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顾若初便清楚他要和这个尘世划清界线的决心。
她想要的答案或者已经不重要,又或者,他已经给了她答案。
顾如初闭了闭眼睛,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眼前之人。
江亦铭先开的口,“初初?“
他还是喊她“初初”,仅两个字,顾如初便知道,她是他未断或不舍的尘缘,否则,他会喊顾施主,她眼泪毫无预兆滑落,“亦铭哥哥,你这又是何苦?”
“亦铭哥哥”是刚刚顾如初写给他的四个字,除了到江家的第一年她这么喊过,之后她只喊亦铭哥。
一字之差,亲密度差之千里。
“你终于肯喊我亦铭哥哥了?”
顾如初一错不错看着他,“为什么?”
江亦铭沉静的眼眸微微带笑,“没有为什么,只不过想换个活法,灯红酒绿是一种活法,青灯木鱼也是一种活法,腻了,就换一个。”
“亦铭哥哥,尘世间的活法还有很多很多种,你完全没有必要走到这个极端,如果是因为我和……”
“不是。”江亦铭打断她,“和你没有关系,回去吧。”
江亦铭不欲多说。
她与封北城的婚讯的确是导火线,但他不想她有心里负担,答应见她,也是真的想见她。
爱而不得遁走空门在世人眼里是懦夫的做法,他的确没有必要走到这个极端,他活了二十多年,唯一的执念不过是一个顾如初,既然她选定了人生伴侣,而他也厌倦了凡尘俗世,在死亡与避世之间,他选择了避世,严格来说,不是最极端的做法。
他的母亲薛茹馨女士还在执迷不悟,要利用他抢夺家产,以死相协,逼他跟素未谋面的女人联姻,他根本无法想象跟顾如初之外的女人共度余生。
既然如此,他干脆出家断了她的念头,捐了自己的全部个人资产以表决心。
然而这些,他都无法对顾如初言明,他自知无论如何伪装,都是六根未净,尘缘未了,叨扰了佛门清净地,但暂时也只能如此。
顾如初知道不能许他余生,用自己的立场说什么都是错,目前看来他的状态还不错,有一天他想通了还是可以还俗,至于他想在这个佛门清净地冷静多久,那都是他的个人选择。
江亦铭没有再问封北城对她好不好,更没有说如果封北城对她不好,随时来找他这样的话,他比谁都希望顾如初过得幸福,希望她跟封北城白头偕老。
这是一场似是而非的谈话,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明白了。
临走的时候,顾如初去添了不少香油钱,许了几个愿望,回到马场已是傍晚。
柳叔见她回来,赶紧跑过来。
“初小姐,你可算是回来,少爷都等你好久了呢。”
顾如初顺着感应看过去,草场另一边,一身白色骑士服的封北城骑着毛色白如初雪,绸缎般顺滑的”闪电“遥遥望着她,狭长而情深的眼眸熠熠生辉。
顾如初纵马过去,到了他旁边下马,朝他张开双臂。
封北城二话不说把拎到前面来,什么也问,只说:”带你跑两圈。“
顾如初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封北城,抱紧我。”
封北城清冷的声音落下一个“好”字,聪明的“闪电”撒开四蹄在草场上疾飞起来。
封北城抱紧顾如初,在她的头顶上落下一吻,衣衫翻飞,一如当日他在这里找到他的姑娘,把她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