一周的时间才清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张望找夜初善,找不到便问荣冰她在哪。
荣冰这几天一直在床边守着他,知晓他在昏迷中也都在喊着她的名字,就明白了他对她的痴念有多深。
无语的叹声气,在医生给他检查告知没什么大问题后,方告诉他人在奚泽那边候着呢。
听此一话,君沐临缄默不语。
闭上嘴沉默良久,轻轻问,“那她,还好吗?”
“你问的是哪方面?有些好,有些又说不好。”
荣冰回答的模棱两可,继而慢慢详细介绍,“风容上次让她睡去,清醒后就开始一言不发,有些自闭的样子。
神志恢复没有不知道,反正谁跟她说话都不理,整天就坐在奚泽身边发呆,也不清楚在想些什么东西。
不过,我想还是没有完全好转吧,如果她要是正常了,肯定会跑来看你的。”
荣冰说过观察君沐临的脸色,见其难过,有些后悔说出实情。
或许,编个谎言哄一哄他也是好的吧。
君沐临听罢果然难过,但他更多的是懊悔与酸楚,“……不,就算她好了也不会来的。”
毕竟是在他的授意下,奚泽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以她对他的重视程度来看,她好了后很大可能会怨恨自己,甚至都不愿意再见自己一面。
这些,他都清楚......
然而没关系,他很快的调整过来,只要她还是平安的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他也没有精力再去想。
“阿冰,风容呢?我想见见他。”
死了一次,他想开了。
有些事,是时候该放手了。
“哦,他在休息,你等一下我去把他带来。”
荣冰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扶他半坐着,出去找到风容,领着进了来。
看他们好像是想要单独谈谈,自己出去,去给君沐临张罗营养的食物。
房门关上里面的人进行了长达数个小时的谈话,直到君沐临精神不济昏昏欲睡,此次密谈才得以结束。
他们说了什么,无从得知。
荣冰只知谈话之后风容便回去了老家,之后没有再露面。
他进入病房,发现君沐临又睡了去,没打扰他,把清粥放在一边等着再次醒来服用。
一觉睡到当天下午,君沐临醒来吃了几口粥,随后在荣冰的搀扶下找到了夜初善,三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了会天。
主要是君沐临发问,夜初善听,而他说了数十句,她也不定回答一声。
一来一回几个轮转之后,君沐临似乎是找不到了话题,也似乎是觉得没意思,索性直接和她坦白了一些事,告诉了她的身世。
一直低着头的夜初善听到这话浑身一僵,然后将头埋的更低。
君沐临娓娓道来,说了温华和奚跃文的故事,又说了她和奚泽的关系,明确告知他们是一家人。
只不过这个家被他隐去了某些真相,描述上少了几丝冰冷,多了几分温馨,让人听起来,有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这些话他从前是不愿意告诉夜初善的,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再瞒着她,已经失去了意义。
说罢这些,君沐临看着夜初善,作出总结,阐明真实来意。
“善善,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也不是你们家的人。
你的亲人,是奚泽他们。
我帮你找到他们了,那你,就随着他们一起回去可好?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既然这样,倒不如回自己的家去,和他们待在一起。
也省的看我就烦,不情不愿的......
说实话,我,也感到累了。”
不止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是心理上的压抑。
他以前总相信自己的一腔热情能暖化她的铁石心肠,可现在看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心都没有,还怎么暖。
只剩一年的时间了,在这最后的时光放她回去,和家人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总比在自己这里强装笑脸来的愉悦。
想通的君沐临倚在沙发上长长叹气,仿若是把所有的沉痛一同释放。
直起身来,他最后一次说道,”等奚泽醒来,我就安排你们回家。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你们可以开心的生活,再也不用防备我会从中添乱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要是没有,我就先走了。“
”......“
夜初善还是惜字如金,不肯开口。
见此,君沐临算是彻底死了心。
他自嘲的低低一笑,起身、回转,一气呵成。
身上有伤他走的缓慢,可也走的干净利落,不留一丝迟疑。
好似,身后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房门关上,吱呀一声响。
屋里空荡荡,再次陷入绝望般的安静。
沉寂的氛围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一语不发的夜初善动了动,肩膀瑟缩,眉眼低垂。
不知不觉中,视线模糊了很多,她抬手去碰,见到手背上一抹湿润。
盯着晶莹的反光处呆了半晌,她继续用力擦拭,却发现那眼角的泪怎么也擦不干,跌落在衣服上,湿了大片斑驳......
君沐临出门后不顾身体上的不适马不停蹄地去了关押着温华和奚跃文的小黑屋,废话不多说,威逼利诱着和他们做了一个交易:他保证他们一家的荣华富贵,他们配合着演戏,保夜初善余生疼爱......
时隔半月,奚泽在所有医生的共同努力下逐渐好转。
那次手术给他留下了一些小小的病根,时常胸闷气短。
但是仔细保养,这也不成大问题。
等着他可以下地行走,君沐临即刻给他们一家人安排了行程。
好像害怕自己会反悔,他连夜让人收拾好夜初善的行李物品,把它带给他们一家人,送他们去到原本移居的国外。
飞机载着一家人起飞,带着地上之人的不舍与怀念,驶入高空中触摸不到的云层,消失不见。
地面上迎着阳光,两个影子站在一起,一大一小,一长一短。
小的那个仰着头望向天空,问向旁边大的人,”哥哥,姐姐去哪里了?“
大的则牵起小的手掌,转过身,朝着远处离去。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