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一看是周放忍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女人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迭声抱怨:“你怎么才回来,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静音。”周放忍走过去把包扔在桌上,敷衍的回答:“后来才看见的。”
“可别扯淡了,一看就是在糊弄我。”周是茗撇了撇嘴,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而后毫不留情的抓着他的手腕往外扯:“跟我出来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宿舍。
到了走廊,周是茗才看到不远处长廊尽头的窗户边上,正倚靠着抽烟的霍清,她脚步一顿,立刻大声问:“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刚刚。”淡淡的烟雾中五官被遮挡的有些模糊,霍清纤细的指尖掐着烟按灭在窗台上,声音懒洋洋的:“我先回去了,你和你弟弟多聊一会儿吧。”
要不然她在这里周是茗玩心太重,该不好好说事情了。
“哎别啊。”果不其然,周是茗下意识的就想挽留:“一会儿一起走呗,你不要和我约饭来着吗?”
“算了吧。”见到周放忍可比约饭满足多了,霍清笑笑,走进他们一道下了楼:“你还是和你弟弟一起吃吧。”
男生宿舍的走廊不算宽敞,周是茗和周放忍走在前面,霍清后跟过来的就落在后面,三个人规规矩矩的下楼梯时女人边说,边恶作剧似的在少年背上挠了一下。
而后敏锐的发现周放忍清瘦笔直的脊背一僵,就更有点想笑了。
周是茗走到最前面的时候,少年才得空侧头,微微有些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别担心。”霍清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和周放忍说话,如若蚊蝇的声线难得有了点‘柔和’的感觉,搅魂似的萦绕在他的耳边:“不会被发现的。”
就像是有些文学作品里带了‘禁忌’这两个字就会更刺激,现实生活中也一样。
有些事情,就得暗戳戳的才有意思。
等走出了昏暗清冷的男宿舍楼道重见光明,霍清便又从善如流的恢复成平日里那惯常的大尾巴狼模样。
“先走了,公司这个阶段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有时间逛街……”她慢悠悠的嘀咕,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全是给看着的周是茗听的,末了笑了一下:“有时间直接来我家找我就行。”
她想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几乎就是在‘明示’旁边木头一样的周放忍,少年该不会这么不识趣吧?
转了转流光盈彩的眼珠,霍清思量一下,抬头当着周是茗的面对着少年微笑告别:“弟弟,再见啊。”
暗流涌动下自然而然的装不熟,她最会了。
说完,霍清满意的看到周放忍凌厉的下颌线线条绷的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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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走后,周是茗收敛了笑容,晶亮的眸子瞪了瞪旁边的周放忍。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女人故作成熟,‘老气横秋’的教育他:“刚刚也不和你霍清姐打招呼。”
……
周放忍抬头瞧了瞧自家姐姐那一脸正义的模样,决定不跟这个二百五计较。
他面无表情的问:“找我有事么?”
“臭小子。”周是茗很是不满:“这话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
“你上次主动来我学校找我还是你大三的时候。”周放忍仔细的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让人哑口无言:“是生活费花超,钱不够了。”
周是茗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她对于这种自己已经‘剥削’惯了的弟弟面前,没脸也是一瞬间,转了转眼珠就又弱弱的嘀咕:“后来我不是给你买球鞋了么,分我点零花钱怎么了。”
。
说实话这种向弟弟光明正大要零花钱当生活费的姐姐真没几个,不过还好周放忍已经习惯了。
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你到底来干什么了?”
“就问问你考研的事儿。”周是茗靠在墙上,一只手不自觉的抠着自己另外一只手指上的倒刺——这是她无聊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一不小心就会鲜血淋漓。
但是此时此刻,周是茗觉得她爸妈可真是绝,派她出来和周放忍说这种事,简直比她十个手指头都鲜血淋漓都难熬。
明明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少年对于金融经商这一行没兴趣,可偏偏就要赶鸭子上架的想逼着他学这行。
周是茗记得大学报专业的时候家里就想让周放忍报经济管理或者财政,但他没有理会四面八方的安利,依旧我行我素的选了自己喜欢的建筑学。
要知道周家祖辈开公司都是搞融资的,周放忍喜欢的专业,和家里大人想要交给他的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
于是周放忍这大学四年,周是茗一直都知道他们父母想要他等考研的时候换个专业方向,起码和金融这边挂靠一些——这样未来接手公司的时候,也不会太过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当事人似乎还是没有这个方面的意向。
“哎。”周是茗打量着周放忍不以为然的神色,抬起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你怎么想的?”
“不改。”周放忍抓起周是茗的手,随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指甲刀,然后在她大惊小怪的叫唤中垂眸利落的帮她剪掉手上的倒刺,平静的说:“我对学金融没兴趣。”
“你说的轻巧。”周是茗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换了个手让他给自己剪指甲:“老两口不又得作妖?”
周放忍不以为然。
实际上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挺‘悖逆’且心狠的人,但人生的路是自己走的,他犯不着为了别人的期许或者失望而买单,哪怕那些人是他的父母。
他深知自己在管理公司这方面没有技能点,便也不会没那金刚钻还要揽那瓷器活。
“行了,你回去吧。”周放忍半晌后收起指甲刀,无情的说:“我论文还没写完呢,另外,保研手续都办完了,你回去和爸妈说一声。”
……
敢情这还是先斩后奏?那她今天不是根本就白来了?浪费时间!
周是茗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放忍干脆走人的背影,无语的对着挥了挥拳头。
然而写论文什么的,都是一个万金油借口罢了。
周放忍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霍清总嘲笑他没品味,但他本来也不是爱打扮的性子,只有每次去见‘某些人’的时候才会刻意从柜子里‘挑选’一件衣服穿上。
旁边正秃噜泡面的余辞眼看着他脱掉t恤换衬衫,有些纳闷的问:“阿忍,要出门?”
周放忍轻‘嗯’了一声。
余辞:“去哪儿啊?”
周放忍系鞋带的手指顿了一下,声音淡淡:“去收拾一个祸害。”
第十二章 悖逆
而祸害本害此刻刚刚洗完澡,正坐在家中的落地窗前喝香槟。
霍清穿着真丝睡裙的光裸肩背披着浴巾,湿漉漉的头发半搭在雪白的浴巾边缘,一点一点濡湿进去。她曲起细长的腿坐在飘窗上的毛毯上,膝盖上还未蒸发的水珠顺着光滑的线条蔓延到白皙莹润的脚趾上。
前面是躺在毛毯上的一个方正盒子。
二十分钟前时绾紧赶慢赶送来的,里面是她交代订购的那款j家的定制手表。
小姑娘送过来的时候边呲牙咧嘴的说着‘血贵血贵’,边忍不住赞叹着七位数的手表就是好看,一点也不老土的满身镶着钻但就是让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贵,真贵!
“那你好好工作表现。”霍清接过来时捏了捏时绾的鼻子,半真半假的笑道:“等以后我也送你一个。”
“啊啊啊!”时绾捧脸尖叫,十分开心的星星眼:“真的呀?谢谢清姐!”
等她蹦蹦跳跳的走了,霍清挂在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她把头上的干发帽摘掉,半干的蓬松秀发乱糟糟的。
霍清慢悠悠的走到飘窗前坐下,长长的睫毛上还凝着刚刚雾气做成的水珠。
她一面擦着头发,一面想着等有时间给时绾挑一块表——自己不是骗人,而是真的想送些什么东西给时绾。
左右她身上要别的没有,要钱最多,几乎就是一种‘穷的只剩下钱’的空虚状态。
如果钱能买来的东西可以让她身边的人开心,心甘情愿的喜欢她,为她效力,那花点钱不就是最便捷省事的方法了么?
时绾如此,周放忍亦如此。
她那些难搞的亲戚家族,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是自己的父母……只要她一直可以努力赚钱,用钱来‘搪塞’他们,霍清就不想花心思去想别的办法。
她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只会选择最有利迅速的那条捷径,至于付出真心什么的,太忙了没时间。
况且,或许霍铭恩和燕芸也是这么想的——她只是个赚钱机器就好了。
精神一放松下来就有些困,霍清头靠在窗边,迷迷糊糊间阖上了双眼小憩。
人在半梦半醒的惺忪睡意间,往往五感是最灵敏的,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会几倍放大,霍清刚觉得自己浑身乏力有种要软绵绵倒在毯子上的错觉时,耳边就敏锐的听到门口一阵摁密码的声音。
她瞬间就清醒了。
知道自己家里大门密码的人只有霍家姐弟,而她下午离开东大的时候还特意‘明示’了一番周放忍……没想到这小破孩还挺上道,真的来了。
霍清刚刚凝聚的一些睡意登时烟消云散,她眼前一亮,方才还好似没骨头般的软蛇背脊立刻直了起来,颇为乖巧的坐好。
快两个月没和周放忍‘亲密接触’了,说实在话还真有点想。
只是还未等她狗腿的站起来迎接,少年就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身影修长,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拎着两个袋子,上面印着连锁超市明晃晃的大logo。
霍清一头雾水:“你来就来,买东西干嘛?”
“你家没饭吃。”周放忍直白的毒舌:“不买怕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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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没被打击到,反而笑了——有免费又新鲜的热乎家常菜吃,当然开心了。
况且她试过很多次周放忍的手艺,十分不错。
趁着少年在厨房里淘米煮饭的时候,霍清蹭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劲瘦的腰肢,毫不收敛的吹起了彩虹屁:“宝宝,你真厉害!”
“……”周放忍一到床下听到她这么称呼自己就别扭,立刻不自在的抖了抖直角肩:“走开。”
霍清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不动声色的抿唇笑了笑。
周放忍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身上很难得没有那种非常跳脱到招人烦的青春浮躁,可能是性格天生比较冷的原因,他很能‘沉’的下来。
这种沉静在性格中潜移默化,所带来的就是生活上的便利。
别人在熬夜通宵打游戏的时候,他通常只想看书。
别人青春期或许因为各种暧昧情愫躁动不安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被保送学习了。
以至于那些年轻男生所不耐烦的,枯燥的事情对周放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轻描淡写的稍稍‘研究’一下,往往就能获得不俗的成效——例如做饭。
周放忍极其讨厌外面的餐厅,外卖,垃圾快餐等等,是属于非常标准的‘养生达人’,年纪轻轻偏生有一副七老八十的做派。
能在食堂吃绝对不在外面吃,周末食堂不开他又不想回家的时候,那基本上就自己琢磨怎么做饭了。
一开始不太懂是肯定的,可以他的脑瓜基本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跟着食谱做几遍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