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二年三月初一,因大学士高斌对朝廷做出极大贡献,雍正谕旨将高使女高姝慧提拔为宝亲王侧福晋。
日复一日,转眼间又到了又一年的秋季,兰兮倚靠在窗前默默的听着那些枝头稀少的几只鸟叫声。
这一日,天气虽寒风凛烈,但阳光却依旧和煦熠然,阵阵清雅浓郁的香气四处飘溢,让这寒意黯然的天气处处流淌了一股让人舒心。
兰兮在心里想着弘历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平安??????
也就正当他思绪交际之时,殿外传来了秋桐的声音,“格格,四爷回了……回了……”
声音有些浅微,可却让兰兮心头一紧,眉头微皱,细细的听了一番,这才听清楚了秋桐在殿外叫嚷的话。
原来真是弘历回来了。
秋桐推门而入,兰兮己准备就绪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四爷到哪了?”
秋桐喘了喘气道:“己到府门口了。”
兰兮心下一喜,抚了抚发髻,理了理身上的旗服,便在秋桐的搀扶之下急切的迈着步子往门口走去,从假山处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使得兰兮脚下一顿,她看着他与一名陌生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向他,在人群簇拥下那女子的身影更加清晰了。
那女子一袭淡雅服装,她的容貌极美,眉如远黛还蹙,眼比秋水还清,容颜透着三分清冷,三分圣洁,四分婉转,她步态轻盈,一步步走来,步步生道。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隆起的腹部,那女子有了身孕。
而弘历的手紧握着她的柔软的小手,握得紧紧,那样的灼眼。
“主子真是好福气,这王府可真美的跟仙境似的,主子在这般仙境之下定会为四爷生下个漂亮的小王爷。”
这样的话如惊雷一般的向兰兮滚来,脑门轰轰作响,断断续续的似乎听得并不是那般真切。
尤其是这名婢女最后一句话,定会为四爷生下个小王爷,那女子腹中的孩子难道……
伴着内心的惊慌,他们一步一步向兰兮走近了。
那女子先一步向兰兮螓首微垂,盈盈跪地,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拜见大礼:“妾身苏半秋见过福晋。”
兰兮愣在原地,心绪越来越乱,有谁能够在此时给她一个完整的答复。
“你身子重,不必行这般大礼,快起来。”弘历上前扶起了苏半秋。
兰兮就这样看着他,差不多一年未见,他看似神采依旧,可那眸中的颜色早己幽暗,还隐隐地,不留痕迹地多了些紧张。
“格格……”秋桐扯了扯了兰嫣的衣袖。
兰兮这才从那温柔的一幕之中回过神来,微微启唇颔首行礼,“四爷吉祥。”
手上一紧,他抚上了她的手,她的手竟在那一刻猛的一颤,抬眸看他,他的眼底还如那晚一般迅速掠过一抹光芒,只可惜那光芒倏忽而过。
在她眨眼间,他又淡了眸,沉声而来,“天冷,你又何必出来相接?”
兰兮依旧呆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她的心里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他说,张了张嘴,欲要从唇边溢出一些问话来时,手上倏地一松,他抚在她手上的手松开来,向后退了几步,伸手握住了苏半秋的手。
苏半秋一手抚着隆起的腹部,美丽的眸子看向他时莹光闪闪,模样娇柔得让人不得不怜惜。
兰兮的心一沉,沉入了深渊,甚至己经忘记了疼。
终是让自己面上勉强的笑着,“天冷,四爷与苏姑娘一路舟车劳碌,姑娘又怀有身孕,还是先入殿。”
他们一同回了前厅,管家己让人准备了膳食,兰嫣自称身体不适,匆匆回了若兰居,只因心乱如麻,根本没法对着那一桌膳食淡然的带着笑。
而整个王府上下,也在为苏半秋的到来,准备万千。
弘历是这样吩咐的,他让管家替苏半秋准备一个宽敞通风的寝殿,管家跑来若兰轩问兰兮,该怎样安排苏半秋的住处。
兰兮坐在原处愣忡了片刻,看着他那带着一丝为难的双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秋桐有些忿忿不平的怒指道;“管家,你这是何意?这等事情四爷既己交代,为何还要问我家格格,你这不是存心伤我家格格的心么?”
“福晋恕罪,姑娘莫怒,老奴绝非此意,老奴只是觉得这府中大小事情都皆由福晋这个主子做主,四爷只是交代老奴,让老奴准备个寝殿,可老奴总得经过福晋同意,方可知道准备什么样的寝殿才合适。”他断然开口,满脸苍白的解释道。
管家这般做,也只不过是顾忌兰兮这个福晋的颜面。
兰兮起了身,淡淡一笑的回了管家的话,“即是四爷亲自交代,那劳烦管家给新来的苏格格准备一间合适的寝殿,毕竟人家肚子还怀有皇嗣。”
管家微微向她点了头,躬身行礼,告退而去。
“格格……”秋桐哽咽的哭了起来。
兰兮心烦意乱的打断了她的哭声,“都哭什么?府里迎来了新格格,你这般哭,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这个福晋心胸如此窄小,都闭上嘴,不许哭。”
“可是……”秋桐泣声虽止,可眼中的泪水仍是顺流直下,有些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成句。
兰兮勉强着自己笑着,起身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在为我委屈,为我心疼,不碍事的,府上本就有好几位格格,如今只是再添多一个罢了。”
秋桐明白了她的话,抬手抹了一把泪,微微垂了眸,“这苏格格是从哪冒出来的,四爷还真是多情,亏格格每日都给他送佛求平安。”
兰兮的心因她的话又是一痛,再也无法勉强自己在脸上带着笑,重回了位子之上,将视线投向了那窗外的夜色。
“格格,方才膳食,你什么都未用,奴婢去给你做些吃的来可好?”秋桐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兰兮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睡会儿,你今日也早点歇息吧。”
待到秋桐轻声离去,兰兮起身至内室,躺在床榻之上,慢慢的闭上眼,一切都静了下来,静得让她全身都开始发麻。
她蜷缩着身子,冰冷的双脚相互摩擦着,可终是寒冷无比。
她是冷还是痛,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弘历是王爷,三妻四妾本是在所难免,其实她不用在意的,要说不去在意,只怕她现在已经做不到,毕竟弘历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
兰兮凄凉一笑,却又重新闭上了眼,也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兰兮继续假寐着,他轻轻的来到了她的榻前,他伸手提过她的被子,放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
兰兮依旧不动,背对于他。
他也不语,就这样静坐她身旁。
倏然,他低头,柔软而又冰凉的唇落在兰兮的脸上,有温度,可己经不是那丝暖暖的温暖,而是灼热感,烫得她的脸上一阵一阵的灼痛。
“对不起??????”
兰兮终究无法继续假寐,起身凝视着他,笑道:“四爷并没有做错什么,何来道歉,四爷三妻四妾这再正常不过了,我会做好您的福晋,会努力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不论是喜,不论是悲,我都会笑着接受。”
弘历伸手,手指颤颤的抚过她的脸颊,“原谅我。”
这三个字,让兰兮陡然哽咽,侧过脸,离开了他手上轻抚在脸颊之上的温度,“四爷没有错,不需要我的原谅。”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要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他眸光深沉中带着坚定。
直到殿外传来一丝奴婢的声音,“启禀四爷,晚膳己备好,苏格格己候了多时了。”
奴婢的声音一落,他起身了离开了床榻,脚步声开始向外响起。
兰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脸黯然,他终究为了另一个人离开她了。
翌日清晨,便命秋桐准备好一些补亲自送去秋月阁那。
到了秋月阁,苏半秋挺着三个月大的肚子为兰兮奉茶,“福晋请喝茶。”
苏半秋倒是懂礼,身为妾室为正室奉茶应行跪拜之礼。
兰兮双手扶起了她,“苏格格身子重,快些起来。”
“谢福晋。”她缓缓抬头,新月眉,明眸含柔,红唇轻抿。
兰兮面上轻轻一笑,轻抿了一口茶,开了口,“你我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苏格格也无须这般多礼,今日我带了些补过来,你这肚子竟这般小,只怕是前些日子没有好好补补,如今来了府中,有我与四爷在,你就安心好好养胎,替四爷生下个健康康的小王爷。”
苏半秋嫣然一笑,“妾身谢福晋。”
“都在呢!”
弘历的身影步入殿中。
兰兮连忙起身,苏半秋与她一同福身行礼,“四爷吉祥。”
弘历顿下步子,深深的看了兰兮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侧过身去,伸手将她身边的苏半秋抚了起来。
“说了你身子重,往后这礼就免了。”
兰兮的心似什么的狠狠的抽了一下,只有那么一下,她便在秋桐的搀扶之下起了身。
不敢侧眸看他,只恐被他的目光洞穿了她伪装的笑颜,兰兮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既然四爷来了,那多陪陪苏格格,那我就不打搅了,告退。”
兰兮没有停顿,也没有打算再听到他的声音,匆匆迈出了步子,低头出了秋月阁。
原来,幸福是如此短暂,短暂的她还不及细细品味,便已经成了过往。
心中剧痛,有泪涌了上来,兰兮咬住牙,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哭的。
难道说,这份贴心的宠溺竟是假的吗?如若那样的恩爱缠绵都是假的,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难不成他对她的深情,竟都是骗她的?难不成一切的一切,又都是幻梦一场?他到底是痴情还是多情?
除了那一晚之后,弘历再也没有来过若兰轩,几乎每天都去苏半秋那儿,府邸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大家都说苏半秋得到了四爷的盛宠,福晋已经不受宠了。
“府上的人怎么都乱说话,格格不要在意这些。”秋桐搀扶着兰兮在后花园石路上慢走着。
兰兮一面赏花一面笑道:“我并不在意那些,都让他们说去吧。”
“福晋。”
兰兮闻身望去,便见高姝慧一身蓝色旗服向自己走来,“福晋也来后花园散步,是心情不好吗?”
兰兮淡笑了一下,道:“高福晋哪儿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了。”
高姝慧勾唇回道:“你我皆是女子,看到自己的夫君宠爱别的女子,就算自己不爱,心里还是忍不住妒嫉,福晋虽表面若无其事,但是心里却是妒嫉得狠。”
兰兮闻言若有所思,随后笑道:“你今日跟我说这些,这不都说明高福晋心里妒嫉苏格格得到四爷的宠爱吗?高福晋若是不服,可以自己亲手夺回四爷的宠爱,何必教唆她人,借她人的手夺回四爷的宠爱呢。”
高姝慧揪着她,抿唇不语。
兰兮对她笑了笑,转眸对秋桐道:“秋桐,我们回去吧。”
“是。”
兰兮坐在窗畔的卧榻上,披散着一头墨发,白皙的手执着一本书,不过,很显然她并没有看进去,那书已经很久不曾翻页了。
此时的她又如何能集中心神看书?低叹一声,丢下书籍,在窗前淡淡凝立。
窗外此时已是落日熔金,晚霞漫天,又一日即将过去了。
扉窗半敞,幽幽轻风从窗子里灌入,带来些许凉意。
兰兮的目光从湖畔掠过,碧色湖光在夕阳照耀下,闪耀着粼粼波光,潋滟动人,几只大鸟从湖上掠过,在湖面上投下一片轻巧的鸿影。
夜,缓缓拉开了序幕。
兰兮沐浴之后正准备就寝,门外忽然响起了管家的声音,“福晋,奴才有事求见……”
兰兮心头微微一怔,这个时辰了,管家怎会来他的殿中,轻轻拉上窗子,给身后的秋桐使了个眼色。
秋桐走至外室隔着殿门轻轻的问道:“夜深了,管家可有事?”
“劳烦姑娘请示福晋,老奴是来请福晋移驾古香斋。”管家的声音带着沉重的从殿外传来。
兰兮向秋桐扬了扬手,秋桐己知她扬手之意。
秋桐无奈的抿了抿唇,扬了声音,“劳烦管家回四爷的话,我家格格己经安置了。”
殿外的管家沉沉一叹,重又扬高了声音,“四爷从宫中归来,不小心遇到了刺客,身上到处是伤,而且伤得十分的严重,太医说要及时敷药,不然会危及生命,可四爷就不听,把自己关在寝室里面,谁也不见,怎么都不愿意换药,奴才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请福晋去看看四爷了。”
“格格……”秋桐回头满目紧张的看着主子。
管家的话兰兮并不是没有听到,心里着实关心,他怎么就步珍惜自己的身体呢?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门前,对管家道:“我过去古香斋侍候四爷换药吧,管家你就先退下吧。”
“麻烦福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