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笑了一下道。
“你快回去吧,你若是心中过意不去明日早些来替我就是了。”
沈溪点了点头,“那一言为定,明日早上我给你带家里的小汤包来。”
“多谢。”
说完她便起身去送沈溪,顺便散了学徒,又上了门板。
此时整个医馆内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坐在病床边从系统里调出医书专心研读,没一会儿就听见佳兴呼哧带喘的敲门声。
“去哪了?”
陆梓兮把一身寒气的人迎进来,抬手递给他一个热毛巾。
“嘿嘿,去看了看小晶,她这丫头是不是从小就没出过门,竟然窝在客栈里连门都不敢出。”
陆梓兮边往隔间走边有一搭无一搭应道。
“或许是吧,高门大院的女子有几个有机会出门上街的。”
“可我瞧着街上有不少官家女眷啊。”
“那都是有管教嬷嬷陪同的,去哪里都要提前和父母汇报过,同意了方可出门,而且中间不能更改目的地,否则这女子们的清白就说不清了。”
“真是麻烦,那便能理解她为什么见什么都畏手畏脚的了。”
“小晶是个好孩子,也幸而她是跟在陆嫣儿身边能讨得一方清净地,若是跟在陆芊染身边这孩子也就毁了。”
佳兴点点头,跟着漫无目的的一起往隔间走。
他以为陆梓兮这么晚还没回家完全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
刚想帮着收拾东西一起回王府,就见到最里面的隔间里竟然躺了个半身赤裸的男人。
男人身上一片青紫色中夹杂着新伤旧疤,尤其是今天刚缝合的那几道伤口格外触目惊心。
佳兴一个激灵怔愣在门口,“这……这人是死是活?”
陆梓兮敲了他脑袋一下。
“说什么呢你。”
完事儿又白了明显有些害怕的人一眼。
“今日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在这守着他,防止半夜有什么突发情况。”
“守着他?!”
佳兴更震惊了,他一个指头直对着男人鼻尖。
“他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您怎么能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传出去您就毁了!”
陆梓兮重新顺着床脚坐下,一撩眼皮。
“你要把这事儿传出去?”
“怎么会!”
“那不就得了,今天这事儿知情者不多,只要你们几个不多嘴就不会有旁人知道这事儿的。”
佳兴愣了愣,随后又疯狂摇头。
“那也不行!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非把奴才脑袋拧下来不可,就算是为了我您也得回王府睡!”
陆梓兮忽然笑了,黎谨御现在才没有心思管她呢。
说不定今晚他又在哪里喝酒,而且身边定然陪了个大美女。
她陆梓兮早就是过去时了,黎谨御巴不得她从眼皮底下消失。
佳兴盯着陆梓兮看。
“王妃,您这是哭还是笑?您可不能琢磨着给王爷戴绿帽子啊。”
绿帽子?
陆梓兮心说黎谨御那王八蛋已经在自己头上种草原了。
高头大马呼啸而过,她送顶帽子怎么了!
“去去去!他是病患我是大夫!就算是戴帽子也要等到他身体康复了以后再说!”
“别啊!您还真有这个打算!”
陆梓兮给了他一个白眼,才让佳兴稍稍放心一点儿。
于是这厮开始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蹲在脚边道。
“您想想王爷对您多好啊,满皇城都由着您跑,去哪也不曾多问,反而还叫我来给您当车夫,这是何等信任,连那些大户人家的爹都做不到,但咱们王爷做到了!”
陆梓兮:我可替我爹谢谢他!
见她不说话,佳兴又换了个方向蹲到另一边。
继续苦口婆心。
“再说了,您就算是看上了别的男人,也得挑选个名门旺族看得过眼的吧,您再看床上这位,都快成肉泥了。”
“这位怎么了,你没看见他脸?可是白净的很,而且眼角这么长,张开之后一定是双美目妖妖的桃花眼!”
“这肿的跟猪头似的,您怎么看出来美目还妖妖的?猪头妖还差不多,您可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陆梓兮忽然转头略带兴趣的看向他。
“你这思想工作做的不错,颇有中年妇女的风范,谁教的?”
“在下不才,师承周嬷嬷。”
陆梓兮感叹,“那你学艺不精啊,周嬷嬷可比这有力道的多。”
“害!奴才这也是在摸索中前进,一边被骂一边偷学,您可不知道以前王爷为了躲着周嬷嬷给我坑的有多惨。”
“为什么要躲周嬷嬷?”
“因为嬷嬷总要给他身边塞女人呗,生怕王爷以后断子绝孙了,所以想趁早让他留后,但王爷愣是谁都看不上,嘿嘿,好在后来您出现了,一举夺了王爷的欢心!”
陆梓兮原本还在插科打诨,却突然间被这句话刺的心脏一缩。
欢心。
听听,多讽刺的一个词。
可惜他们从一开始就情感不对等,现在他的欢心也转移到另外的女人身上去了。
陆梓兮忽然就哑了音,只听见佳兴蹲在床角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烦人程度,直接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逼得微微皱了眉。
最后不出意外的,佳兴被陆梓兮捏住了嘴。
她生无可恋的看向他。
“我不想听那王八蛋的事迹了,你要是也不想回王府就去看看小晶吧,她第一次出门在外一定不敢安睡。”
“奴才可以不回去,但您必须回去!”
“我今夜回去,明早就叫陆芊染去客栈抓人。”
“您!您怎么能这样。”
“所以别废话,趁我心情不错赶快走,咱们互相保守秘密如何。”
“这……”
“3、2……”
“别别别!那、我就去只看一眼,不出两个时辰就回来陪您!”
陆梓兮烦躁的摆摆手,“不送。”
然后把门板上了个结结实实。
陆梓兮拍拍手上的土,耳边终于清净了。
她今天第n次重新走到隔间,但这一次却让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原因不是因为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也不是因为白色单子上血色的人形。
而是因为抵在她后腰的那把冰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