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夏雨瞳半夜上卫生间,只见华延钧抱着一条刚买给他的名烟坐在客厅里又哭又笑 。
华延钧说再也不会有别人送这么好的烟给他了,说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在位时对他多好,你一退位了 ,人家脸立刻就变!
夏雨瞳坐下来劝了华延钧很久,想把他怀里的烟拿开,但就是抽不出来。
夏雨瞳生气地转身走了,听到华延钧唉声叹气地说:“亲生女儿又如何,还不是有权没权两个样!”
夏雨瞳被激怒了, 跟华延钧吵了起来,向他怒道:“我们回来就是为了陪你,不是别的什么!”华延钧竟哭了起来,说如果他在位,夏雨瞳是不会这么大声对他说话的,都是因为他退休了, 夏雨瞳才敢如此趾高气扬.
贺延钟很快被吵醒了,他陪华延钧聊了很久才安抚好华延钧。但看到第二天早晨华延钧连早点都不想吃,夏雨瞳又迷茫了。更令夏雨瞳焦虑的是,这种情况不是偶然,此后几乎每天晚上华延钧都会莫名其妙地跟徐谨妧或者夏雨瞳吵到天翻地覆。
无休无止的吵吵闹闹惹得邻居不满,吵得过分了, 就有邻居敲门提醒。这时,华延钧闹得更凶,说要是他不退休,多吵多闹也没人敢来砸门。有时,华延钧是无理取闹,但他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人情百态,只是,我们作为家庭的一分子,没有提前帮华延钧准备好提防外辱的能力。夏雨瞳夫妇和徐谨妧开了会,决定宽容地对待华延钧,帮助他走出心理沼泽。
在贺延钟建议下,一家四口快定到溧水旅游。华延钧不喝酒时也有清醒的时候,他说他这一辈子最开心的就是有个好女婿。但这次旅行却未能最后成行,因为华延钧在临起程的头天晚上撕了机票,说都退休了还到处跑,丢人!
不仅如此,华延钧的怪癖一天天增多, 很少出门,即使出门必戴帽子,头低得低低的,别人跟他打招呼也不回应。亲戚来看他,华延钧说是来看笑话的。华延钧变成了十足的怪老头,成了小区里一个供人观瞻、茶余饭后的谈资。
“强者需要关怀吗?”夏雨瞳抱着这种疑问去咨询一位心理学家,得到的回应是:“强者当然需要关怀,而华延钧这个级别的人更需要特别关怀。因为一个厅级干部,做官时有人捧,不做官时无人敬,是最容易感受人走茶凉的官员一族,而对为官的父母亲人多半把其当成不需要温暖和关爱的强者捧着,他们退休后容易失落!他们的过激行为比如抱怨等也容易激怒亲人,亲人若不耐烦,会令他们更失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啊!”
夏雨瞳知道不会放弃对父母的爱,但夏雨瞳有能力让他们改变吗?
就在夏雨瞳六神无主之时,贺延钟忽然灵机一动,说华延钧年轻时不是酷爱写毛笔字吗,可以让他捡起这个爱好转移注意力。
贺延钟想到就做,悄悄把家里长久不用的一个杂物间收拾出来,在墙上挂好几张字画,并买来字帖、砚台、墨汁、宣纸和书桌,精心摆饰好。当他把华延钧带进雅致的书斋,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华延钧的眼里放射出了从未见过的光芒!
从那天起,华延钧醉心在书法里,竟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个多月后,华延钧变得开朗起来,大大方方地出门,不再戴帽子,还把头发理光经常焕然新地穿着 干净的汗衫晨练。
生活虽然重新回到了正轨,但却带给了夏雨瞳深深的思考,因为这时夏雨瞳了解到一个令人诧异的信息:华延钧这个级别的退休人员中,多少都有类似的失落,他们中多数不但被社会疏忽了,被过去扶植的下属疏忽了,更可悲的是,还被自己的亲人疏忽、放弃了,导致他们有的人抑郁患病提前离世,有的甚至自杀!想想这些就感到恐惧,幸好,夏雨瞳一家抱成团熬过来了。
有时,强者比弱者更需要心灵的温暖与抚慰,而在这样一场温暖的战役中,最先冲锋陷阵的,就是强者的亲人!庆幸的是,夏雨瞳做到了!
花园小区内、徐谨妧突然被阵响动惊醒睡梦,正要起身,一个黑影在她的床边晃动冰冷的刀刃贴上了她的脖子:“吭声你就没命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打开床头的灯后,歹徒掏出随身携带的塑料捆扎带和透明胶带,把徐谨妧的双手绑住。
徐谨妧颤抖着问:“你想干什么?”
对方回答很干脆:“我要钱!”
徐谨妧家住八楼,在小区一楼有门面经营户外用品。一个月前,女儿夏雨瞳刚参加完中考,母女分睡两个卧室。
为避免女儿受到伤害,徐谨妧想把歹徒引到楼下:“钱我有,但都在楼下的店铺里,你跟我下去拿吧。”
歹徒却不理会,径直朝她对面女儿的房间走去。徐谨妧一边呵斥一边拦截歹徒,孰料歹徒回身抓住她,用匕首在她的后背上划了两下,划出一道四十厘米长的血口子。紧接着,歹徒挟持着徐谨妧,踢开了夏雨瞳的房门。夏雨瞳被惊醒,看见一个男人用刀逼住母亲,下意识地从枕头边摸过手机。
歹徒见状说:“把手机给我!"
“夏雨瞳浑身颤抖地将手机扔给歹徒。歹徒又搜出徐谨妧的手机,接着用毛巾把徐谨妧的嘴巴堵上,说:“我把你女儿带走,你准备二十万现金,不然,就见不到你女儿了!”
说完,歹徒便挟持着夏雨瞳离开了。借着灯光,徐谨妧看到女儿临出门前恐惧的眼神。她艰难地挣脱捆绑自己的绳索后,发疯般地跑到小区外面的酒店,请服务员帮她拨打报警。公安局民警接警后立刻赶到现场布警。
在阳台窗户下,民警发现一根绳索从窗户顶部垂下来,绳索另一端系在十楼楼顶天台的管道上,由此警方断定嫌疑人是从天台通过绳索下降至八楼,翻窗进入到徐谨妧房间的。经进一步搜索,民警在徐谨妧家门口的脚垫上发现了一部绑匪遗落的手机。
想从手机里查到其身份信息,却发现手机被图形密码锁住了。警察调取小区内外监控,也没能发现绑匪和人质踪迹。
显然,绑匪事先经过踩点,成功避开了监控。
等到凌晨三时许,绑匪遗留的手机响了,徐谨妧一看是女儿手机打来的。民警贺延钟接起了电话,对方说:“这部手机是我故意落下的,以方便联系,手机里面的信息全是假的。你抓紧准备二十万吧,再提醒你一遍,不要报警,报警我就撕票!”
为确定人质是否安全,贺延钟说:“我是孩子的爸爸,能不能让我女儿接一下电话?”
听夏雨瞳在电话里“喂”了一声,贺延钟连忙说:“雨瞳,我是你爸爸。”
夏雨瞳低声说:“爸爸,他没有伤害我。”
刚一说完,绑匪就抢走了夏雨瞳的手机对贺延钟说“不要报警,否则我撕票!”贺延钟随即答应,并要求他保证“女儿”的安全,对方听完便把电话挂断。
与此同时,警方找到图形密码专家,成功地将手机密码解锁。绑匪的手机里有两张自拍照,其中有一张小学生入学登记表,家长一栏里写着华延钧的名字。警方通过刑侦手段,查到华延钧因赌博欠下四万元外债,两个月前曾向同学借了一辆红色电动摩托车,至今未归还经过徐谨妧对华延钧自拍照片的辨认,警方确定华延钧就是绑架夏雨瞳的嫌疑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徐谨妧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女儿只有十六岁,从未吃过什么苦,面对歹徒的屠刀和死亡威胁,估计吓也会被吓昏,她不敢想下去……
的确,最初夏雨瞳只有恐惧。她浑身大汗地被歹徒挟持到楼下,双手被捆扎带绑住,眼睛也被布条蒙住,被歹徒拖到摩托车后座上骑离了小区。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在一栋楼前停下,她被歹徒拽下车,跌跌撞撞地被拽上楼。
进房间后,歹徒将她的蒙眼布取了下来。她定定神,发现屋里只有她和歹徒两人。她知道,现在一切都得靠自己了。歹徒既然把她绑为人质,一言不合就可能要她的命,因此尽量不要激怒对方。
“大哥,我看你不像是坏人,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夏雨瞳鼓起勇气主动和绑匪搭话。
对方没理她,稍事喘息后,歹徒把她推进一个空衣柜里,威胁道:“你别出声,下面有人看着这房子。你要是乱喊,下面的人会上来教训你!"
随即,衣柜门被关上了。几分钟后,夏雨瞳听到了绑匪下楼的脚步声。衣柜里黑乎的,她用绑住的手推了推衣柜,发现柜门被锁了。
华延钧本想把夏雨瞳锁在柜子里,返回去道徐谨妧拿二十万现金赎回女儿。当他骑着摩托从小路返回徐谨妧的住处后,看见徐谨妧家的单元楼下竟然停着警车,他断定受害人一定报警了,于是慌忙折返。
到房间后,华延钧打开衣柜门,将夏雨瞳从衣柜里拽出来,气急败坏地说:“你妈报警了,我要杀了你!”
夏雨瞳浑身颤抖,哀求道:“大哥,求你放过我吧,我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她也担心我,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啊!”
华延钧犹豫了一下,推开了夏雨瞳,继而开始清点作案工具。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里面有儿子的登记表和自拍照。他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急忙用夏雨瞳的手机给他的手机打电话,称手机是他有意放在现场的,想以此骗过警方。
而接电话的男人自称是人质的“爸爸”,华延钧听他语气特别急迫,应该是人质的父亲,于是将手机给了夏雨瞳。夏雨瞳平时跟父亲用普通话交流,而贺延钟使用的却是方言,联想到歹徒说母亲已经报警,她立刻猜到跟自己说话的其实是警察,于是对“爸爸”报了平安……
按断电话, 华延钧决定带夏雨瞳转移,把她重新拖到摩托车后座上,载着她朝碧水村方向骑行,那里他曾居住过:空屋多,野草密,极易藏人。
一路上,夏雨瞳不停地与他聊天,说她是独生女,如果她死了,父母就没法活了。突然,她听到歹徒喃喃说了一句:“我也有个儿子。”
夏雨瞳觉得这是个感化歹徒的机会,她说:“你也有儿子啊,那你一定很疼他吧?”华延钧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而后默默地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