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啊,这山上倒是挺热闹啊。”蓝竹君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绢扇着脸。
也不知道是热得还是臊的,反正就是满脸通红。
也是,她说了这么多话,周漫青屁都没有放一个。
实际上,周漫青一直当她在放屁!
“弟妹,听说你在这山上还养了蚕,蚕长得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蓝竹君好奇的问。
周漫青看了一眼律儿,律儿笑了笑径直走了。
一会儿功夫律儿回来,手上捧了一捧的东西。
“大太太,你确定要看蚕?”律儿负责任的再次问道。
“嗯,我想看看,听说丝绸就是蚕吐出来的,那得多可爱的蚕才能吐出软软的滑滑的丝绸啊。”总算有人理睬自己了,蓝竹君大有初战告捷的感慨。
“是的,蚕确实很可爱。”律儿微笑赞同:“大太太,请伸出你的手接着吧,我给你看看。”
蓝竹君果然将双手捧了,满眼的期待。
“啊!”惊叫声响起,蓝竹君花容失色直接从坐位上跳了起来,律儿放在她手上软软的滑滑的东西随即被抛洒开来。
“哎呀,真是罪过啊!”律儿也惊叫起来:“大太太,你将蚕宝宝摔坏了怎么办?”
一边心疼的叫着蚕宝宝,一边一条一条的捡起来捧在手心。
“大太太啊,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装啊。”律儿将一条条蚕捡起来捧在手心难过的说道:“装是装不出来的,你看看,你自己受惊吓了不要紧,可是蚕宝宝摔坏了摔死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一个蚕宝宝可以产好多卵孵出好多蚕宝宝,一套绸锻一节布料,说不定远远不止呢,你说这损失怎么算……”
鸡生蛋,蛋生鸡,蛋蛋鸡鸡,鸡鸡蛋蛋,打碎一个蛋,要赔一个养鸡场,周漫青听到律儿在那儿念叨的时候她突然间就想到了这样的场面。
再听着律儿说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装,这丫头好本事,一语双关啊!
周漫青忍都忍不住的想要笑了。
蓝竹君突然间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丫头真要讹上自己怎么办?
转头看向周漫青,见她脸上有笑意,心里又是一阵恼怒,可是,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上山来干什么的,手指尖掐着手心,一个劲儿的告戒自己要忍!
“我……”蓝竹君努力稳了稳心神:“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蚕……我不知道它是一条虫子。我从小到大就害怕虫子的。”
她蓝竹君有一天会向一个丫头低头认罪,真是一种侮辱啊,可是,她是来交好周漫青的,不是来结仇的。
她要是不认错不服软,回头就得给它难堪了,而且真要讹上了自己怎么办。
蓝竹君真后悔怎么就听了大爷的话径直上山来。
可是,她要是不上山也不行的啊。
虽然大爷这段时间对自己很冷淡,可是到底是夫妻,夫落魄了妻也难堪。
所以,忍侮负重是必然。
“其实呢,大太太,蚕虽然是虫子,却是很伟大的虫子,吃的是桑叶,吐出来的却是丝。”律儿爱怜的拎起一条蚕在蓝竹君眼前晃荡:“你看看,它多可爱啊,通体雪白的,不沾一点污点。要我说要啊,比某些人还干净高尚呢。别看有些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是心却狠毒如狼,干起事来更是缺德,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你说是不是这样?”
“啊……噢……是……”蓝竹君结结巴巴,看着荡晃的蚕吓得瑟瑟发抖。
“这位姐姐。”露儿见状心一横站了出来:“这位姐姐,奴婢看这个蚕确实很可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咬人啊?”
“不会咬人的,蚕这么高尚的这么可爱的蚕宝宝怎么会咬人呢。”律儿惊叫道:“你真是误会它了!”
“那姐姐将这么可爱的蚕宝宝给奴婢看看吧。”不咬人就好,露儿松了一口气,几乎是硬拉着律儿的手将蚕抢了过去:“呀,真乖啊,白白胖胖的,像小宝宝一样。”
“可不,大太太怎么会害怕吗,真是想不明白。”律儿婉惜的说道:“看着蚕宝宝就像小宝宝一样呢。”
露儿将蚕抢走后,蓝竹君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家太太从小就怕虫子。”露儿连忙辩解道:“心也善,连蚂蚁都不敢踩。”
善个狗屁!
律儿心里呸了一声,自家主子可是被她们欺负了的。
想到这儿她就觉得这点恶作剧远远不够利息。
不过呢,像蓝竹君这号人还有一个忠仆,还真是难得了。
蓝竹君费力的表演了一番,却并没有得到周漫青的表睐。
“弟妹,你看,我爬了这么远的山有点渴了,那个,可以喝点你家的开水吗?”蓝竹君拉下脸来求一杯开水,心里想周漫青总不至于拒绝吧。
“呀,大太太,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律儿知道周漫青懒得周旋索性直接做主:“我们山上穷,荒郊野外的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家太太从来不喝开水,口渴了直接就在山沟边捧水喝。这山沟里啊,有虫爬过,有鸟飞过,周大叔偶尔还会在那儿舀水浇庄稼,不过也不远,就在前面,你口渴是吧,奴婢带你去吧。”
这个律儿都说些啥啊,说自己喝的东西这么掉价。
不过呢,渴了捧山溪水喝也是干的,那时候才被困在山上要啥没啥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
但是,律儿将山沟里山泉水说得这么不堪,无污染的纯天然矿泉水就这样被黑了,真冤!
“噢,我不渴了,不渴了,就刚才有一阵子感觉口渴。”蓝竹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说道:“我不渴了。”
周漫青懒得理她,从灵梦手中接过小宝宝。
“宝贝,来,抱抱。”和蓝竹君说话真是浪费了口舌。
她做了初一,自己就做十五吧。
周漫青可不是什么不计仇的人,更不擅长演戏。
与其浪费精力去做无用功还不如逗逗小孩子。
“呀,弟妹,这是你的儿子吗?”蓝竹君没话找话:“是大侄子吗,长这么大了?”
傻不拉叽的,这样说为了哪般?
离他们所谓的双重孝守六年还不到一年,眼下就说自己生了儿子,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孩子又是孝期子。
呵呵,聪明人,总是不忘记给人挖坑。
周漫青翻了个白眼,低头玩弄着小孩子的手指。
灵梦的奶水很足,夫妻恩爱生活过得好,孩子自然也长得胖了。
白白胖胖的小手指真的和蚕宝宝有得一拼了。
想到这儿周漫青笑了笑。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无论她怎么说周漫青都没有开口说一句。
这个臭丫头还真是有脾气!
蓝竹君感觉自己真是小看了周漫青,也小看了这次任务的艰巨。
知道再多说下去只会让自己口干舌躁,半点效果都没有。
与其这样,不如来点实在的吧。
“露儿。”蓝竹君喊了丫头。
露儿连忙会意,肩膀上斜挎的包袱取了出来双手递上。
蓝竹君取出盒子轻轻的放在了周漫青面前。
这什么?
傲娇的周漫青还是没有开腔,只是用眼神询问着她。
“弟妹,这是你落在府中的你的首鉓和银票。”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皮呢,蓝竹君微微一笑:“当年你们山上连一间像样的屋子都没有,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你拿了多不安全。嫂子替你保管了这么多年,现在物归原主了,你清点一下,看有没有少什么?”
贴金原来是用的口水啊,一口唾沫就能粘上!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周漫青心里呵呵了,蓝竹君级别修练到了鼎峰了。
明明是抢去了,却说是替自己保管,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感谢有这么一个好大嫂啊?
真是去你大嫂的!
周漫青心里骂着臭不要脸的。
不过,嘴上也没有开腔,她已经决定了,这次就要装酷到底。
律儿却是一个会配合的。
“太太,奴婢打开看看好不好?”律儿心道自己连本带利的拿回来了,现在却有人送上山来,还真是不错啊。
金镯子银耳环银簪子再加上一些银票。
“太太,这就是您的全部家当,也太寒酸了些吧?”律儿是真心实意的说出了心理话,因为她觉得吧,周漫青嫁给自己的主子,不说十里红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也该俱备吧,要不然,全京城的人怎么看她。
“弟妹,当年你落在府中我都没有动过的,全都在这儿!”蓝竹君却以为律儿在说东西少了:“真的,大嫂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动你的一文一毫。”
“太太,奴婢替您收起来吧!”律儿扯了扯嘴角,心道人家演戏太太也不配合,这独角戏怎么能唱得长。
果然,一会儿功夫,蓝竹君就说府中有事,先下山了,回头再聊。
“弟妹,有空欢迎回府中坐坐。”蓝竹君站起来说道:“大爷和二爷是嫡亲的兄弟呢,你也别见外,你们要是回到府中,同仁院还给你们收拾出来。”
呵呵,打不打脸啊!
当年是谁将人给撵出来的?
是谁作恶多端,是谁这时候又想要讨好。
所以啊,什么最重要,钱不是唯一,权才是真的。
知道李长祥中了举人了,身份一下就高贵了,她就用钱来讨好自己了。
不对,是用自己的钱来讨好自己,这蓝竹君还真是会做买卖。
不过,周漫青数学也不是不及格。
从头到尾,姐就摆一个造型:酷!
任尔东西南北风,自己稳坐中,就是不松口,你能耐我何?
蓝竹君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转过身就变了脸,这个贱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一根茐!
她今天算是白废功夫了!
“太太,早知道就不给她那东西了!”露儿也是心意难平,想想那蚕多恶心啊。当她看到太太害怕时作为奴婢的自己自然就有义务挺身而出护主了。天知道,她当时感觉自己上断台头一般的难,脚都有点站不稳了。
“你懂什么!”都是那盒东西!
当年要是任由着她带走了多好,好言好语好相交。
当年啊!
当年的婆婆也失算了。
她如果真的聪明,就两杯茶解决问题。
一杯茶,一个喝了,一个留下,得,后患无穷啊!
千防万防,没防到老李家还能出一个大人才。
举人老爷,如果有可能还能在殿试上大放光彩,状元郎也是有可能的。
年轻的状元郎,前途无量啊。
是啊,当年她就觉得这个李长祥不一般,人长得……嗯,好像比大爷还长得好看一点。
这个也是自然的,毕竟姓谢的那个女人比姑母胜上了好多倍,这也难怪李元川会誓死相随了。子肖母,李长祥长得好看就正常了。
而且,他一直不怎么开腔。
有一种人叫不鸣是已,一鸣惊人。
他李长祥正是这样的!
李长风?
自己这个表哥,一心当成天的夫君,如今看来却越来越生疏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姑母失算了;李长风也失算了。
有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回到府中,李长风就着急的来问情况。
蓝竹君感觉自己没有完成任务特别没有面子。
“这也正常,她没有撵你下山就有机会。”李长风道:“趁热打铁我上山几次。对了,你可以告诉她们,搬回李府住,同仁院我们都没有动过的。”
呵呵,讨好的方式谁不会,自己早就说了出来,可惜人家无动于衷。
将心比心,换作自己也不会轻易放下这样的仇恨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蓝竹君对急切的李长风越发无语。
山上却是另一番场景。
周漫青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家当高兴不已。
“太太,您真的就这些这些?”律儿还在纠结这么少的嫁妆怎么就嫁给了主子。
“你还嫌少了?”周漫青不高兴了:“要知道,我当年在府中也不过是老爷身边的一个丫头,老爷看重了,时不时的偿些东西,能攒下这么多早就够赎身了。”
是啊,这个笨周漫青,早早的为自己赎身了多好,也省得被蓝月香算计丢了性命连累自己附在她的身上啊。
“赎身不是那么容易的。”律儿却摇了摇头:“且不说主子同不是同意,您一个人要是真赎了身也不知道靠什么过日子,无依无靠的,出了府还不受人欺凌。”
当律儿听周漫青念叨早知道就赎身了也就避免了在李家受这么多罪,还要被指给李长祥时,律儿简直大吃一惊了。这位主不知道自己嫁的什么人吧,若有那么一天知道了,还不得被这天降的惊喜给吓死!
“那是笨!”周漫青一点儿也不同意律儿所言:“要是老爷还在的时候我赎了身,然后拿着这银子买了个院子,还能买个小丫头,再买一个铺子,坐着收租也能过日子。”
呵呵,听起来是很美好的。
那你当时怎么没有赎身。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吧。”因为那时候的周漫青不是自己,所以搞不明白她怎么那么蠢。抱着银子当丫头,生死由人定,亏死的!
“我想,这大约是一种缘份吧。”律儿却宽慰着周漫青:“您想想啊,要是当时您赎身了,哪会嫁给二爷呢,这以后,二爷有了功名富贵加身,您也就是贵人了,这是您的福份。”
“嘿,律儿,你还别说。”周漫青突然间想起了李元川临终遗言:“当时老爷将我指给二爷为妻,还对我说我是一个聪明的,要我好好伺候二爷,上天会眷顾我的,有朝一日,我会得到福报的。”
联合着律儿的话,福报似乎就会来了。
“对啊,老爷才是一个聪明的。”律儿连连点头。
说实话,她对这个李元川好奇的紧!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让娘……老夫人带着主子避开了常爷他们直接投奔,还不惜委身以外室的身份将主子安顿下来。
有一点不置可否,那就是这个李元川是真正的知道主子的身份的。
所以,他害怕逃避了。
他也明白自己家妻儿不会按他的遗愿来安排,所以就给主子布了几条后路。
虽然他留下的财产什么的都没有得到,但是无疑有一条路是最为明智的:就是让这个叫周漫青的丫头以妻子的身份伺候在主子的身边。
她保全了主子,伺候主子,让主子对她都感恩。
而李元川为主子做的这些,纵然是主子想要重罚李家,因为念及他的这份情而网开一面的。
聪明的李元川,谜一样的李元川!
“唉,想想,这福报来得有点晚啊!”周漫青扳着手指算:“从二爷到李家开始,我算是九死一生了。差不多差七年的时间才让人看到了一点希望,真不容易。”
“好事多磨吧!”律儿笑着安慰她:“再说了,有些事等得越久,惊喜越大!”
就不知道,到时候主子会以什么的身份安置她了。
不管哪一样,都足以让她这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太太,你还真是稳得住。”律儿想着周漫青全程没有给蓝竹君说一个字心里还是有点感慨的。
“你都说了,不喜欢的干嘛要装喜欢。”周漫青的性子就决定了她不喜欢阿谀奉承,对自己好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不起自己的,那就是一堆粪,避而远之。
“太太啊,您也别怪奴婢多嘴。”这样性子只适合呆在大山呢:“太太,您这性子得改。”
可是,万一主子要让她进京呢?
到时候,哪怕是坐上了宝坐也得看主子的脸色行事啊。
主子再不是山野村夫,万一惹恼了主子怎么办?
更不要说地位稍微低贱一点的贵人了,能在主子身边站稳脚跟的女人都没有省油的灯,到时候她这样只会玩火自焚命都难保。
为什么要改,周漫青我行我素习惯了。
“太太,您想啊,要是二爷中了状元,您就是状元夫人。”且这样打个比喻道:“到时候您进了京,少不得的达官贵人夫人太太们交际,您要是像今天这样全程绷着脸不说一定字,那就是麻烦事了。”
话丑理端啊,周漫青承认有这种情况出现。
“不管怎么说,您到时候代表的不仅仅是您自己,更是代表了二爷。”律儿道:“妻贤夫祸少,您得当二爷的贤内助。”
“我知道,到时候不外乎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周漫青点了点头:“不过呢,我喜欢走到哪片坡就唱哪首歌,到时候再说了。”
呵呵,状元夫人,李长祥愿意给,她还不一定愿意当呢。
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李长祥赶紧出人头地还她自由之身。
富大镇、洛川县、安泰州,嗯,这些地方都呆够了,她得出去走一走。
可恶的李长祥,赶考都不将自己的身契还给自己。
这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有三长两短也没人敢管她了。
啊呸,不能这样咒他,毕竟还是自己字面上的男人。
男人啊,嫁人了的周漫青气笑了,谁能想象得到,她和他同床共枕好多年,居然还是完壁之身!
是自己魅力不够?
不,应该是那个男人不行!
周漫青恶作剧的想过几次扑倒他试一试。
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毕竟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闹僵了不好玩。
律儿不知道周漫青在这儿心思千百转。
身为下人的她也只好点到为止,轻劝一下。
听了周漫青的回答后倒是放下了些心,毕竟,这个女人还真的聪明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应该也能懂。
主仆二人又说起了蓝竹君。
“律儿,你说她还会来吗?”今天坐足了冷板凳,想必大受打击。
“太太,依奴婢看,她是不达目的不甘心的人。”律儿看人很准:“太太,您下次还这样让她唱独角戏?”
“不,我下次要配合一下了。”周漫青兴趣大增:“拿她练练手,万一以后真要进京和那些贵夫人相处呢,我总得先学学是不是?”
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律儿就将自己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律儿有一种预感,从常爷交待自己到她身边的那一天起,这辈子她就是自己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