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四)
过完中秋,葛明在何宜家上班的时候,来了何家一趟,给何爸何妈带了很多礼物,表明了自己想春节过后与宜家结婚的心。
这是葛明与何宜家分手几个月,他想出来的最后一张王牌。之前与何宜家交往时,他一直没有主动登何家的门,现在分手了,他发现自己忘不掉她,所以只能请何爸何妈出面,他向老人展示自己雄厚的经济实力,以及自己对何宜家的一片真心实意。
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诚意就是求婚,虽然何宜家向他提出过分手,但是男女谈恋爱的时候,女人提出分手,男人从此就当了真,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孩不再作任何挽回的努力,那也太傻了。
所以葛明深思熟虑之后,他便鼓起勇气,有所行动了。老天爷也站在他这边,因为何宜家并没有告诉她爸妈她与葛明已经分手,所以葛明的登让,对于何爸何妈来说,简直就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情。
何爸何妈自然十分高兴,葛明是成功人士,社会精英,又是白手起家的总裁,样子普通,却成熟懂事,又没有父母反对他们交往,因此,十分满意。带来的礼物又多又贵重,如山一样堆积在何家小小的客厅。
葛明走后,何宜家晚上下班回到家,张彩英喜滋滋地把葛明登门的事说了,何宜家震惊意外得仿佛晴天霹雳,她非常生气。这个葛明!现在的行业,简直霸道失智!他是这样的人吗,他居然有这样的一面,简直让她大跌眼镜!
这样先斩后奏的行为,简直太过分了!她都与他分手了,他怎么能做出这种少脑的事情,这已经是现代社会,男女婚姻要你情我愿,凭什么登门之前不问问她的想法,现在又不是父母包办婚姻的封建时期,真是太可笑了!
何宜家气到极点,反倒笑了起来。她心想着自己当初真是明智,与葛明分了手,不然的话,真的是太难以相处了,葛明虽然是成功的有钱男人,但是从小的贫苦生活在他身上打出烙印,一旦方寸大乱时,他就会使出乡下人的横蛮做法。
张彩英已经和何建国在商量采办婚姻物资的事情了,两个老人笑呵呵的,晕乎乎的,如同喝醉了美酒。
何宜家叫了一声:“妈——”嘴巴张了张,想把她与葛明早就分手的事说出来,她知道一旦说出来,肯定会面对爸妈一通狂风暴雨的指责和怒骂,因此,她一直没有勇气说,不过现在葛明登门造访她爸妈,谈起结婚的事情,爸妈又喜滋滋地准备她的结婚大事,要大量采购结婚物资了,眼下是火烧眉毛,再不说真不行了!
她刚想说出真相,张彩英又开心地说道:“家家,葛明说婚礼不用我们张罗,他安排人全权负责,在上海的五星大酒店,一定会给你一个热闹且盛大的婚礼——”
热闹且盛大的婚礼?!这是逼着她要做逃跑新娘吗?
何宜家风中凌乱,张彩英仰天打着哈哈,手舞足蹈地快乐说道:“他说我们只要同意就行,这样打着灯笼没法找的好女婿,我们当然同意啦!所以我和你爸爸只要给你准备一些嫁妆就好啦,全新的大红被子肯定要买,至少要买十床呢,还有红色的婚鞋,以及你结婚的礼服,还有红包,喜糖盒子,喜帖等等——”老太太越说越欢喜,仰天打着哈哈,感叹地说道,“唉——从你二十五岁开始,因为你没有嫁人,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熟人碰到我就问女儿结婚没有,怎么没见请他喝喜酒,现在总算扬眉吐气了,那些笑过我的人,我全部都要请来喝酒,让他们看看,女儿嫁得迟,但是嫁得好,让她们忌妒得眼睛发绿!”
张彩英咬牙切齿,一副得报大仇的样子。
“妈——”何宜家打断她母亲的话,这个时候,她爸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原本在倾听老婆与女儿对话的何建国笑眯眯地接起电话。
“其实我与葛明早就——”何宜家鼓起勇气,她崩紧了神经,准备迎接两个老人的混合双重揍。
这个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何宜家吓了一大跳,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她爸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抽摔成一团,这是明显的中风症状!
天啊!好端端的,怎么就?何宜家几乎要害怕得疯了,她冲到她爸面前,张彩英也冲到老伴面前,两个女人扶起老头,张彩英哭得稀里哗啦,何宜家对她说道:“妈,你别哭,别哭啊,快,快送爸去医院!”
母女俩把何建国扶进何宜家的汽车,开车的时候,张彩英的眼泪一直没停过,她呜呜地哭着,十分害怕伤心,何宜家开车时,虽然强作镇定,但是手和脚都在颤抖。
没有耽搁任何时间,然后闪电似地送到了医院,又一阵风似地进了手术室,等到天亮,医生疲倦地从手术室出来,对她们两个同情地说道:“年纪到了,又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保健品,回天无术,没几天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哇——”张彩英跌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起劲地拍着大腿,放声大哭。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昨天还好好地有说有笑,今天说不行就不行了,感觉人年纪大了,生命就像风中的烛火,颤微微的,风一吹就灭了!
何宜家也有些撑不住打击,但是看着她已经崩溃的妈妈,只得强行振作,她拉起张彩英,对老太太劝慰说道:“妈你不要哭,我们转院,这只是一个医院的诊断,肯定还有办法的。”
然而,这是上海人民医院!已经算是全中国数一数的医院,何宜家请妇保的院长帮忙,又请了北京专门看中风的医生会诊,何建国是受了刺激脑溢血导致的中风,以及心脏血管血栓,引发多种并发症,回天无术——
张彩英伤心大哭,何宜家也面如死灰。
专家叫她们去看老人最后一面,看看他有什么心愿未了。
何宜家去看他爸时,何建国面色焦黄,脸上透出一种黑气,明显是弥留状态了,他的嘴巴张了张,费力地吐出三个字:“驴奶粉。”
在医院的时候,也有何建国的朋友来看他,何宜家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爸拿出他一生全部的积蓄二十万块钱,全部买了驴奶粉,说这玩意不但能延年益寿,还能赚钱, 买驴奶粉等于就是入股公司,年底参与分红,结果那骗子公司拿了何建国二十万,三个月后,公司不见了,领导员工全部集体跑路,何建国受不了刺激,就中风倒地,搭上了一条老命。
何宜家只差没气疯,该死的卖保健的!尽坑老人!以前坑钱,现在把她爸的命都坑没了!如果杀人不犯法,她一定要把所有卖保健品的都屠了!
从北京过来会诊的专家告诉何宜家:“没得治了,问问老人有什么心愿,帮他实现,让他开开心心地走吧。”
何宜家只能哭着点头。
强行振作精神,扶着痛哭的母亲走到父亲面前,她们流着泪挨近他,因为何建国说话也已经十分费力了,如果不凑近,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老头看看女儿,又看看老伴,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对何宜家颤抖着说道:“带葛,明来!”
何宜家一呆,不知道父亲的意思,何建国急得嘴唇一直在发抖,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用焦急的眼光看着老伴,祈求她帮忙。
张彩英还算清醒,推了女儿一把,哭道:“你爸叫你带葛明来,你快去吧!”当夫妻当了一辈子,只有她明白老伴最后的心愿,如果这个心愿不实现,他肯定死不闭目。
何宜家不想去找葛明,上次葛明先斩后奏,提着礼品来看她爸妈商量他与她结婚的事情,就让她十分反感,至今还生着气,她又不是一头猪,居然越过她,直接向她爸妈提亲,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现在是封建社会?!
因此,她看着她爸,迟疑地说道:“爸,葛明肯定很忙。”
何建国急了,因为病重,只剩下一口气,他呜呜几声,因为说不出话来,只能着急地看着老伴,再次发出呜呜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焦急,他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仿佛随时会仙去。
张彩英哭得更伤心了,对何宜家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爸要死了!你还不满足他最后的心愿?!你爸那么疼你,你对得起他吗?!”
何宜家立马哭了,她点着头说道:“我马上去!”然后不顾一切,一阵风似的冲出病房,找葛明去了。
半个小时后,她哭着冲进了葛明的办公室,秘书们拦着她,告诉她:“葛总在开会,有什么事在外面等吧。”何宜家哪里听得进去,她已经失去理智,只知道她爸不行了,随时可能会死,他想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葛明,因此,她流着泪说道:“我要马上见他,你们不要拦着我。”眼泪疯狂地流,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这么失控。
葛明听到外面的争吵,好像有何宜家的声音,立马会也不开,就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跑着出来了,一看到真的是何宜家,不由十分欢喜,但看到她面色苍白,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知道肯定出了大事!立马几个箭步,走到她的面前,喝斥开拦着她的秘书,对她关切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在——”他又想起上次登何家的门提亲的事,何宜家没找过他,没责骂他,但是他事后清醒过来,想想十分心虚,一直想找个理由向何宜家道歉的,一直没去找她,也是因为想不出合适的理由,现在何宜家主动来找他了,他以为是他先斩后奏提亲的事,立马歉意地说道:“家家,上次去你家提亲的事——”
“别提了。”何宜家打断他的话,哭着对他道:“对不起,你现在跟我去医院,我爸他不行了,他要见你!”
葛明呆了一呆,知道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立马说道:“好,我们马上去。”带着何宜家,脚步匆匆地一阵风似地奔赴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