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十分钟后,顾唯辞从屋里出来,赵医生听见动静抬起头,看到顾唯辞脸上那一片明显的红晕,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息。
果然是年轻人哪……
赵医生的表情顾唯辞哪里看不出来,当下更加窘迫了,嘴角抿了抿,垂了垂眸子,低声问道:“赵医生,他怎么样了?”
“扁桃体发炎,发烧,身体机能下降。”赵医生坐下来,将自己带来的随身包里的药拿了出来,“这些给他按计量吃,今天一直烧着就给他吃速效退烧药吧,明天带他出去看医生。”
看到顾唯辞脸色明显又苍白了几分,赵医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也别太担心了,虽然他发烧发炎了,但是我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素质很好,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加上着凉了才这样。”
“太累了?”顾唯辞喃喃出声,着凉了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太累了这三个字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粟歌的生活一向是累的,从前他睡不着的时候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么的轻松。
可是这一次怎么就偏偏……
“还有一个。”赵医生看着顾唯辞脸上的愧疚心里也多了一些感触,索性就帮他们一把,“你得注意他有没有水土不服的情况。”
“这个是怎么回事?”被赵医生这么一说,顾唯辞心里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愣愣道。
“可能过敏,可能引发肠胃炎,这些你都得注意一些,饮食喝水这些你要格外小心。”赵医生一边说一边收拾手里的东西。
“我知道了,谢谢赵医生。”听到赵医生这么说,顾唯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昨天在哪里吃的饭,但是今天一天到现在他都是没有吃饭的,也不知道……
突然间,顾唯辞有种很深的罪恶感,因为粟歌,也因为她自己。
对于萧平川她都能够给他做两顿饭,可是对于粟歌,她所有的方寸都乱了套。
“好了,事情办完了我也得回去了。”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赵医生长吁了一口气,看着顾唯辞的神色重新多了几分似笑非笑,“顾老师,咱们这几天见面的次数可是有些频繁啊。”
“我会多注意的。”顾唯辞微微一哂,低下了头,的确这几天已经麻烦了赵医生很多次了。
“不是这个意思。”摆了摆手,赵医生站起身来,“我的意思是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但是什么事情都得把握好一个度。”
“我……知道了。”顾唯辞眸子闪了闪。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赵医生说道这儿也想起来了顾唯辞自己也是一个伤者,当下又放下了手里的药箱。
“我没事了,谢谢赵医生。”下意识的伸手往伤口上摸去,顾唯辞摇了摇头。
“哎,别动别动。”看到顾唯辞的动作,赵医生立马伸手阻止,“小心别碰到伤口发炎了。”
听到赵医生这么说,顾唯辞只能够讪讪一笑,将手拿了下来。
“你自己的伤口也得勤换药,别只记得照顾别人了。”临走之前,赵医生给顾唯辞换了一次药。
看得出来,顾唯辞头上的那个小包扎还是昨天晚上在他那里的时候他动手弄的。
顾唯辞起身过去准备送一下赵医生,却被他一把拦住,“别送我了,进去看看人家,说不定就醒了。”
“那赵医生您慢走。”顾唯辞回头看了一眼,垂眸点了点头。
直到赵医生的身影走远,消失在了视野里,顾唯辞才垂了垂眸子重新回了屋里。
她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是遇到的人却都是全心全意的为别人着想,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对于这些顾唯辞既感激又不安。
屋里,躺在床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安静,面对着这样一个闭着眼睛的粟歌,顾唯辞突然有种不敢上前的心绪。
很多次她和粟歌在一起的时候,她睁开眼睛那一瞬间,睡在自己旁边的男人已经睁着他那双深邃而又清明的眸子直直的望着自己。
于是不可避免的她就陷入了那一片未知的海。
闭着眸子安安静静,不会对她说着或是宠溺或是挑逗的话的粟歌……她其实真的接触的很少。
同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粟歌在照顾自己,而她……似乎很大程度上也在享受着。
眼眶里似乎又要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顾唯辞张开嘴如同溺水的鱼一样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快步的走了过去,将被角掖了掖。
“你怎么会感冒呢……”顾唯辞嗤笑一声,手心落上粟歌的额头,咬了咬牙,啜泣了一声,“快点好起来。”
或许是速效退烧药起了作用,这一次顾唯辞碰上粟歌的额头的手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灼烫了。
稍微松了一口气,顾唯辞将眼里盈出来的泪水擦掉,看着那张因为发烧而有些干裂的唇,最终忍不住吻了上去。
良久良久,久到粟歌嘴唇上的干裂的唇纹都润湿,久到那原本呼吸平静下来的男人鼻腔里的呼吸再度重了起来,顾唯辞才缓缓抬起头来。
手指轻轻抚过粟歌的眉眼,望着这个其实早已经刻进了灵魂里的男人,顾唯辞嘴角勾了一丝微微的弧度,压低声音道,“怎么办,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啊……”
这张脸,其实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在她的梦里出现了很多次,每一次醒来都是眼睛苦涩,枕头旁边润湿了一大片痕迹……
可是茫茫黑夜里,她又该怎么办呢?
“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啦?”这边,赵医生刚刚走到另一条岔路口,看到迎面而来的陈生,眉头不由狠狠一跳。
这个孩子也太执着了吧?
“我……”陈生脸色有些纠结,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我不是去顾老师那里的,我就是想问问您,顾老师她朋友……到底怎么样了?”
“你想他好还是不好?”盯着陈生看了许久,赵医生突然笑了,话里的态度多了几丝意味莫名,“你知道我们这种地方医疗水平不怎么样……”
“我只希望顾老师好。”陈生有些难堪的别过头去,声音沙哑道。
“那不就得了。”赵医生噗嗤一笑,一手拍了拍陈生的肩膀,将他转了个向,“顾老师现在只希望那个人能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