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域动身当日是先去了贤阳宫,换了身雷念的衣服,戴了个白狐面具,再出贤阳宫时无论发型、走姿、佩剑都成了跟雷念一模一样的样子。
这一刻起,雷念也戴上了白狐面具,从玄苍皇宫开始他们两个就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我和雷念把言域送到元建大环外,送行酒干了三碗,我是以水代酒,这都是言域三令五申要求的,怀孕了,不许饮酒。
两个黑衣服白狐面具的人站在一处聊了几句。
雷念一抱拳道:“珍重,凯旋。”
言域也一抱拳,“凯旋归来,陪你大醉一场。”
雷念笑笑,“军中不可饮酒,你就别惦记偷偷练酒量的事了。”
言域一笑置之,转身时我叫住他,摸出一个绣的很难看的小荷包递过去,“这是跟百灵学了,我偷偷绣的,里面装着一些药丸,还有个小的血玉瓶装着我的血。你一定要随身带着,别弄丢了。”
他接下荷包翻来覆去看了许久,“这是你绣的吗?”
我尴尬道:“是啊,看不懂吧?这鸟啊……”
“是鸳鸯对吗?”言域抢着问。
“啊,能看出来啊?我本来想绣个凤凰,然后绣的走了样,百灵说正好改成鸳鸯,不过我觉得我绣的这可能是两只鸭子,还是最丑的那种。”
“的确,很丑。”雷念道。
我瞪他一眼,言域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不丑,很好看,是鸳鸯,我认得出!”
“我……我都没有送你过什么礼物,这荷包我选了黑底的料子,怕你拿出来被人瞧着是个女人用的东西……我……我就是,想你随身带个我做的东西,要是想我了,你看一看也好。”
“可,可我没有准备。”言域咬了咬牙,“我,我……”
我摇摇头,“你送我的东西还不够多吗?我这身上的衣裳,都是你画了图裁缝和绣娘做的,正乾宫每一样事物,都是你。我一抬眼,一转身,全都是你。”
说着我有点难受起来,雷念碍着要跟言域一起扮演同一个人,既不能不看着我们,也不能稍微走开点。
他就站在近旁,对我一伸手,“我的呢?”
我就又掏了个荷包出来给他,“这个是百灵绣的,给你吧,反正是做戏给旁人看的。”
雷念不悦的“啧”了一声,“厚此薄彼!”
有很多人看着,如果行为有什么不妥就会被看出来我正送行的人是言域,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主动过去跟言域抱了抱,贴在他耳边说:“夫君,此去一定要保重,我和孩子等你平安归来。”
“嗯。”
言域应完,不等我再说话,他果断的转身跃上一匹黑色高头大马的马背,扬起马鞭“驾”的一声奔入候命的军中。
我强忍着眼泪看他消失在骑兵从中,赶紧回身就跑,雷念紧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有身孕!你跑什么!摔着怎么办!”
“我要上大环上面去,你别拉我了。”一推再推都没能推开雷念。
他叹了口气,“跟着我走,我带你去。”
说着他握住我的手,一路快步进了大环,沿着阶梯上到烽火台。
浩浩荡荡的大军仍未开拔,言域即便是纵马要跑去大军前方下令也要跑一段路的。
可是那黑马跑的太快了,元建大环又太高了,看着看着,我就只能看到越来越远的人浪在给言域让路,后来连人浪都看不见了。
愣着看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渐渐的大军开始动作。
雷念站在我侧后方揽了一下我的肩膀,“站的太久了,过来靠着我。”
如果现在是雷念真面目示人的情况,我肯定会拒绝的,可现在就是要让人不知道我身旁的到底是谁,于是我往后靠靠,由他搂着我。
“我发兵的时候,你会为我送行吗?”雷念低声轻问。
“会啊。”我点点头。
“那,会流泪吗?”他又问。
我搓了搓脸,“不会。玄瑚会的。”
“嘁。”雷念嗤了一声,陪我看着远处,“若你实在想他,记得书信同时送出两封。”
“嗯好,两封一模一样的,就怕你看了我的字会恶心。”
“不会。”雷念道,“我会很想你,像他一样。”
“做戏做全套吗?”我又抹了抹脸。
“是啊,做全套才真。哎,你不要再哭了,对身子不好。”雷念搂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没哭。”我嘴硬道。
雷念抬手一个指头从我脸上摸了些泪水给我看,“没哭?这是什么?”
“反正我没哭!就是没哭!”我蛮不讲理道。
雷念低低一笑,“呵呵,好,没哭就没哭。你就是有个迎风流泪的毛病,元建大环烽火台上,风太大了。”
“嗯。”我点头,“这么大的风,真的很讨厌。”
“是啊,真讨厌。”雷念附和道。
回宫的路上我一直闷闷不乐,雷念跟我坐在一个辇舆里,不断的饮酒,时不时帮我添些茶水,催着我多喝热水。
“前两日大哥发兵不见你送行,当真是只要夫君不要旁的人了。”雷念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句。
我拿起个绣龙抱枕扔到他脸上,“玄陌说不要送了,你还废什么话!”
“……怎么眼睛又红了?好了我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行了吧?”雷念接了抱枕抱在怀里哄我道。
憋了半天,我抬腿踹了对面雷念的脚一下。
雷念蹙眉,“做什么?”
我抚着心口,有些无措,“我心里面一阵一阵抽着疼,疼的厉害。”
雷念立刻拉了我的手去把了个脉,把完脉把我手一扔,“没得治了,准备办国丧吧。”
“啊?”我吓了一跳,“什么鬼?我怎么了?绝症吗?”
“相思病无药医,等死吧!”雷念面具上露出的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
无语了一阵,我再搓搓脸,感觉脸都要被我搓掉一层皮了。雷念抓住我的手,“你这脸都让你搓花了,稍后进宫让大臣们看着像什么话!”
反手我抓住雷念的手腕,盯着他道:“雷念,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啊!”雷念道。
“一定要一举打的帝衡再也不能翻身!”
雷念冷笑片刻,“我也正有此意。你哭完了?”
我又捂着心口,“还是很疼,你别提这茬,我不能想这个,我现在就是,一想,就疼,疼死了。”
“不提。”雷念对我举了下酒杯,“你别再落下个心疼的毛病,我也要出发了。不是我说你们玄苍的大夫真的不太行,我下令让夜幽送几个御医来吧,不然我这一走,还真不太放心你。”
“雷决不是带了几个夜幽御医吗?你不放心让他们每天也来给我看看不就行了。反正雷决也不走,看样子要在玄苍一直住到大战结束了。”
雷念想了想,“也好,回去我就与兄长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