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自血蛇竖瞳中快速蔓延至身躯,不过顷刻间,就将血蛇整个淹没火焰中。
云霁此刻却没有关注血蛇,而是急怒地拉住嘴角溢着血线的龙祁,那血线有多鲜艳,就衬得他的脸色有多惨白。
“你不要命了!”云霁红着眼冲他低吼,一边急切地给他体内输入月华之力。
“霁儿。”他按住她的手,声音低哑而缱倦,“不用浪费你的月华之力,我已经感应到,新的蜕变就在眼前。每次蜕变都会焚烧旧的身躯,在火焰中重生,这期间有些凶险,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云霁闻言,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你说,我一定办到。”
龙祁伸手抚着她的脸颊,望见她眼里的担忧和急切,心底忽然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这么早表露心意。
但只一瞬,他就压下这个念头,抚在她脸上的手微微用力,他凝着她道:“待瓶破之后,你带着我离开,就如同四年前一样,而我希望,这次我醒来之后也能看到你,若是我……”
“好。”云霁不待他说完就立时答应,她伸手握着他的唇,手在发抖,“下面的话你不要说,我也不想听。你只要向我保证,你一定能醒过来。”
龙祁深邃的眼瞳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在她唇边呢喃:“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松竹的气息侵入鼻尖,唇角冰凉而柔软的触感让云霁心房一颤,不知不觉中吐出一个字:“好。”
此字刚一吐出,唇瓣尚未闭合,一个温热之物忽然闯入她的口中,与她的舌相缠,她的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的舌勾缠着她,舔舐着她口腔每一处,口沫相濡,如同饮入最香烈的酒,体内血液沸腾起来,浑身烫得似要融化,软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摆布……
就在她沉迷之中忘记一切之时,他忽然放开她,他的脸上发红,气息絮乱不定。
云霁凤眸中氤氲着水雾,湿润的红唇微微张着,似不明白他为何松开她,就被他猛地甩向半空。
身体倒飞,云霁混沌的大脑忽然回复一丝清明,凤眸中闪过慌乱,她朝他伸手唤道:“龙祁——”
喊声未落,眼前一片血红,那是龙祁的血,如春雨纷纷,洒落在瓶底扭曲的纹路上,洒落在嘶叫的血蛇上,燃起一片火光,火浪冲天,将她冲卷向瓶口。
尽管他说他蜕变在即,尽管他说蜕变会将焚烧掉旧的躯壳,但透光火光看到他浑身是血,看到群蛇撕咬他,云霁的心也好似被撕咬一般,痛得窒息。
“阿碧。”
云霁喊了一声,碧枝从她手心里冲出,在一片滢光中涨大成手臂粗的树干,落在她的脚下,带着她冲入下方的火浪,但就在这一瞬——
轰!
邪瓶炸裂,火浪冲出,碧枝被冲击得倒飞上天。
血蛇崩碎,眼前只有火,焚烧一切的火焰,云霁瞠目欲裂,直接自碧枝上跳下,冲入火海中。
噗!
身为邪瓶之主的泾阳王,在邪瓶炸裂的那一瞬,心口剧痛,张口喷血。
血湖中,略处于下风的鲛人王看到他忽然喷血,心中大喜过望,顾不得那一声炸裂的巨响,鱼尾一摆,锋锐的尾鳍就划破他的衣襟,刺入他的胸口,眼见就要将其洞穿,他忽然瞥见一片火浪,那火浪朝他们冲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鲛人王大惊,撤回尾鳍,转身飞逃。
就在飞逃的那一瞬,他瞥见一道身影冲入火海中,那道身影之后追着一道熟悉的碧光,惊得他大叫:“云霁回来!”
“二丫!”一直等在湖岸边上的云晓看到扑入火海中的身影也惊得魂飞魄散,大叫着飞扑过去,却被热浪直接冲得倒飞出去……
冲入火海中的云霁什么都听不到,火焰焚烧她的衣衫和发丝,灼烧着她的血肉,她也浑然不觉,眼前唯有火海中心那一团紫火,紫火中包裹着一具残破的身体,是龙祁的身体。
他早已闭上了眼,身上没有一丝气息,紫火在他身上灼烧,衣袍早已焚尽,血肉在火焰中消融,露出惨白的骨头,骨头上旋即也蔓上火焰。
这一切都没能阻止云霁的靠近,她的脑海中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至于抓住他会发生什么……她没有去想,也不在乎。
手穿过紫火,血肉消融的剧痛也没能让她退缩,她坚定地握住了他手骨。
就在两只手交握的那一瞬,忽然亮起一片金光,金光自他们交握的指骨蔓延,蔓延出一片金色纹路,滢滢生辉。
不,不是纹路,是神秘铭文!
凤眸倏地大睁,云霁恍惚间回到天极秘境那片絮乱空间中,在那里,她抓住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镌刻着一片神秘铭文。
此刻,那神秘铭文在她与龙祁身上蔓延,在他们的骨骼上蔓延,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将他们二人包裹在其中。
神纹一起,紫火自云霁身上撤离,回缩包裹住龙祁的身躯。
混着神纹金光,紫火越来越亮,颜色越来越深,温度越来越高,将他的血肉灼烧成灰,将他的骨骼煅烧为液。
若非云霁记得他此刻是在蜕变,若非透过金色神纹感知到一丝龙祁的生机,她差点想将紫火灭掉。
但即便如此,看着龙祁被灼烧成一片灰烬和骨液,也又惊又急,万一蜕变不成功呢?
只是事到如今,她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等着,一眨不眨地盯着被紫火包裹的灰烬和骨液,望着二者混成一处,凝成一片灰土,紫火在继续灼烧。
盯着紫火的云霁,并不知道火海将血湖焚尽,又向着四周蔓延。
鲛人王一开始还想着冲入火海中扯出云霁,但被火焰一燎,鱼鳞消融,鱼尾差点断掉,他无奈放弃了这个念头。
而之前违令滞留在湖岸的常六等人,一开始还幻想着自家陛下能冲出火海,但火焰越烧越旺,将其旁的殇河都灼干了,却依然没有半点熄灭的迹象,他们心底的希望彻底破灭。
“云晓,不要犯傻!”齐言忍着火浪的灼热,已经记不得他这是第几次抓住扑向火海的云晓,他又急又怒,“湖水和殇河都烧干了,里面别说是人,就是石头都化成灰烬了,你现在冲进去有何用?”
“不可能的,二丫不可能被烧成灰烬!”云晓剧烈挣扎,一双眼红得吓人,“她不可能死,我还没给她道歉,我还没告诉她,陛下心里只有她,我争不赢的,也什么都不争了,只要她回来……”
她的话尚未说完,后颈一痛,双眼阖上,软到在齐言怀中,齐言抱住她,惊怒瞪着忽然出手击昏云晓的鲛人王:“你干甚?”
“愚蠢的人族,还不带着她离开?叽叽歪歪地吵得本王头疼!”鲛人王不耐地摆尾将二人拍飞出去。
拍飞这二人之后,他又冲滞留的将士皱眉叱道:“有本王在这,你们这些废物人族还守着干甚?难道不怕那人卷土再来,将边城城民都屠尽炼成血魔?”
常六闻言一惊,之前他只记挂着陛下的安危,根本没有注意到泾阳王何时脱离的火海,若是真的如鲛人王所言……后果不堪设想!
脸色唰地白了,他立时抱拳朝鲛人王行礼:“多谢阁下提醒,我等着这就回城部署,陛下和云姑娘就托付给您了。”
鲛人王不耐烦人族的繁复礼节,摆尾将他们轰走,而后轻嗤一声:“谁耐烦管你们陛下的死活,他最好死在火海中,这样云霁就能安心给我的小宝小贝当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