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查。”苏楚陌顿了顿,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面上的皇帝,“这次的刺杀明显是针对本王来的。”
“既然如此,燕王,这些日子你便好好的在府里养伤,追查刺客的事就交给朕了。”皇帝的眸光轻闪,也不等苏楚陌反应,紧接着道,“敢在京城里这么猖獗的,朕定要抓住给你一个说法。”
若此事真的交给皇帝来办,这幕后之人能被抓到才让人奇怪。
苏楚陌的唇角轻勾,却也是低了低头,承了皇帝的好意,“臣多谢皇上。”
皇帝挥了挥手,一向阴郁的眸子里终于是投进了几抹光亮,视线下移,在看到苏楚陌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时,又关心道,“燕王受伤,这事可大可小,苏公公。”
苏公公连忙躬身,安静的听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一会儿去御医院派个御医去燕王府,好好照顾燕王爷。”皇帝瞥了一眼负手而立的苏楚陌,眼里闪过一抹算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燕王爷的手医治好。”
“臣多谢皇上。”苏楚陌再次说道,可眼角带着无尽的嘲讽。
若不是他知道这事背后的幕后主人,怕真是会以为皇帝是为了他好吧,派御医去燕王府,想必也只是想要为了试探他受伤的真假性吧……
早朝散,在苏楚陌回到王府的时候,皇帝的赏赐也接踵而来,各种名贵的药材纷纷跟不要钱似的送入燕王府,惹得众人一阵唏嘘。
当着百姓的面送礼,皇帝这一招极为得民心,在百姓心中,皇帝这举动就是与苏楚陌和解的意思了。
苏管家有些担忧,怕日后皇帝会打着其他名义送东西入燕王府,可苏楚陌却是毫不在意,冷眼看着一箱箱赏赐入府。
皇帝既然赐了,那他就收着,为了表现自己大度与对苏楚陌的恩典,皇帝这一次可赐了不少的东西下来,各种珍贵药材应有尽有,虽说是国库的,但也足够皇帝肉疼一阵子的了。
“燕王爷,老臣替您诊断。”正在两人说着话,御医便走了过来,朝着苏楚陌行了行礼,眼里滑过一丝暗芒。
苏楚陌微微颔首,率先迈步朝着院内走去,“苏管家,让府里的大夫过来瞧瞧,好学学手艺。”
“是。”苏管家连忙应了一声,随手派了个小厮过去请大夫。
苏楚陌与苏管家的举动让御医的脸上带了一丝尴尬,这无异于是在用他讽刺皇上,可他偏偏还什么都说不得,只能受着。
大夫来得很快,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看着御医,一副潜心好学的模样,更是让御医心里的这种迥然到了极致。
“王爷,您把手伸过来给老臣看看吧。”御医按下心里的惶恐,往前弓了弓腰,又从药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包,这才示意苏楚陌将手放上去。
其间,虽说面上不显,可眼角余光却一直注视着苏楚陌的一举一动。
他能代表御医来这里替苏楚陌诊断,一来他本就是皇帝的人,二来,也只有他来这儿,皇帝才会心安。
受伤一事,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苏楚陌的神色坦然,听闻御医的话,也只是淡定的将手放了上去,目光坦然的看着御医。
御医侧了侧头,避开了苏楚陌的视线,对着苏楚陌低声道,“王爷,老臣要将您这纱布拆开。”
“嗯。”苏楚陌轻哼一声,一副极为好说话的模样,垂了眸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御医一眼,“本王的手还要拜托你替本王好好诊断了。”
“王爷放心,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御医的心里一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楚陌,而后者却已是转了眸子。
稳了稳心神,御医拆开苏楚陌手臂上的绷带,血色染红的纱布让御医眼神一顿,深吸一口气后,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纱布全部揭开。
苏楚陌的手臂上,一条狰狞的伤口至手肘开始到手腕上方两横指处,伤口深可见骨,被御医的手一碰,鲜血淋漓。
“王爷,这……”御医吃了一惊,心里确认了苏楚陌的伤势,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苏楚陌的忍耐力也极为佩服。
然而苏楚陌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御医,“本王的手还要麻烦御医了。”
“老臣不敢。”御医下意识的接了话,可说完后才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应下了苏楚陌所说的话啊。
顿时,御医觉得身上的胆子更重了一些。
“王爷,这些日子你可千万不能碰水,右手更不能提重物。”御医一边替苏楚陌止血,重新上药包扎,一边又细细的叮嘱道。
“本王明白。”苏楚陌淡淡的应了一声,表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转眸看向手臂,眸子里露出一抹极浅的痛意。
可这抹极浅的痛意却被御医敏锐的抓到,心里原本还存在着的疑惑瞬时消散。
原来,苏楚陌也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潇洒,也会痛,也会在意自己的手臂罢……
在苏楚陌的手臂上打下最后一个活结,御医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苏楚陌行了一个礼,“王爷,若无其他事老臣就先行回宫了。”
“苏管家,送御医出去。”苏楚陌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苏管家吩咐道。
苏管家笑着应下来,“御医,这边请。”
御医这才又朝着苏楚陌弯腰后,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御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后,原本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大夫这才走了过来,俯身在苏楚陌的手臂处嗅了嗅,脸色大变。
苏楚陌见状,像是早就有所猜测一般,唇角慢慢上扬,“皇上还是放心不下本王啊。”
“王爷,老夫替你重新换药。”大夫的脸色凝重,心里对刚刚语御医的做法深表不屑。
为人医者,本就是为了救死扶伤的,可那御医不仅不救,反而还下毒谋害,这让他所不齿。
苏楚陌却是晃了晃脑袋,眼里闪着冷光,自己伸手将绷带拆了下来,从阿七的手里接过锦帕,原本还鲜血淋漓的伤口只剩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若是本王右手真废了,怕连这性命也没了。”苏楚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轻飘飘的,可却无故的让人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御医匆匆进宫,门口已有苏公公亲自等候,见御医回来,拱了拱手,笑容满面,“御医,皇上有请。”
“劳烦苏公公了。”御医眼皮子一抬,同样还了一个礼给苏公公,随后,跟着苏公公直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皱眉沉思着什么,见御医进来,放下手里的朱砂笔,语气沉了沉,“如何?”
“回禀皇上,燕王的手的确是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恢复的可能。”御医弯身,将今日在燕王府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却不料皇帝有些不耐烦,眼眸一凌,“你知道,朕指的不是这个。”
“老臣已经将蚀骨散混着药粉撒到燕王的手臂上了。”御医心里一惊,连忙脱口而出,“燕王的手绝无再治愈的可能。”
“你做得不错。”皇帝这才缓了语气,颇为欣赏的看了一眼御医,“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液,“替皇上分忧是老臣分内之事,老臣不敢奢求任何赏赐。”
皇帝眼里的欣赏更浓了,一手轻轻的重新提起朱砂笔,在黄绸上写着什么,一边又道,“朕一向喜欢忠心之人,更喜欢聪明的人。”
御医没吭声,只是低着头静静的听着皇帝未说完的话,“苏公公,传朕旨意,这御医院的院长,有人选了。”
皇帝的话落,御医心里一惊,欣喜溢于言表,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皇帝跪拜下去,“臣多谢皇上恩典。”
“张院长,恭喜了。”苏公公进来将张院长扶起来,一手拿着皇帝刚刚写的诏书,笑得灿烂。
张院长眉梢带笑,走路带风,比起之前,意气风发了不少,听闻苏管家的话,又再次谦逊的躬了躬身,“苏公公客气了,日后,我还要麻烦苏公公替我在皇上多美言几句。”
苏公公笑了笑,算是应下了张院长的话,而后又不动声色的提点了一句,“张院长,若此事能成,想必咱家日后还需要靠你的扶持了。”
张院长点了点头,转了其他话题,两人不约而同的打着官腔,一路往御医院而去。
许是因为心头的事放下了,这一晚,皇帝睡得极为的踏实,房中的龙涎香淡淡的,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味道。
可却不曾想,民间不知是谁传出了当今皇帝不容功臣,明面上安抚,实际却派人毒杀的流言。
皇帝本先置之不理,奈何流言愈演愈烈,整个皇城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而正巧的是,燕王闭门谢客,声称一病不起,更是无形中推动了流言的趋势,议论万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