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和姜季泽爆发了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原因是季琳和徐靖的事。
季泽再次把洛水带到姜家吃晚饭,洛水刚开始以为是金凯瑞又到他家做客了,结果当她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徐靖也坐在那里,才知道季琳今天把徐靖带过来了。
对于季琳的勇气,洛水是抱着希望的。因为如果她和徐靖成功了,那么,她和季泽的婚事也就有了可能了。
然而,徐靖在姜家的时候,姜家老少都对他客客气气,等到徐靖一走,全家人都卸下面具,激烈反对季琳和徐靖在一起。季琳很爱徐靖,洛水想让季泽替季琳说两句,几次对他使眼色,但是他看到了,却选择沉默。
洛水的心里就起了大风浪,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姜家大门的。这几天,她心情一直吊桶打水似的七下八下,对姜季泽的惊讶,怀疑,全部积累在心里,此时此刻,亲眼看见,亲耳听到,姜季泽是站在姜家老人这边,反对季琳和徐靖时,心中的怀疑摇摆就像摞得高高的积木,走出姜家那一刹那,就“啪”的一声全倒了。
她感觉自己被他耍骗了,他打着“婚姻”的幌子,实际上只是想玩弄她的感情,因为他骨子里是那样的重视门当户对,他对他姐婚事的态度,这是最好的明证!洛水想到这里就脚下生风,一心只想逃离他的身边。
季泽追不上她的脚步,试图伸出手想把她揽在怀里,洛水才大梦方醒一般,用劲力气把他一推,季泽脚下踉跄,手却像铁圈一样更紧地抱住了洛水。洛水急了,像囚在铁笼里的小动物,开始用脚踢他,就好像他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意图侵犯她的坏蛋。
季泽起初笑着不肯放手,姜家花园在月色下是那样撩人,很适合做一些浪漫的事,但是怀中的洛水却一直拳打脚踢,尽管一张脸被他按在怀里,却大声喊出:“姜季泽,我们分手!”季泽就征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卸了几分,洛水才得以急快地从他怀中挣出来,用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季泽,大声道:“骗子,我们分手!”然后旋风似的往前跑,很快就消失在姜家花园外了。季泽眼内神光一闪,开了车跟了上去。
季泽没什么表情,他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一步,开着车跟在洛水身后,依旧很平缓地说道:“分手你也给我一个理由,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洛水看到他今时今地,仍旧是闲散若云的淡定,不由冷笑一声,对他道:“姜季泽,你都是骗我的,你爱过我吗?”他爱过她吗?在记忆里努力地寻找,好像他从来没有说他爱过她,一直都是季琳在说他是如何深爱她的。
季泽愣了,猛地抬头,夜色很黑,他去寻洛水的眼睛,却发现她根本就是背对着他往前走着,突然就觉得很苍凉,自我解嘲似的笑了两声,车子停下来,一会却又跟了上去,哑着声音道:“洛水,我没有骗你。”他是语浅情深,自己想着是让感情的潮水往沙漠里流,捧着一颗心任她糟践。
洛水不相信,一边寻找着出租车,一边快速说道:“季琳和徐靖的婚事你不同意,可见你心里也是要门当户对的,你明知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却骗我说会娶我,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不会给有钱人当二奶的!”
季泽看她一眼,他的声音仍然很低,好像情绪很不好,只是极力克制着,神情仍旧像微波不起的湖泊:“洛水,你误会了,我和我姐不一样,我姐没有能力能照顾好自己,她和徐靖不合适,我作弟弟的,总不能看着她下半辈子吃苦。至于我自己,我能挣到足够的钱,让自己的老婆过富足安乐的生活,这样的话,所以,我为什么要讲究门当户对,请你相信我,我对你——”
洛水一直在张望着有没有出租车,只可惜在杭州西郊,再加上现在又比较晚,等半天也没见到出租的车子。
她根本没有仔细听季泽的话,她已经无法相信他了,一个对自己亲姐都如此功利现实的人,她还能指望他会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贫女倾尽真心,也许,他眼里只有钱和权,根本没有真心。
她说道:“我们分手吧,到此为止。”
说完就匆匆往前面走,因为她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了,季泽开着车跟着她,对她道:“你要我如何做,才肯相信我?”
洛水开始扬手招出租车,出租车停了,洛水看了看四周,街边小店放着音乐,霓虹灯有一种独有的喧闹,长街上的行人如过江之鲫,为了拒绝他,她甚至是恶作剧地笑道:“要我相信你,你就说你爱我,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身后是海一般深的沉默。
洛水摇摇头,拉开出租车的车门,准备上车,想着他怎么可能会表白?特别是在热闹的夜市长街,他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
虽然当时这样说只是为了拒绝他继续纠缠,可是知道他不肯表白,心里也仍然是失落,像起了风,下起了雪花,轻轻地,却又凉又乱。
身后却传来季泽很大的声音,“姜季泽爱洛水,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她呆了,刚才听到的声音有如雷鸣,在她的耳朵边一阵嗡嗡的响,他简直就是吼出来的。出租车司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洛水,然后自动地把车子开走了。身边的路人都用诧异好玩的眼光看向他们,在长街上,这样“咆哮马”般的大声表白,太丢人了。
她站在街边回头看向他,季泽也在看着她,依旧沉着脸,他好像站在雨天里,情绪很不好的样子,可是迎着她的眼神,他还是笑了笑,如果洛水仔细看,就能发现季泽的眼里却有着无可奈何的自我嘲笑。
洛水仍旧处在震惊中,鼻子长时间地发酸。从认识他开始,他一直就是一个很城府很成稳的人,虽然年轻,却老谋深算,心机极深,在公众场合,极其爱惜自己的形像,说话滴水不漏,一句话都不说错的人。刚才她气愤之下说的话,也是语无伦次,根本自己都没当真,别说让季泽这样大庭广众大吼出声,就是让她说出来,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却做到了。
如果是一个大学男生,或者社会上的小混混,这样的表白,她只会觉得“雷”,可是放在姜季泽身上,她却全是感动。
季泽把车子开到她面前,打开车门,洛水默默地上了车。
他是真心爱她的,一个像他那样的男人,如果不是真心爱,根本不会在长街上做出这样的糗事。
洛水原本动摇的心又慢慢安稳下来,就像大风暴中的树叶,之前纷乱无比,如今又静下来。
只是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了,相处这么久,白发如新的感觉。
洛水仍惦记着徐靖和季琳的事情,对季泽道:“你看我面上,不拆散季琳和徐靖行吗?”从认识徐靖开始,她就总感觉徐靖就是自己,如果他不能和季琳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没有信心自己和季泽能修成正果。
所以她这样提了出来。
回答她的是季泽的沉默,他爱她就像剥开的桔子,没有任何防护,可她呢?
洛水见他没吭声,只得又说了一遍:“季泽,我是认真的,你们认识徐靖之前,季琳姐就常拉着我出去玩,我知道他们是相爱的,季琳姐和徐靖在一起很幸福,我知道徐靖家里穷,可能配不上你们家,但是他是真心喜欢季琳的,我看得出来。我想,一个女人幸不幸福,最重要不是有多少钱,而是有个深爱她的人。”
季泽心情很不好,第一次感觉不是自己控制别人,而是受人控制,他原本一直沉默的,听到这却抬起头看她一眼,淡淡的三个字:“哦,是吗?”往事如沙,他是聚沙成塔,自己却成了囚在塔底的人,当初她是如何走到他身边来的,她这么早忘了吗?
洛水在他的眼神下就慌乱起来,觉得是自己在扇自己的耳光,如果一个女人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就幸福了,她根本不会走到这一天,她会一直和江云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苦笑,不过,季琳和徐靖不一样,他们和她不一样,季琳有了娘家的钱,有了徐靖的爱,面包和爱情都有了,会非常幸福,这才是一个女人生活幸福的必要前提。
季泽却似退回到阴影中去的人,洛水猜不透他的心思。曾经那个第一次带着她回姜家,感情像泼出来水的姜季泽只是昙花一现,他又回复到他们初相识的样子了。
好半天,季泽才答非所问地缓缓说道:“洛水,这阵子,你可能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似乎仍旧心绪不好,也无心思再去取悦她。
洛水就一征,看他一眼,没再吭声。她估摸着他话里的意思,他说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是关于她和他的,笑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季琳和徐靖的?为了家族企业,必须政治联姻拆散他们?
季泽静静看着她,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允诺似地慢慢说道:“我姐的事,我尽量——”
他开车送她回去,洛水一个人呆在副驾上,无事可做,就又开始东想西想,不操心季琳和徐靖的事了,又开始操心自己和季泽的事,最后,她还是止不住问道:“我第一次到你家时,我走后,你爸妈是不是也像反对徐靖和季琳一样,反对过我和你在一起?”她想着她是明知故问。
季泽看她一眼,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洛水苦笑一下,想着他是欲盖弥彰,看着车窗外面,叹息道:“怎么可能?”季泽却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我爸妈了解我的为人,我认定的事,他们反对也没用。洛水,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如果你能相信我,我想我们会很幸福。”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缓慢,好像很疲倦伤心,洛水听得一惊,抬起头来,却看到他一心一意地在开车,在昏暗的光影里似乎并没有难过,她想着是她想多了。
沉默了几秒,她才尝试性的说道:“我何尝不想相信你,但是你,你——”她停了下来,好半天才苦笑着说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根本不了解。”
季泽才笑了笑,眼里有了一点温暖,看她一眼,用平和的语气对她认真道:“洛水,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想过要了解我,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以前根本不给你自己机会,我们隔得那么远,你当然不了解我,现在你觉得我让你吃惊了,是因为我们最近相处的时间比以前多一点了,你开始了解我,可是真实的我,与你想象中的我不一样,所以你才会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事实上,我一直就是这样的。”
洛水没有吭声,脑袋里像灌了浆糊,想着季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说,事实上他就是一个复杂功利现实的人吗?那么,他是不是说,她想象中的那个他,低调内向,为了爱可以倾尽一切,不顾世俗的标准的姜季泽其实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的想象?
洛水想到这里,一颗心就像沸腾的水,想着他等于是自己承认了。
季泽看到她半天没说话,知道她肯定又多想了,笑着看她一眼,安慰她道:“不过你放心,我对你一直没变,从前是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请你相信我。”
洛水却仍陷在失落的情绪里,季琳和徐靖的事情让她就像惊弓之鸟,心中未免时刻有落羽惊弦的惶恐,她用不相信的语气说道:“是吗,就算从前和现在是一样的,但是指不定将来和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是爱她的,但是会长久吗,富二代的爱情,那是譬如朝露,这个词是古代人形容生命脆弱的,但用来形容爱情也差不多,因为爱情的寿命比生命短多了。
季泽好半天才说道:“将来的事谁都做得准,活在当下才是最聪明的。”
洛水听到这话又恼怒起来,气愤像块帷幕严实地遮住了她的感情,她原本就没安全感,活着如飞絮转蓬,飘泊无依,她一直在努力寻找安全感,可是他连言语上的承诺也不肯做,他不肯让她安心,她尖声道:“你们有钱人当然只会说活在当下,不想负责任就直说好了。”
季泽看她一眼,苦笑一下,说道:“看来我又说错话了。”
洛水才沉默下来,之后,两个人就没有说什么话,季泽把她送回到住的地方就开车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下班前,季泽却给洛水打电话。洛水接通电话后,先听到季泽爽朗的笑声,想着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好像整个人是恢复过来了,洛水听到他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在某个范围内,她还是很希望他能快乐的,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太累。一个人把自己隐藏得再好,可感情就像渗透出去的水,无孔不钻,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端倪,昨天,洛水听到季泽看她面上愿意帮助他姐和徐靖,感觉到季泽对她的真心。
如果她再不替他考虑,两个人的爱情就像果实里即将枯萎的瓜籽,只会腐烂,不会生根发芽。
洛水笑道:“今天什么事这么开心?”季泽道:“怎么,我就不能开心吗?”洛水搞怪道:“嗯,这个可以。”
季泽又是一阵笑,对她道:“喜欢看篮球赛吗?”洛水一愣,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她不喜欢所有的体育活动,当然包括各种比赛,但是读大学的时候,江云是校篮球赛的队员,大学几年,无数个日子,江云在球场打篮球,她就或坐或站在看台上,陪着他打过无数场比赛。
世事就是这样的可笑,她和江云工作后,两个人为了生活,江云没有再打过篮球,她自然也没必要再去看球赛了,只是她没想到,姜季泽也是喜欢打篮球的。
“怎么,你喜欢打篮球吗?”洛水还是有几分不相信,想着有这么巧合吗,前男友和现男友的喜好和特长都一样?
季泽却又轻轻笑了起来,说道:“嗯,算是吧,我读书的时候喜欢打篮球,不过毕业后,喜欢看球赛,不怎么打篮球了,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杭州体育馆今天晚上刚好有场比赛,我带你去看,不喜欢就不要去了。”
洛水看到他兴致高昂,不忍扫他的兴,便违心说道:“好啊,我很喜欢看的。”“那好,我来接你。”季泽果然很高兴,声音都大了几个分贝。
晚上两个人就一起吃饭,等菜上桌的过程中,洛水拿着手机在上网,大学同学在q里给她推荐了一个视频,名字叫做《我今年,二十七八岁》。洛水也是无聊,季泽又在接电话,便打开来看看,听到里面男声念起的“我今年二十七八岁/见到亲戚朋友/他们不再问你考试考了几分/更多的是问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我今年二十七八岁/每天不再感叹学校有多少作业做不完/开始感叹房价涨的有多快/我今年二十七八岁/烦恼的时候不再发牢骚/我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听着/这很现实又很虚伪的世界/我今年二十七八岁/明明很想哭,却还在笑/明明很在乎,却装作无所谓/明明很想留下,却坚定的说要离开/明明很痛苦,却偏偏说自己很幸福/明明忘不掉,却说已经忘了。”
洛水也不怎么的,看着听着就突然泪流满面,她想起曾经的时光,想起江云,还有季泽。
季泽接完电话,看到她突然掉眼泪,担心又奇怪,对她道:“洛水,你怎么?”
洛水才不好意思地抹眼泪,对他道:“看网上一个视频看的,很好看的。”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季泽,也是推荐的意思。
季泽看了一遍,把手机还给她,末了笑着说一句:“看这个也哭?文艺小青年玩伤感文学,我以前想着怎么有市场,今天看到你掉眼泪,总算知道了——不要哭了。”一边笑一边想给她去擦眼泪,洛水心里却有些落空,侧过脸自己把眼泪擦了,心里想着是啊,她有共鸣的东西,季泽怎么会有共鸣呢,两个人之间隔着无形的厚障壁,是养在两处水缸的鱼,生长的环境不一样,又何来共同语言。
他一毕业就回了家族企业,成了接班人,他怎么可能知道找工作的艰辛,他可能连工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他家的房子是别墅,自己在西湖边有房子,集团下面的建筑公司不知有多少老周那样的包工头做梦都想挂靠,他怎么可能会在乎房价是涨还是跌?他的名车宝马换着开,他怎么会痛苦?
季泽原本还想安慰她两句的,刚好菜上来了,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吃饭的时候,觉得什么好吃就给她夹两筷子。
两人吃完饭就去体育馆看球赛。季泽在停车场停好车子,牵着手领着洛水进去,他仍然一身西装,估计是从公司出来就来接她了,洛水走进体育馆的时候,就感觉许多人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未免有些不自在,心里还纳闷,难道姜季泽名气大到整个杭州城的妇孺皆知吗?
后来看到“浙江姜氏vs爵士公牛”才知道其中有个球队是姜氏集团的,自然而然,她和季泽坐了看台上最好的位置。
洛水想着姜氏集团还挺不错,老总除了榨员工剩余价值,还有丰富的体育活动来充实企业文化。不过感叹好奇也是一时之间的,她对篮球实在是不感兴趣,季泽却好像是真心喜欢看球赛,比赛一开始他就聚精会神了,洛水又像从前看江云比赛一样,一个人在那里神游天外。
季泽是一心一意看完上半场比赛,高兴之余,想和洛水说几句话时,才发现她看着一个方向在出神,叫她两遍都没听到,才拉起她的手,对她道:“在想什么?”
洛水才受惊一般的回过神来,迎上季泽含笑的眼,脸没来由地就红了,支吾着对他道:“没想什么,在,在看比赛。”
“哦,那上半场哪个队领先?”季泽何等聪明之人,这样问她时,眼里的笑意如水波一般漾到脸上来。洛水一张脸更红,她根本没看,哪里知道?
“你不喜欢看球赛,为什么要跟我说喜欢看?”季泽还在问她,心里的甜蜜是越来越浓,像小孩嘴里含的奶糖,从嘴的一边转到另一边去,就是舍不得很快吞下。洛水不好意思看他,看着另外一个方向对他道:“你不是喜欢看吗?”
季泽一张脸就全是笑意,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流得满地都是了,也顾不得旁边都是人,下半场马上要开始也无心看了,第一次在球赛到一半时不去在乎关注了,他伸出手,把洛水的身子拉过来,洛水有几分僵地倚在他的胳膊下面,季泽却很幸福,虽然暗夜冷如潮,可怀抱里又香又暖,是他一直渴望的感觉。
她肯为他着想,这是很明显的进步。辛苦了许久,终于有回报的感觉,想她也不是石头人,铁人。
洛水这样靠着季泽很难受,但是她也没有动,僵僵地枕在他的臂弯里,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第一次在人前大方的相依相偎。
季泽的电话这时却响了起来,季泽没有接,看了一眼,把它掐断了,可是手机很快又响了起来,洛水便奇怪道:“为什么不接电话,也许是很重要的事。”季泽看她一眼,迟疑了瞬间,便说道:“嗯,听你的,那接吧。”说完就起身走开去接电话。
洛水便知道他肯定是有电话不想让她听到,虽然心里有几分不快,但是尊重隐私,这最起码的素质和涵养她还是有的,他不想让她听到,那她就不听好了,她不是那种紧张到男友一有电话就竖起耳朵关注的女人。
球场上的比赛好像到了十分激烈的地步,到处都是欢呼和掌声。两个队,一个队全是老外,有黑人,也有白人,一个队全是中国人,但个个姚明似的,洛水估摸着这是姜氏的球队。
看了还是很带劲的,中国篮球比起中国足球,还是让人高兴多了,据说国足球队兵败后,“伟哥”找了该国家队一名队员做了一个广告。情节是:国家队的一名队员左手抱着一个足球,右手指着屏幕说:“谁能90多分钟不射,我能!”
中场休息的时候,高挑漂亮的女啦啦队员在那里跳着性感的劲舞助兴,洛水盯着她们看,她们个个都身材高挑,年轻漂亮,不比她长得差,应该也是姜氏下面的员工,洛水有时候都想不明白,就算她信别人的话,她真的算美女,可是球场那些女啦啦队员个个都是美女,那么,姜季泽爱她,他到底爱她什么呢?
洛水陷在自己的心事里,没有仔细听季泽的电话,只依稀听到他说:“事情办妥了吗?嗯,好,我有事先挂了,我会联系你的。”
他接电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洛水,洛水倒是有些疑惑,想起两人吃饭时,他也接电话,不过是当着她面接的,一时心里起了雾,有些发征。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通话时间不到半分钟,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到洛水身边重新坐下,又认真地看了洛水一眼,见她又开始神游天外了,便笑了笑,空着的那只手重新握紧了洛水的手,偶尔低头看她时,眼里都是笑意,神情也是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洛水想起自己的心事,便鼓足了勇气问季泽:“季泽,你喜欢我哪一点呢。”因为窘迫,她声如蚊蚋,脸红得像玛瑙。
季泽倒是一愣,往事仿佛电影的蒙太奇,一下子涌现在他脑海里:初见她时,她站在黑夜的长街,穿得又厚又笨地想打车去临安,凌晨三四点,她在雪地里低着头从临安东站出来,满脸的惶然,他问她一天时间杭州临安两地奔波辛苦吗?她在他面前,微笑紧张地反复说:“不辛苦,不辛苦。”
他喜欢她哪一点,他自己自然知道,只是那一点现在还在吗?仔细推究起来,可能就有点可笑了。这样一想,便不想说实话了,拉了洛水的手,对她笑道:“我喜欢你离我近点。”
洛水便红了脸不再吭声,知他是不肯说真话了。
第二天洛水在办公室上班的时候,拿到当天的报纸,上面就有昨天晚上篮球赛事的报道,才知道那球队是姜季泽养着的,二十个队员,在姜氏集团领着高薪,唯一的工作就是打篮球,其它什么事也不用做,而且这次比赛,也是姜季泽自己想看比赛了,特意从美国请了当地的知名球队来,陪他的球队在杭州打一场比赛。
洛水就看得发征,想着她和姜季泽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他的生活休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而她,看到网上《我今年,二十七八岁》这样的红火视频会流泪,对于“蚁族,裸婚,房奴”这些字眼一看到就会有共鸣。那何止是天和地的距离,云和泥的差别,那是“一重重山更一重重云”,那样的距离要用“光年”来计算,可能是太阳系与银河系的距离。
回想起昨天晚上在他车上说的话,她问他喜欢她哪一点,他顾左右言它,在回忆里,姜季泽的面孔就像沉在水底,和他谈恋爱,她感觉就像在深渊上面走钢丝,人被炮弹光环笼罩,千分之一的可能会走向幸福彼岸,千分之九百九十九,她要从钢丝上掉落下来,沉入万丈深渊。
洛水一颗心又动摇起来,她和季泽在一起后,这样患得患失的心境就像轮回,她想着什么时候,她才能自然平静地和季泽相处呢?
洛水在那里发征感慨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姜季琳的,洛水接了起来,以为季琳是告诉她好消息,比如姜家不反对她和徐靖了,但是电话接通后,传过来的却是季琳的哭声,洛水愣了,季琳哭着告诉她:“洛水,徐靖消失了!”洛水就呆了。
接下来,季琳几乎问遍了徐靖所有的朋友同事,都说徐靖突然走的,临走前要他们告诉她,他们太不门当户对了,他配不上她,所以分手比较好。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从前的电话不用了,qq、邮箱也不用了,季琳根本就不相信,她告诉洛水,如果徐靖是这样性格的人,当时就不会答应她,和她一起去姜家,季琳大海捞针般找遍了两人所有去过的地方,甚至去了一趟徐靖老家,徐靖没有回老家,老人也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洛水对于徐靖不留任何联系方式的突然消失,也感觉古怪,对于他同事传达的理由也将信将疑,她愤怒地去找姜季泽质问,问是不是他搞的鬼?季泽说怎么会?洛水拿不到证据,又加上姜季泽一直对她很好,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季琳找了很久,从夏天一直找到秋天,洛水顺利地考到了驾照,开始穿厚厚的开衫和仔裤的时候,季琳还没有找到徐靖。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是记忆的橡皮擦。
姜季琳对于自己爸妈的态度,也像洛水对季泽的态度一般,由开始的怀疑到最后的相信。到了后来,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也许他同事说的是真的,他退缩了,也许他根本不在乎我吧。”洛水眼睁睁看着姜季琳就像树上的叶子,由春天的明媚,到秋天的枯黄憔悴。
拿到驾照的时候,洛水还是很兴奋的,得到消息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问了教练考驾照的报名费,然后拿着她存了几个月的工资去杭州的大商场给季泽买了一件同等价值的boss西装,还了他人情,季泽起初很高兴,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后,脸上的笑就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