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后,弘历再也没有来过长春宫,或许他是在与兰兮置气吧。
不过他自登基以来一直很少翻后宫诸妃的牌子一般也就偶尔召一次高姝慧。
可这个月份居然连翻了高姝慧三天的牌子。
兰兮伫立在窗户旁,抬眸凝视着夜空的明月,这样寂寞安静的夜晚,是不是每个后宫的女人都会经历,她冷笑了一下,这样的夜晚或许每个女人都会经历。
“格格,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兰兮转身望向秋桐,轻声道:“秋桐,你要是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我在这儿再等一会儿,或许陛下会来的。”
秋桐劝说道:“格格,都已经过了子时了,皇上要是来早就来了,格格还是早点歇息吧,可别累坏了身子!”
兰兮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帝王的爱情,终归逃不过兰因絮果吗?”
刚入睡没多久,身侧的床榻忽然一沉,一条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纤腰,兰兮身子突然一僵。
兰兮微微推了推他,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弘历的身子一僵,拧眉问,“怎么了?”
“你身上有一股女人的味道”兰兮淡淡说道。
弘历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怔了半天,才吸着鼻子四下闻了闻,随后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兰兮背对着他不说话。
两人静静躺了会,他伸手搂着兰兮,摸索着去解她衣服上的盘扣一面道:“这么久了你就不想朕吗?朕可是一直想着你。“
兰兮推开他的手,道:“想要就去找……“心下难受挪了挪身子远远避开他,也不要枕头静静趴着。
黑暗中,兰兮平日的淡定坚强,强颜欢笑全部化作成眼泪一颗颗滑落,她终究还是懦弱的。
弘历强把她抱回枕头上,摸索着替她擦拭着眼泪。
“你走开,不要碰我,后宫那么大,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赖我这儿!”兰兮用力推开他,呜呜咽咽地小声哭了起来。
弘历强硬地将她抱在怀里,由着她哭了半晌才哄道:“好了再哭就要伤身子了,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
兰兮依旧眼泪不停地落,他叹道:“好兰儿,听话不哭了,以后朕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不哭了,好不好?“
他看兰兮仍只是落泪,无奈地道:“朕怎么这次哄人却好似越哄越伤心。这样吧!你若不哭了,朕就做你求了很多次朕却一直没有答应的事情。“
兰兮呜咽道:“谁稀罕?“
他静了会,清了清嗓子低声唱起曲子: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兰兮终于收了眼泪,头贴在他下巴上仔细听着,他忽地收声停住,她问:“怎么不唱了?“
弘历问:“朕唱的好听吗?“
兰兮抿嘴笑而不语。
弘历搡了下她,道:“快说实话。“
兰兮撑着头,半支着身子看着他道:“若以后哪个大臣惹你生气了,你就唱歌来整治他。“
弘历楞了一下,轻拧了她一把,哈哈笑道:“一点面子都不给朕留,既然朕唱得不好听,你为何不捂耳朵反倒听的入神呢?“
兰兮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道:“我这不是给皇上您面子嘛!“
浅浅的月光之下,弘历的深眸深深地凝视着兰兮,他将她往怀里一拥,两人贴得更紧了些,他的呼吸声一声一声撞入她的心里。
他挑起她的一缕青丝,在鼻尖细细嗅,“你的发丝真香。”
兰兮大大方方被他搂在怀里,不动也不躲闪。
“兰儿……”他轻唤她,唤得兰兮的心轻轻一颤。
兰兮将脸颊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她心里是清楚的,清楚下一刻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两人十指紧扣,恩爱缠绵……
翌日,她在他轻柔的吻里醒来,她抬起头愕然看着他,当看到那幽深异常的眸,她再次红了脸颊。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李玉的声音:“皇上,娘娘,该起了!”
男人挫败的低吼一声,坐起身子下榻来。
“兰儿,快过来为朕更衣”他戏谑的朝榻上的她吩咐。
她轻笑一声,故意不理帐外的他。
他朝帐内走过来,剑眉微挑,却分明有着打趣,“兰儿是想要朕为你更衣吗?”
兰兮笑着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微带笑意的调侃模样很是迷人。
这样想着的同时,弘历已经取来了衣服细心地为她穿上。
兰兮有些不习惯,霎时红了满脸,拉住他的手,嗔道:“我自己来。”
遂夺过他手中的衣服,自己穿起来,有些许慌乱。
弘历在旁边抱臂看着,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兰兮转过身子穿戴好旗服,下了榻,弘历却将她搂入怀中,他静静抱着她,心跳平稳有力。
内室,弘历正伸展着双臂让兰兮为他穿戴龙袍,整理腰带,佩戴玉佩。
而后弘历扶着兰兮妆台坐下,铜镜里,有她,也有他。
弘历取了檀木梳子,轻轻为她梳理着三千青丝,为她挽了一个清爽简单的两把头,他望着铜镜里的她轻谓,“这上似乎少了些什么。”
兰兮抿唇一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那简单鬓发上缺少的是珠花,但她一直不喜欢用这些东西,所以从不准备的。
她看着铜镜里的他,“我不喜欢用。”
弘历轻笑,“原来是朕忘了,朕的兰儿从来都不喜欢佩戴这些珠花,兰儿一直喜欢从简。”
小心翼翼地给她佩戴两朵绢花,遂从后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细肩上,视线在铜镜里和她交会。
两人相拥相倚,他们果真成了一对缱绻情侣。
兰兮倚着他的胸膛,她从来都知道他是柔情,或许可以说只对她一个人柔情罢了。
弘历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吐气:“这是朕第一次为女子梳理丝,兰儿的长又黑又亮,真是让朕爱不释手啊。”
兰兮看着铜镜里他沉醉的俊脸,不觉身子放柔了一些,她将身子倚在他的怀里,轻闭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柔情??????
白驹过隙,日光荏苒。
御花园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春风宜人。
兰兮一身米色旗装,上面绣有浅紫色花纹,华丽而浪漫,与内层的紫衣也做到了呼应,格外精美。两把头上是用粉色花朵和简单的珠钗装饰,十分清丽脱俗。
她悠闲地在御花园散步,抬眸望向蔚蓝的天空,不禁感叹,岁月静好,转眼间已过去了一年,她在这皇城已经生活了两年了。
“臣弟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兰兮闻声转身望去,清浅一笑,“五爷!”
两人一起来到了凉亭相聚聊天,两旁的花坛盛开着各式各样的花朵,春风徐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就扑面而来。一朵朵妩媚动人,婀娜多姿,一个个生机勃勃,瑰丽多彩。
“前些日子你还要向我请安,没想到现在便轮到我向你请安了,真是世事难料,风水轮流转!”弘昼调侃地说道。
兰兮盈盈一笑,“秋濯她最近好吗?”
弘昼笑了一下,道:“日子过得还是充实,只是委屈她了。”
兰兮抿唇道:“只要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名分这些根本不重要。”
弘昼微微一笑,“说的也是,只要两人在一起便好。”
兰兮望向湖对面的海棠花,喃喃自语:“午夜梦回时,我总会突然想念,那个坐在海棠树下荡着秋千,天真无邪的自己。”
弘昼抿了一口茶水,道:“皇城内的尔虞我诈,都比不上仗剑载酒走江湖快活。”
兰兮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垂眸抿唇一笑,“还是五爷最懂我。”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弘昼举起茶杯,敬她,兰兮也举起茶杯敬他,两人笑着各自饮完。
弘历转眸凝视着她,半响:“你虽然册封为皇后,可是一年过后还未举行册封大典,现在的你只是图了一个虚名位置罢了,皇兄为何不给你举行册封大典?”
兰兮没有马上回话,抬眸望向凉亭外的鸟儿自由自在的飞翔,惬意地停留在枝头上,感叹道:“红墙外的人都向往着红墙内生活,却不知红墙内的人向往外面的生活,这里对我来说是个华丽的鸟笼,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比不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弘昼淡笑了一下,“原来不是皇兄不给你举行册封大典,而是你不愿意。”
兰兮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手里的茶杯,不禁让我想起在鹤颐楼看戏醉酒那日,现在想起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肆意醉酒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弘昼双手搭在双膝上,沉声道:“很多事情已经回不去了,但总不能逃避现实。”
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淡淡清风拂过,卷起席席往事,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兰兮美丽的脸颊。
长春宫寝室。
“兰儿,我答应过你,让你做我第一无二的妻子,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如今我终于有主宰的权利时,你为什么不稀罕了,做我弘历的妻子,竟让你感觉如此不屑?”弘历一面温柔地为兰兮梳头一面问道。
兰兮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你这是在替自己抱屈不成?”
顷刻之后为自己梳头发的人没有动静,兰兮转身抬眸看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做大清的皇后要统管后宫,劳心劳力不说,往往还吃力不讨好,我对打理各宫妃子的吃穿住行没有兴趣,容我偷个懒,我不要做大清的皇后,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我的妻子?”
兰兮抬眸凝视着他,清浅一笑,“嗯,你的妻子,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生死相随,我只做你的妻子,只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皇后。”
弘历心生感动,低头吻向她光洁的额头,而后将她拥入怀里,“我不勉强你马上答应我,我可以容你考虑,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兰兮闻言离开他的怀抱,“这还要讲条件啊,什么事啊?”
弘历捧起她的脸,墨玉般的黑眸中,深不见底,带着满满的温柔,“以后不准跟弘昼私下见面,就算是我的亲弟弟也不行。”
兰兮盈盈一笑,没想到他是在吃醋,挑了挑眉,道:“这是圣旨吗?”
弘历摇头,“不是,我从来不会用圣旨强压于你,兰儿,你是我的妻子,而我呢,只不过是一个嫉妒成狂的丈夫。”
兰兮起身,伸手抱住他的脖颈,“遵命,我的夫君大人。”
“这才是我听话乖巧的好妻子,那你该怎么犒劳你的夫君啊?”
兰兮羞赧一笑,拉着他的手朝床榻上走去,两人相视着坐下。
弘历拿起她的手轻吻了下,握住道:“我就知道你会懂的。”
两人默默相视,兰兮心中柔情涌动,缓缓抬头极其温柔地在他唇上轻吻一下,“陛下,这次我来!”
他喜悦满足地低叹着,“兰儿,有你是我之幸,上天待我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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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弘历上朝听政,兰兮一身太监衣着打扮,搀扶着他一步步走上那个金碧辉煌的宝座,走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满朝文武向弘历跪下叩首,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兮被这场面震惊到了,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是君临天下的男人,他是大清的天子,更是自己的夫君。
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兰兮知道自己失礼,准备俯身失礼,却被弘历阻止了,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兰儿,如今我是大清天子,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独一无二的妻子,大清的皇后,与我是同等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