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独自一人在草原上散步,在天底下,一碧千里,盛开着的各色各样的野花,这里一丛,那里一片,沐浴着阳光,在广阔的草原上争奇斗艳,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放眼望去,野花如同色彩缤纷的云雾,飘落在绿色的草原上。
“一川草色青袅袅,绕屋水声如在家。怅望美人不携手,墙东又发数枝花。”
兰兮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华衣的蒙古人向自己走来。
“方才我看到了你的骑术,让我佩服不已,没想到大清会有你这样的女子,我当真以为是仙女下凡骑马了。”
“不得对我家格格无礼。”秋桐护主心切,风一样的跑过来挡在主子前面。
蒙古人先是一愣,而后淡笑一下,道:“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瓜尔佳?阿如汗,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兰兮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秋桐抢着说了,“我家格格是大清四皇子的福晋,还请阿如汗世子不要打我家格格主意。”
阿如汗闻言吃惊,“你是四福晋?”
“秋桐,不许无礼。”
兰兮对秋桐嗔道,而后对阿如汗道:“我是管教无方,才让这丫头五次无礼,还请阿如汗世子多多包涵。”
阿如汗道:“没有关系。”
兰兮俯身施礼,淡然道:“出来散步时间久了,我怕四阿哥担心,阿如汗世子,我先回去了。”
夜,缓缓拉开了序幕。
这草原上的夜空极是澄澈悠远,而那悬在空中的那轮皓月极是明净,好似撕开了朦胧的面纱,白的如玉,纯的似雪。
冲天的篝火燃了起来,烧红了天空,就连那皎洁的冷月,似乎都被篝火映红了脸庞。
咚咚的鼓声和悠扬的马头琴声响了起来,蒙古的姑娘和小伙子们身着鲜艳的民族服装,踏着节拍,在篝火前的空地上,载歌载舞。
兰兮瞧着载歌载舞的人们,淡淡微笑着。
篝火旁边,摆着一溜几案,雍正帝和蒙古瓜尔佳王爷以及皇室贵族都坐在那里,边饮酒边观看着歌舞。
第一场舞跳完后,鼓声停歇,只有马头琴优美的曲调在空气里袅袅飘扬。
马头琴声如高山流水般,激昂顿挫,那些女子围成一圈,就好似雪莲一般,一瓣瓣绽开了花瓣。
一个身着蒙古服装的女子宛若一支临风而立的玫瑰,惊艳地现身。
是乌日娜公主!
此时的乌日娜,曼妙地舞动着身姿,宛若花的蕊,少了一丝傲慢,多了些许柔美。那些蒙古女子围着她跳着舞,而她,在圈子中央,开始舞动水袖和披在肩上的红绫。
一支舞毕,果然艳惊四座,乌日娜躬身行礼,鬓角挂着香汗,远远看去,亭亭玉立,明艳动人。
四下众人皆开口称赞,兰兮的确觉得着舞好看,是以也跟着拍掌。
乌日娜含羞笑笑,却没有马上落座,抬头看向雍正帝,又看看兰兮,说,“乌日娜参见皇上,舞艺不精,只求能给诸位聊以解闷。”
雍正帝赞叹道:“乌日娜舞技双绝,让人惊叹。”
“乌日娜多谢皇上谬赞。”
乌日娜侧目望了一眼弘历身边的女子,道:“乌日娜还有一件不请之求,还请皇上恩准。”
雍正帝问:“什么事?”
乌日娜道:“听闻弘历哥哥的福晋是京城第一才女,才貌双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看四福晋舞一曲?”
一时之间,席间所有目光又都落到了兰兮身上。
兰兮一愣,心中还没明白过来,怔怔地望向乌日娜,只觉她那含羞带笑的目光里隐隐透着一丝挑衅。
坐在兰兮身旁的弘历起身俯身施礼:“皇阿玛,兰兮身子不适,还没有调理好,不宜跳舞。”
兰兮转眸看向他,他是帮自己解围?
雍正帝看向兰兮,见她有几分病态,道:“四福晋有病在身,不必勉强自己,让其他人表演即可。”
“谢皇阿玛关心,虽不能跳舞,但还是可以唱首曲子来应景,有污诸位的耳朵了。”
兰兮一边起身朝古琴走去,一路上步伐不疾不徐,信步走在正中央坐好,凝思良久,终于低首敛目,素手轻轻拨动琴弦,一股清音流泻而出,轻挑复捻,似流水穿云,玉珠落盘,扬声唱到――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兰兮的声音清越婉转,身婉约含蓄,意境幽远,众人听得都有些出神,余音缓缓落下,一时间四下竟寂静无声。
仿佛在乌日娜艳丽舞蹈的旖旎过后注入一股濯濯清泉,相较之下,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月色正好,湖中反射着幽亮的水光,晃晃如水银。
“四福晋才艺双绝,果然没错。”阿如汗含笑赞道。
他的话划破这片安静的空气,众人这才恍过神来,纷纷拍掌叫好。
兰兮优雅地站起身,俯身回话道:“世子您过奖了,兰兮不过是唱首《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应个景罢了。”
“兰兮太让人惊喜了,不愧是朕的好儿媳。”雍正帝轻声叹道,似是发自肺腑。
雍正帝眼光在兰兮脸上停留片刻,转身举杯道:“弘历,你得了个才貌双全的福晋。”
弘历微怔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兰嫣,随即举杯望向皇上,道:“儿臣能得此福晋,还是多亏皇阿玛的赐婚。”
回到座位上坐好,乌日娜笑吟吟地举杯贺道,“福晋的歌声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乌日娜敬你一杯。”
兰兮清浅一笑,只得举杯饮下,本来就不胜酒力,一杯下肚,顿觉脸颊发热。
宴会的气氛热络起来,众人皆忙着饮酒说话。
兰兮觉得头昏得厉害,一个人悄悄离开宴席。
草原气温差距大,白日里还是丽日融融,到了夜晚,却已经是夜风幽冷。
兰兮颔首向前走去,无边的草海在眼前连绵起伏,刚走出两步,忽听不远处传来阵阵嘈杂声,只听侍卫们高喊着“有刺客”,声音越来越近……
兰兮愣住一下,还没等回过神来,脖子上忽然一凉,肩膀已经被人大力扼住,“别过来!”
侍卫们很快将他团团围住,吵嚷声惊动了众人,弘历众人闻声赶来,见到她被黑衣人架在刀下,都是一愣。
“四皇子,你的女人在我的手上。”黑衣人冷笑看着弘历扬了声音。
弘历手中的长剑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随着便是手向上一扬,四周围的侍卫纷纷后退,谁也不敢靠近。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你的软助,哈哈哈??????既然你那么在乎这个女人,那么我就??????”随着黑衣人的话,兰兮的眼前剑光一闪,本能的微微闭上了眸,耳边却响起了弘历的声音里从未听过的森寒与杀意。
“你敢伤她分毫,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阵血腥而来,兰嫣感觉到黑衣人握着长剑的手在她的肩头更加的颤抖了。
“四阿哥……”
随着众人这声急切的声音,兰嫣猛然睁开眼睛,刺眼的一幕直入她的眸中。
弘历五指紧握着黑衣人欲要划开她脖子锋利的剑韧,温热的血止不住的涌出,己淌过指缝,瞬间染红了整只手。
“四阿哥,快松开……”兰兮惊叫着。
“别怕,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弘历不以为然,唇边轻轻一笑,那笑意温泽,他是想让她不要怕,让她心安。
兰兮双眸中阵阵涩痛,止不住的摇头,想要阻止他,声音却哽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闭上眼晴,用力的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弘历的冷凛之下,黑衣人的冷冷的声音泛着颤抖,“你不要恐吓于我,想要你的女人……活着,就……放我们离开。”
忽然一股力道猛地将兰兮拉开了,用身子挡住她,出手一剑,挡住了黑衣人的刀,黑衣人直退后两步。
兰兮站在弘历的身后,看着他伤口流下的鲜血,这一刻,才知道他为自己而受伤,此时的心竟若隐若现有了疼痛感。
弘历以身护着兰兮,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厮杀并没有她想像中的简单,而是越来越复杂。
直到周围的士兵包围了黑衣刺客,这一切才渐渐平静下来。
激战仅仅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却恍如半日,本是安静美好的光景,此刻却被添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尸体遍布满山腰。
就在他收剑的最后一刻时,兰兮的心才平定下来,他转眸望向兰兮,担心地问:“你没有受伤吧?”
话音一落,弘历突然胸口一阵痛苦的起伏,一股鲜血自口中喷出,兰兮上前扶住他,落着泪担心道:“四阿哥,对不起,若我没有独自出去,四阿哥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四哥……”弘昼一个身影而来,立马扶住了他。
“我没事,安排太医先替她检查。”
明明他已经受伤了,伤的也不轻,可弘历还是担心她。
兰兮在帐篷门前静立很久,她很担心弘历,他为自己受了重伤,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见张太医从里面出来,询问一下情况就迫不及待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听见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声,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越靠里屋,药草的味道越浓烈。
抬眸望去,他面容平静的倚靠在枕头,面色苍白浮肿,唇边毫无血色,眸中透着深深血丝,像是因为疼痛而强忍出来的痕迹。
“四阿哥,伤口还疼么?”兰嫣坐在床沿边,一脸担忧,低声问着。
虽然弘历轻摇了头,但看着他全身紧崩着的肌肉和那阵阵湿润,兰兮己察觉到了他伤口上的疼痛感。
她微微低了眸,诚恳轻言一语,“多谢四阿哥出手相救,四阿哥的救命之恩,妾身会铭记于心,一定会报答四阿哥的救命之恩。”
“你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不知要如何感谢呢?”弘历倚靠在床榻上,忽然懒懒问道,凤眸中似有风云际会,令人琢磨不透。
“四阿哥要妾身如何感谢呢?”兰兮抬眸淡淡问道。
弘历淡淡挑眉,眸光凝视着她,道:“我没有要你的感谢,是你自己要谢我的,请问,福晋要如何谢?”
“救命之恩,自然是以命还命,妾身这条命便是四阿哥的,四阿哥何时想要,即可取去便是了。”兰兮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弘历闻言,眸光忽然一深,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他似是有些气恼,忽然唇角一勾,冷然笑出声来,不过大约是牵动了背部的伤口,他眉头一凝。
兰兮伸手扶住了他,蹙眉担心道:“四阿哥莫要乱动,小心扯到伤口了。”
弘历忽然抓起兰嫣的手,揪着她淡笑着说:“若是为你受点伤能博取你心中一丝位置,那也值得。”
兰兮闻言低眸不敢看他,淡淡道:“妾身不值得四阿哥如此做。”
“值不值得,只有我知道。”
自那日后,兰兮伺候照顾弘历的衣食起居,就别无其他,甚至连多说两句题外话的机会也没有。
他每天会小睡休息些时辰,而后会静静的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翻着书卷,这样的日子一日复一日,依旧相敬如宾。
自那日后,他们之间除了换药,兰嫣伺候照顾弘历的衣食起居,就别无其他,甚至连多说两句题外话的机会也没有。
他每天会小睡休息些时辰,而后会静静的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翻着书卷。这样的日子一日复一日,依旧相敬如宾。
这一日,兰兮见阳光甚好,弘历服下药后沉沉而睡,便一人去草原散心。
“四福晋,在想什么呢?”平郡王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兰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四阿哥现在如何?”平郡王淡淡地问道。
兰兮道:“四阿哥已经服药睡下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
平郡王抬眸望向蔚蓝的天空,轻声道:“那一夜知道你遇到危险,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没有放下你。”
兰兮闻言心中一痛。
“你如今是四阿哥的人,再也不需要我的保护了,看到四阿哥如此重视你,我已经放心了,你一定会幸福的。”
兰兮心里也从未放下过他,心情沉重地站在原地,看着平郡王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