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兰兮又一次醒来之时,己是一个三天后,她竟在迷糊之中睡了整整三天,微见墙角有一缕暖暖的阳光划过,阳光直入她那久久未睁的双眸,微微感觉有些刺眼。
兰兮侧身轻轻的换了个角度,这才让她舒适的睁大了眼睛,眼睛里却让她撞上了不一样的眼神。
“格格,您终于醒了?”
听着秋桐心酸害怕的声音,可见她为主子担忧的一颗心终是落下了。
“我这是怎么了?”兰兮轻揉着太阳穴,只觉得此时的头比平时有着不一样的沉重感。
“格格身子感染了风寒,昏迷了三天三夜,现在刚醒来,格格要不要吃点东西。”
兰兮微微点头。
“奴婢这就去准备吃的”秋桐笑着离开。
一日复一日,兰兮的病情也开始好转起来,她也不知自己从何开始,身子变得如此弱不禁风了。
坐在铜镜下的兰嫣,脸色开始有了一丝红润,寒气入体折腾了她好一阵儿,想着出去走走,让秋桐细心为她打扮了一番。
“福晋,您的病是好全了?”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听便知是高姝慧。
转身一看,果不其然,兰兮连忙起了身,“高格格怎么来了?”
高姝慧一把拉住了兰兮的手,道:“听说福晋病倒了,想来兰若轩探病,可是四阿哥不准,说等您好了之后再来探病,昨日听说您醒了,妾身就匆匆赶来看看您!”
兰兮唤来奴才准备了些茶点,忙着将高姝慧拉着坐了下来,添了茶递至她们的手边,“让高格格挂念了。”
“福晋您身子无恙就好,这几日四阿哥因为福晋病了而心情不好。”高姝慧笑着说。
提到他的名字,兰兮一顿莫名袭上心头,自唇边呢喃吐出两字,“四阿哥?”
“四阿哥其实是非常担心福晋的,知道您病了,连早朝都不上就留在兰若轩照顾您。”
高姝慧的话让兰兮十分惊讶,没想到他竟因为自己连早朝都不上了。
傍晚时分,天幕是一层层沉沉的黑,过了一会儿,窗外就飘起了一丝雨,落在树叶之上啪啪作响。
兰兮心不在焉的用过晚膳,再坐于烛火之下随意翻了会书,内心复杂难受,根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秋桐见主子焦虑疲惫的样子,满腹忧心而来,“格格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又有何处不适?”
兰兮重重的合上手中的书卷,微微拧眉看向她,“秋桐,上次我醉酒之后,你可还记得有哪些人在我身边伺候?”
秋桐微微转了眸,面上的担忧化为了一丝内疚感,“格格,对不起,上次您酒醉之时,奴婢也恰切染了风寒,病倒了好几天,只是听说那几天里,都是四阿哥在照顾你,还听说……”
她欲言又止,面上惊现的那丝浅浅的笑意瞬间即逝,她应当是太过于了解主子的性子,
“都听说了些什么?”兰兮平静的问道。
秋桐抿了抿唇,眸中又乍现一丝得意的暗笑,道:“下人都在议论,说四阿哥在那几日里衣不解带的照顾格格,不让任何人靠近,这是府里有始以来的第一次,就连最受宠的高格格也从未受过此等待遇。”
兰兮心微微一怔,这些事下人做就可以了,为何要自己亲历亲为?
秋桐轻轻的抚上了主子的手,笑了起来,道:“格格,您应该高兴才对啊,四阿哥还是很关心格格的……”
“别胡说!”兰兮第一次因为弘历而慌乱的打断了秋桐的话。
忽然敲门声,原来是管家,兰兮看向他,问:“管家,有何事?”
管家答道:“三阿哥府邸来人,有重要的事情要与福晋说。”
听到三阿哥这三个字,兰兮秀美微微蹙起,生硬有些微冷,道:“让他回去吧。”
管家有些为难,道:“奴才也让他回去,可是他一直跪在门外,奴才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告知福晋的。”
兰兮无奈叹了一口气,道:“让他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一名小厮到来,他弯腰施礼,恭敬道:“奴才小林子拜见福晋,福晋吉祥。”
兰兮问:“有何事要与我说。”
小林子道:“请四福晋见一下主子吧,我家主子日渐消瘦,恐怕快??????”
兰兮面无波澜道:“如今我四福晋,不宜见你家主子,回去吧。”
小林子跪趴在兰兮跟前,抽泣道:“奴才求求福晋,去见主子一面吧,您要奴才做牛做马也愿意,奴才求求您了??????”
兰兮乘坐着马车来到弘时的府邸,她一身淡蓝色旗服,外披白色斗篷,斗篷上绣有也简洁而华美的枝叶婉转蔓延,看着格外灵动、清新。
她跟随着小林子来到了弘时的寝室,只见室内十分凌乱,地上残留茶壶茶杯碎片,弘时脸色苍白的靠在床榻上。
弘时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双眼,见兰兮站在不远处,心中大喜,扯开干裂的嘴角,笑道:“兰兮,你能来我很高兴。”
兰兮静静地看着他,不作声。
弘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兰兮,你恨我吗?对于我以前对你所做的一切?”
兰兮终于开声说道:“你让我过来只为跟我说这些吗?”
弘时淡淡一笑,道:“不是,其实我想再见你一面,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兰兮揪着他,半响:“往事如烟,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忘了,请三阿哥不必耿耿余淮。”
弘时释怀地笑了,“兰兮,谢谢你。”
“三阿哥不必想那么多,好好歇息,你的病会好的,我该时候走了。”
兰兮转身正准备离开,背后传来红石的声音,“如果有来生,我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只是普通的布衣人家,兰兮你愿意嫁给我吗?”
兰兮不愿回答,继续离开的步伐。
弘时难过不能自己,在兰兮身后凄惨地大喊,“兰兮,等到来世,你一定要记得我!”
曾经的三皇子爱新觉罗?弘时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本来作为大贝勒可以风光一世,却因为自己的年放纵,行事不谨慎,和急性子毁于一旦,可悲可叹!
帝王家终究是薄情。
兰兮走出府邸,虽然她恨他之前对自己做过的一切,可是看到如今落魄的弘时,未免心生怜惜,扶墙痛哭??????
没过几天,府邸就传来了三阿哥卒的消息。
淡淡的阳光洒进室内,兰兮倚窗静静而立,想起落魄的三阿哥如今已经不在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伤。浅而淡的眸光有些沉重,若是她往后的生活也如此平静该有多好啊!
忽然一道长长的青影从窗前轻轻而过,迎面微微带了一阵冷风,他虽未看她,兰兮却知他来的方向正是她的那清冷的兰若轩。
“四阿哥吉祥”兰兮与秋桐微微一齐行礼。
“起来吧”他抬脚边往里走,顺便整理一下袖子。
兰兮轻轻的点头,一面示意身边的秋桐去添茶,一面紧跟着他的步子往里走着。
“比起平日里,你今日起得渐早了些。”
弘历一面往里走,一面淡淡的说着,也未曾回头看兰兮一眼,语气中分明己知她跟在了他的身后。
兰兮正要要回答之时,他又突然停了下来,转了个身低眸看向她,兰兮并未与他直视,只是微微垂眸应声道:“昨夜睡得较早,今日便起得渐早了些,四阿哥这是朝归么?”
弘历“嗯”了一声,转身又直径入了内室,一身疲惫的坐在桌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辙了眸。
兰兮见他一身朝服未换,只怕是朝归直径来了她这居住的地方,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眼见他深深的闭着眸,一手还揉着太阳穴,眉宇间似乎还带着深思的迹象。
兰兮只好伸手轻轻的挪着桌上的糕点,问道:“四阿哥用过早膳了么?”
弘历剑眉微微皱着,闭眸作答:“在景仁宫里用了些。”
兰兮也顺带坐了下来,这样侧面看他,内心竟泛起一丝怜惜,现在雍正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三阿哥已经不得势,被囚禁在府邸,朝中大小事宜由他一手在操持,无形中看到了他身上背负的压力有多大。
“四阿哥终日操心国事,今日见四阿哥愁眉不展,面带忧心,可是国事上有忧心之处?”
话音一落,兰兮有些后悔了,甚至自己也没有想到,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今日竟会问出这样的话。
果不其然,弘时快速的睁眸扫向她,眸光一动不动,眸中乍现一丝寒意跃过。
兰兮虽不是很了解他,但也清楚他的性子,自古以来,女子不理政事,而她又算什么?名义上的妻子而己,又凭什么去过问他的事。
自知问了不该问的,她连忙低眸请罪,“方才是妾身不知轻重,出言不逊,还请四阿哥恕罪。”
兰兮低眸半响,却不见他说话,虽未抬眸,己然感觉到脸上的不适感。她深吸了口气,抬了眸,直视他时,而他的眸光一刻也不离她,她故作平静,抿了抿唇,
弘历突然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无须请罪,我方才只是多瞧了你一眼。”
兰兮内心微叹,却不知该说什么,一丝羞涩袭面。
“其实也没什么?平时不喜不打扮的你,今日却突然涂了些胭脂,只不过胭脂涂了少了些,脸色略显苍白,不太衬你今日这身紫色旗服”他淡淡一语,终于在她脸上离开了视线。
兰兮没有回他的话,顺手将手里的热茶轻轻地递了过去,弘历接过茶,扣在手心,面上一丝淡笑扬起,那笑容却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见他轻抿了口茶后,幽幽出声:“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参与任何政事,我也知福晋你素来不喜多问,不过我素来不大喜欢与女子讨论这些朝堂纠葛之事。”
他的言中之意,兰兮并不是不懂,只是无意间多问的一句话,她一如既往的淡然,道:“妾身会谨记四阿哥的话,望四阿哥宽心,妾身一介女婢蒙受四阿哥青睐,却不能为四阿哥排难解忧,甚是忧心惭愧,才会犯了四阿哥的大禁,惹四阿哥不悦,这样的事情,妾身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弘历发现了她的面上呈现的异色,微微放下手中的茶杯,又定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道:“现在身子可好全了?”
兰兮清浅一笑,轻声应道:“好全了。”
弘历微微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嘴边勾起一道浅浅的剫,稍嫌冷硬的面部顿时柔和几分,道:“你的性子倒真是安静。”
兰兮唇边微微又泛起一丝笑意,道:“现在不同往日了,有些性子还是要收敛比较好。”
弘历面上依旧泛着浅笑凝视着她,直到兰兮有些耐不住他的眼神要低眸时,他端起手中的茶杯开了口,道:“听傅桓说你喜欢梅花,过几日,我让下人移植一些梅花到你院中,可好?”
“多谢四阿哥的好意”兰兮依旧带着淡笑,心里却是有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慌乱。
“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弘历凝视着她,期待着她回答。
兰兮微微一怔,身子随着那道眸光微微一颤,低了眸道,“政务再多,四阿哥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身子,别累着。”
突然一声杯落桌面的响声传来,兰兮微微抬眸,他手中的茶杯己倒落在桌面。
兰兮欲起身替他添茶,却被他暗沉的扬手阻止,惊现几分冷却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你我之间除了这些敬语,就真的毫无其他了么?”
他这话是何意?兰嫣不明白,故作淡然的坐直了身子,“四阿哥息怒,妾身除了这些,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罢了,这样相敬如宾的日子也好,至少这样,你还能多与我多说几句话。”话毕,突然一声杯碎的巨响,一连桌布顺带而起,桌面上的茶点全碎于地面。
兰兮身边一阵风而过,而后便是重重的关门声,待兰兮抬头之时,他的背影己转入了另一个角落。
“格格,怎么了,方才奴婢见四阿哥黑着脸离开。”秋桐推门而入,担心地问。
兰兮淡淡地说:“是我惹四阿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