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人间三月天,柳梢绿了,草地渐茵,在春的旋律里,宛如窈窕淑女,欲语还羞,曼妙的舞姿,柔美的气息,给人们带来嫩绿朦胧的遐想。
慎郡王婚礼当天,兰兮挑了件浅黄色和粉色拼接的旗服,衣身点缀素雅的粉色小梅花,暗喻着冷傲高洁,粉色衣袖上则是繁复的金色刺绣,枝叶繁茂,彰显贵气,两把头上是用深浅不一的粉色绢花和简单的珠钗装饰,十分清丽脱俗。
富察·马齐自先去了,稍晚,兰兮和兰薇两人才一起乘马车赶去。
天朗气清,阳光和煦,远处天空白云点点,一路张灯结彩,灯火辉映,香烟缭绕,鼓乐声喧,近处人们喜气洋洋,鞭炮声声,惊起栖息在树上的鸟儿们阵阵盘旋,真是说不尽的富贵风流,道不完的吉祥如意。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婚宴在慎郡王的府邸举行,兰兮她们到时,门前已是香车宝马排满。
兰兮下了马车,看着装饰华丽的慎郡王府门前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墙壁瓦屋上系着无数条红绸带,两旁贴着大写的囍字。
兰薇见兰兮愣在原地不动,有些担忧地问:“姐姐,怎么了?”
兰兮神情有些忧伤,道:“如此华丽的宅子,也不过是御赐的牢笼罢了。”
兰薇道:“姐姐,今日是慎郡王的喜事,姐姐莫要这样!”
兰兮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兰薇点头,“嗯,姐姐,那我们走吧!”
“兰薇,你先进去,我想在外面透透气,过会儿就去找你。”
“好吧!”
兰兮看着兰薇携着婢女踏进了慎郡王府,独自一人在外面徘徊散步。
骑着马过来道喜的弘历来到平郡王府门前,刚下了马便看见兰兮一人的背影,把马绳索给了小厮,上前走去,“富察·兰兮。”
兰兮闻声转身看去,原来是四阿哥,他一身墨色的缎子衣袍,领口与袖口是银色木槿花的镶边,腰间系着碧色腰带上悬着同色玉佩,风度翩翩,目如朗星,她盈盈施礼,“四阿哥吉祥。”
“起来吧。”
见她神色黯然落寞,幽幽道:“今日是慎郡王的大喜日子,怎么样你也该露个笑脸吧!”
兰兮轻叹口气,道:“我们这些宦官贵族终究只是皇上手中的棋子罢了!命运永远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我心不甘。”
她以为四阿哥会与慎郡王对自己说的话很惊讶,可没想到他竟如此平静,平静得让人可怕。
兰兮努力扬唇一笑,搓开话题,转个弯说道:“今日是允禧师哥的大喜日子,作为师妹的我,应该高兴才对,四阿哥,臣女先行告退了。”
语罢,便向他俯身施礼之后,抬步踏进慎郡王府。
府内喜气洋洋,花天锦地,鼓乐齐鸣,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进屋时,兰薇看到兰兮,忙迎了上来,拉过她的手,惊道:“手怎么这么凉?”找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一边扶她坐下,一边紧着声吩咐小斯快去拿热茶。
兰兮低垂着眼睛,可自打她进了这个厅,这里的每个人似是有意似无意地偷偷打量着她,毕竟她现在是整个京城的风流人物。
兰兮坐在那里,心里极度不舒服,便起身走出厅外吹风散心。
她独自一人来到湖中凉亭上站着,那里有一棵老李树,树上开满了青白的花朵,微风徐来,李花在碧空中随风起舞,须臾之间,满院飞雪。
看着眼前此番风景,不禁触景伤情,口中喃喃道:“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她很喜欢纳兰先生的诗词,因为纳兰先生的诗词里充满着对爱情的期盼,不贪求延年益寿长命百岁,也不用整天为世事繁琐、名利声望而奔波,只想实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理想。
正当兰兮发愣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抹鲜红的颜色,回过神来看清眼前之人,两人却沉默不说话,不知该怎么如何打破这份安静。
慎郡王一袭红衣似火的锦袍,领口,袖口是用金色的细线勾勒出紧致的花纹,身上繁多的华丽金饰几乎晃花了人的眼睛,却不显庸俗,陡增高贵,风起,衣袂飘扬。
这样的他,品貌非凡,衣冠楚楚,貌若潘安。
“你还在怪我上次之事?”
兰兮微微扬唇,轻轻摇头,“允禧师哥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那时是我做事鲁莽了。”
慎郡王欣慰地笑了,道:“你能这么想就好。”
兰兮揪着他,半响:“我还要感谢允禧师哥那日说的话,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再被那些伦理规矩束缚了,我要做回那个察哈尔草原上那个热情奔放,不拘不束,天真浪漫的少女,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慎郡王闻言会心一笑,道:“做真正的自己,不要让自己后悔。”
“允禧师哥怎么来这里了?”兰兮笑着点头,可对于他的忽然出现,她还是疑惑的问道。
“那边太吵了,我想出来透透气。”
慎郡王见她脸上有些愁色,担心地问:“那你呢?怎么出来了,是有心事吗?”
兰兮抿唇道:“没有啊,我就随便逛逛。”
慎郡王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兄长,若是心中有什么不畅之事,可以告诉我。”
兰兮嫣然一笑,道:“我只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允禧师哥已是舞象之年,而我也到了碧玉年华,如今允禧师哥已娶妻成亲了。”
慎郡王眸色黯然,道:“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恍如隔日,我们早已经不再是当年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女了,时间早已经改变了我们。”
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与平郡王的婚事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相信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皇上一定会成全你们的。”
兰兮笑着回笑道:“我相信我能与福彭哥哥在一起的。”
“我出来太久了,我该时候回去了。”
兰兮点点头,他的背影有些落寂,她深知他其实不想娶郭络罗·清漪,可皇命不可违,终究还是接受,这就是他所说的身为皇族之人的命运吧。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兰兮正觉得无聊之时有人不喊她,“兰兮!”
见来人是五阿哥,她嘴角微微上扬,礼貌施礼道:“五阿哥吉祥。”
“起来吧。”
兰兮起身笑道:“五阿哥,好久不见。”
弘昼一身翠绿色锦袍,,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他面如冠玉,嘴角总带着一抹暖如三月阳春的微笑,一双眼轻轻上挑,带着些许天真。
“最近诸多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可过得还好吗?”
兰兮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浅笑道:“既来之,则安之。”
忽然一个小厮匆忙跑进来叫道:“新娘子就快到府门了!该准备接轿子了。”
鞭炮声连连,身着红衣的太监宫女分成两排迎接新郎官与新娘,众人身后影影绰绰地看见慎郡王手拿红色缎带牵着头盖喜帕的新娘子郭络罗·清漪进来。
经过之时,慎郡王与兰兮两人相望一笑,她是真心希望他过得幸福,开心的,可是心里却是怜惜他的无可奈何。
忽地对上了四阿哥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瞳里好似没有任何内容,但她却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感觉心底的难受迷茫都好似赤裸裸地展现出来,在他锐利的视线下无处可躲。
兰兮微微吸了口气,硬逼着自己微笑起来。
平郡王见如此盛大的宴席,有些羡慕,看到站在旁边的兰兮一脸高兴的模样,新不禁柔软了起来,俯身对她轻声说道:“看到慎郡王娶福晋有多繁琐了吗?”
兰兮转眸看着他,挑了挑眉,抿唇道:“的确很繁琐。”
平郡王道:“所以你嫁给我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兰兮有些不解,圆了圆眼睛问道:“福彭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平郡王笑道:“富察·兰兮,我告诉你,我要娶你,阵仗会比这个更大,更华丽,更多人,知道为什么吗?”
兰兮满面含春,问:“为什么啊?”
平郡王道:“因为我是平郡王,要给你最好的,独一无二的宴席。”
此时站在一旁的兰薇闻言心中有些酸涩,神色黯然下来。
兰兮喜上眉梢,挑眉戏弄道:“谁说过要嫁给你啊?”
“你不是······”
平郡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兰兮打断了,“我不是什么啊?”
她向他莞尔而笑,又道:“我嫁的这个人是什么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谁,我只要这个人真心对我好就够了。”
平郡王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兰兮见他笑着不说话,继续道:“你是知道的,我素来不喜欢人多,你是平郡王,除了福晋之外,还有三妻四妾,这样的生活我断然是忍受不了,我宁愿啊,一个人孤单!”
平郡王神色有些紧张,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又被兰兮打断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样的承若,福彭哥哥能给我吗?”
“自从遇见你之后,就无人能再让我心动了。”
平郡王伸手牵起她的小手,目光坚定道:“嫁给我,我定不负你!”
兰兮喜笑颜开,含情地看着他,有这样的承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