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满心欢喜的看着手中做好的鞋子,熬了一个晚上终于做好了。
抬眸便见睡在案几上的秋桐,她昨晚到现在一直陪着自己,心中甚是感动。
轻手轻脚的起身,从贵妃榻拿起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秋桐身上,生怕会吵醒她。
兰兮走出闺房关了门,对着明媚的阳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而后到后院随意闲逛。
其实富察家的后院里除了银杏树,还有寓意“富贵满堂”的玉兰和海棠,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和葡萄。
此时兰兮坐在亭榭旁的石凳上,观赏着后院美丽的风景。
从走廊那里见到秋桐小跑过来,她气喘吁吁道:“奴婢醒来不见格格,心里担心急了。”
兰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昨晚可是一直陪着我熬夜,差不多到天亮才休息。”
秋桐道:“奴婢休息一会儿便有活力了。”
兰兮抿唇一笑,看着熟透的银杏果,忽而来了兴致,道:“这些银杏果都熟了,可以摘下来给二伯父尝尝鲜。”
身旁的秋桐平日里就是个爱热闹的,如今听了这吩咐,忙得去找人了。
只片刻功夫,便见她叫来了自己的好哥们车夫季如风,季如风背后还跟着三四个小厮,搬着一架梯子,拿了两个竹竿,竹竿上还有一个网兜。
季如风过来,恭敬地对兰兮行了礼,笑道:“这银杏果若是打下来,掉在地上后总是内里有伤,奴才想咱们干脆上去树上摘吧。”
兰兮笑着点头:“倒是如风想得周到。”
一时季如风命人将梯子架在银杏树上,他自己则是撩起袍子拴在腰上,亲自攀爬了上去摘银杏果。
秋桐见了,也来了兴致,对兰兮提议道:“格格,奴婢看着如风大哥摘银杏果,很是好玩,不如我们也亲自过去摘一些过来吧?”
兰兮其实也有了几分兴趣的,在察哈尔的时候,因身子不好,阿玛便让她会跟着兄长们学习骑马射箭,锻炼身子,而之后便跟着兄长们一起经常上山打猎,是以她并不是娇弱的闺阁女子。
当下挥退了几位小厮,兰兮和秋桐便当下便顺着那梯子往上爬,爬到了银杏树上,各自摘银杏果。
此时兰兮所站的位置要比一旁的屋檐高上许多,极目看过去,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仿佛看到了整个京城图。
正这么眺望的时候,忽见不远处的屋檐上躺着一个人,那人黑发红袍,细眸斜眉,一派风流,敲着二郎腿靠在房脊上,斜眼打量着这边,一派慵懒地道:“兰兮格格好兴致,竟然亲自爬树摘果。”
兰兮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在自家院子摘个果,都能看到这人,难道他时常在别人的屋檐上晒太阳睡觉吗?以为上次跟他说清楚了,他便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府邸,没想到他还是出现在自己眼前。
当下她笑了下,风淡风轻道:“三阿哥竟在屋檐上小歇,实在是好雅兴。”
那边弘时听着这话,扬唇一笑,悠闲地从背后拿出一个酒壶来,叹息道:“只可惜,只有美酒,却无下酒之料呢!”
兰兮微微蹙眉,吩咐季如风道:“去把你刚才摘下的银杏果送给三阿哥,请他用来下酒。”
季如风听了这吩咐,黑眸中有几分不喜,不过他却只是低声应许道:“奴才知道。”
季如风顺着屋檐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三阿哥所在的屋檐上,将竹篮中的银杏果奉上。
弘时抬了抬眸,挑衅地看了眼季如风,接过来那银杏果,唇边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谢过你家格格了。”
季如风低着头,疏远而客气地道:“三阿哥客气了。”
兰兮也不再理会弘时,只是和秋桐在那里摘果。
秋桐丝毫不曾理会此时的暗波涌动,陪着主子说笑不已。
兰兮很快也就忽略了那远处的弘时,和秋桐说笑起来。
而季如风一直从旁不言语,只是小心地照料着两个姑娘,提防她们摔下去。
弘时一面吃着爽口的银杏果,一面喝着沁凉的美酒,望着不远处的那娇小的人儿。
此时秋风拂来,红衣轻轻扬起,他仰起颈子,闭眸狠狠灌下一口酒。
其实有的时候,他真的很羡慕那些小厮,可以不声不响地守候在她身边。
而自己,便是近在咫尺,也却不会被她看在眼里。
落日的绯红的流霞一点一点消失在碧蓝的天际,几株秋海棠还倔强地盛开着,花影摇曳,暗香浮动。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挂在深秋的夜空,清冷的光照彻了万物,天地一片宁静。
兰兮偷偷地从后门走了出来,在月光的照射下,瞥见了桥上的翩然的白衣。
那背影纤长如玉,迎风而立,远远看着,飘逸若仙。
兰兮在撩人夜色下,不顾一切地朝他奔跑过去,忽然自后抱住他,脸颊紧紧贴在他背上。
平郡王怔了怔,轻声道:“兰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这样抱着你。”
兰兮只是自后抱得他更紧,闭上眼睛,只有这样抱着他,她才不会想那些烦心事。
今夜她是悉心打扮过的,乌黑透亮的长发挽成了两把头,用粉色花朵和简单的珠钗装饰,十分清丽脱俗;米色旗装上是浅紫色花纹,华丽浪漫,与内层的紫衣也做到了呼应,格外精美。
夜风微凉,衣裙迎风飞舞,一阵寒意袭来,兰兮不由得轻轻瑟缩。
平郡王转过身来,俊美的脸庞在绝美的月光中忽明忽暗,他宁静地看着兰兮,湖水一样的眸子泛着幽美的光,深深的,仿佛要将她融化。
肩上一暖,他将白色的外衣披在兰兮身上,那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味道,寡淡清香,沁人心肺。
“出门在外,为何不添多一件衣裳,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兰兮抬眼看他,目光微微一颤,她离得他这样近,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膛前隐隐透出的热力,心中一动,双手再次环在他腰上,紧紧地抱住他。
在他怀抱里,觉得好温暖,好心安,她能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此刻却什么也不愿意想,只希望时间停止,就这样待在他暖如春风的怀抱里,直到天荒地老。
“为何要这般神秘?”平郡王笑着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
兰兮小心翼翼地带着蒙着眼睛的平郡王来到了后山的凉亭下。
“到了!”兰兮将蒙在平郡王眼上的布条松开。
平郡王慢慢张开双眼,在月光与灯笼的照亮下,能清晰地看到整个凉亭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微风拂来,一条条串起来的千纸鹤,随风飞扬,甚是好看,他好生喜欢。
兰兮面向他站好,认真地请了个安,清了清嗓子,柔声唱道:
“紫菊初生朱槿坠。
月好风清,渐有中秋意。
更漏乍长天似水。
银屏展尽遥山翠。
绣幕卷波香引穗。
急管繁弦,共庆人间瑞。
满酌玉杯萦舞袂。
南春祝寿千千岁。”
尾音刚落,兰兮看到平郡王一直目不转眼地看着自己,半羞半喜地低下头。
“这些纸鹤都是你亲手做的吗?”平郡王温柔地问道,语气中是慢慢欢喜。
兰兮抬首凝视着他,点头回道:“我把对你的思念都折成一千只纸鹤,这一千只纸鹤代表我的一千个愿望,我这一千个愿望都是:我要你幸福!”
话音刚落,平郡王心潮腾涌,就像平如镜的湖泊泛起层层的涟漪,心里都是感动和喜悦。
他唇角勾起了好看的微笑,温和而又自若,非常的迷人。
兰兮呆呆地望着他,仿佛眼前的的一切都是消失了,只剩下他的笑容,她的心跳的很快,张嘴就跳出来似的。
“有一个传说,一天折一只纸鹤,坚持一千天,就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带来幸福,在百姓眼中,纸鹤被视为爱情守护神,他们会把爱人送的纸鹤随身携带,珍视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寓意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一生一世一双人。”
兰兮停顿了一下,有些羞赧地对他说道:“而我从遇见你那刻起,便开始了每天折一只纸鹤,数起来都有两千多只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与福彭哥哥……今生来世,都会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平郡王突然拉起兰兮的右手,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了一枚玉色的精致戒指,十指紧扣见,他将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上,那戒指还带着些许他手心的温热。
兰兮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抬眸看着他,问:“这是戒指是……”
平郡王柔声道:“这是我出生时额娘送的,可惜额娘早逝,给我留下的就这个戒指,额娘说要我时刻戴在身边,除非以后遇见了无论如何人都想保护的人,便赠予她,我已经随身戴了它十几年了,接下来就由你替我保管。”
“你额娘留给你的遗物,如此珍贵,我不能收······”
平郡王缓缓靠近,紧抓着她的右手放在他的心口,眼中深邃不见底的温柔快要将她溺毙,道:“我要你时时刻刻戴着,一辈子都要带着它,不许取下来。”
兰兮很想抗议他的霸道,但是脸红着不敢抬眼看他的眼睛,只好小鸡啄米地点头,“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的。”
从凉亭的石桌上拿起包好的布裹,来到他面前交到了他手里。
平郡王打开布裹一看,里面是一双做工精细的鞋子,眸子闪闪发亮,盯着她脸上的眸光万般柔情。
“这是我熬夜做出来的,可能做的没有绣娘那般精致……”
兰兮身子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平郡王紧紧地抱着她,自从额娘去世之后,再没有人为他的生辰如此用心了,眼眸不禁有些湿润,“兰儿,能遇见你,真好!”
兰兮窝在他怀里,嘴角微微上扬,“倾心相遇,今生缘起,依恋之情,此生不变。”
月色迷离,星子璀璨,花香缭绕,飘渺美好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