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以为她亦是苏锦的同谋,便冷嘲热讽:‘没有这样的道理?那天底下可有与自己的亲姐姐的未婚夫私通的道理?’当着许多下人的面,她说的毫不遮掩,显然没给苏锦留半分面子。
春雨忽然听到她这样说,也是一下愣住了,她自知没有告密,那这件事翠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就在她愣住的一瞬间,翠珠已然断定她也是知情的,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对主仆可真好,白费大夫人给你吃给你穿,也枉费了大姑娘的好心,你们就这样对待大姑娘。’她一把推开还在发愣的春雨,带着人就要往里闯。
苏锦在里面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大夫人怎么忽然知道了这件事,自己没有一点儿防备,而且银杏现在还没回来,她不知道是还在外面,还是已经被大夫人带走了?
但是现在翠珠带着人就要来搜她的房间,苏锦想到里面抽屉里还藏着几封信,连忙从自己绣筐里拿起一把剪刀,抵在自己喉咙上走了出来,迎面撞上正想到里间来的翠珠。
苏锦将剪刀稳稳地抵在脖子上,看着翠珠:“叫他们都出去。”
翠珠刚开始被苏锦的阵势吓了一跳,但是想到她做了这样的事,大夫人能不能留她一条性命都不好说,她若是真的死了,还省的大夫人亲自动手,所以当即便有些不在乎了:“我劝二姑娘别做这些花架子来吓人,您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有辱赵家门楣,您若是真的自我了断了,倒是省的别人动手。”
苏锦冷静地看着她,听她说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翠珠以为是自己吓住她了,冷笑着就要继续上前来越过她搜里间。
苏锦瞧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在她走到自己身边的一瞬间,用胳膊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很快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翠珠姑娘,别逼着我动手。’
翠珠本以为她是已经不知所措了,没想到忽然有这种变动,一时也被惊到了,何况那剪刀是真真实实地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仗着有大夫人撑腰,翠珠依然嘴硬:“二姑娘,我劝你别做傻事,大夫人已经从银杏那里搜到了信,你就算阻拦我也没用。”
苏锦听到银杏果然已经被他们带走,并且还搜出了信,便是早有了这个想法,心还是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但她依旧不为所动,剪刀冲着翠珠的脖子稍稍用力,是她用惯了的剪刀,锋利的很,一用力就已经见了血。
翠珠感觉到了忽然的疼痛,连忙叫她:‘二姑娘,你别做傻事。’
苏锦笑道:‘翠珠姑娘,不必担心,我无意要你的性命,但是你得给我点时间,先叫他们出去吧,毕竟让他们看见翠珠姑娘现在的样子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翠珠连忙冲着外面看热闹的众人摆手示意要他们先出去。
众人热闹没有看够,本是不想出去的,但看到翠珠脖子上的血,众人想了想,还是回头退了出去,谁能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还能拿着剪刀杀人呢,不过说起来,当初大姑娘也是用剪刀自尽的,众人想起这个,忍不住心里叹了一声“作孽啊”。
等他们都出去了,苏锦才继续用剪刀抵着翠珠,叫春雨进来。
春雨听到苏锦叫她,连忙跑到身前。
“里间梳妆台的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有信封,你去拿出去,把它烧了。”苏锦吩咐着。
翠珠连忙叫她:‘春雨,这是大夫人要的东西,你敢烧大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春雨在原地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跑进了里间,找到了那个抽屉,将信拿出来,找到火折子,毫不犹豫地将信全烧了。
苏锦在外面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有疑虑,自己虽然说了信在哪里,但是她怎么如此轻易就准确找到了藏信的位置,自己之前可没有告诉过她,她看向春雨的眼神有疑惑,还有一丝怀疑,但在春雨转过头来看她的时候,苏锦又很快隐藏了起来,她看着春雨把信烧的干干净净,才将剪刀从翠珠脖子上拿下来,笑了笑:‘现在我可以跟翠珠姑娘去见大夫人了。’
翠珠在剪刀拿下来的第一时间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在虽然有些血迹,但并不多,应该不是十分要紧,方才自己看不到,只觉得脖子那里刺痛了一下,还以为她要杀了自己,害怕得要命。
等确定自己无事,翠珠等着苏锦恶狠狠地说:‘跟我走吧。’她现在已经没有再搜的必要了,东西都已经被烧毁了。
苏锦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乖乖去大夫人面前受罚。
苏锦被带到大夫人面前,翠珠当着她的面将在她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跟大夫人汇报了一遍,说完狠狠地瞪了苏锦和春雨一眼。
大夫人偏过头去看了看翠珠脖子上的伤,说道:‘先去叫他们给你上点药。’
翠珠摇了摇头:‘是小伤,不碍事的。’她不想错过大夫人审赵杏儿这么关键的时刻。
大夫人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来看着苏锦:‘还不跪下?’
苏锦应声而跪,没有半点儿犹豫,她看到了大夫人手边有信封,也看到了跪在一边的银杏,事情逃脱不得,只是不知道大夫人会如何惩治自己。
“可有什么要辩解的?”大夫人语气平淡地问,与苏锦设想的她知道此事之后会歇斯底里质问自己有一点不同,但这表面上的不同并不重要,苏锦从她看似平静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和欲处之而后快的痛恨。
苏锦低着头:“大夫人指的是什么?”
“你与李玉书。”
“母亲想必忘了,姐姐在世时,母亲是不让我与李公子见面的。”苏锦回答。
“可你们还是勾结在一起了。”
“姐姐去世之后,他救了我,不止一次。”苏锦仍旧低着头回答。
“恬不知耻。”大夫人说的咬牙切齿。
“我并未违背世俗伦理任何一条。”苏锦为自己辩解。
“与自己亲姐姐的未婚夫私通,该浸猪笼。”大夫人说的时候恨不得现在就将苏锦浸猪笼,才能泄她心头之恨,稍微缓解她因为女儿之死而经受的痛苦。
“并未私通,我与他已经成亲,是皇上赐婚。”苏锦淡淡地说。
大夫人听到他们已经成亲的时候,心中大怒,那是自己从小为自己的女儿挑选的夫婿,那些年看着他越长越好,越来越能干,她为女儿高兴,虽然不舍得,还是盼着女儿快些嫁过去,他们是从小的情分,感情一定非常人可比,她的女儿会与这个自己亲手挑选的夫君恩爱一生,幸福顺遂,但谁想到,女儿成亲前自尽,抛弃了自己的性命,让自己这么多年都生活的痛苦纠结里,她始终想不明白女儿为何如此狠心,就这样留下自己,没想到,如今竟然便宜了这个贱人的女儿,她跟他私通也就算了,那是没有名分的,结果她竟然已经成亲了,还是皇上赐婚。她本来以为给她按个私通的罪名,找到赵家族长,直接一根白绫让她自我了断也好,浸猪笼也好,一定要给自己死去的女儿一个交代,没想到她竟然是皇上赐婚,这若是让族里的那些势利之人知道了,肯定不能让自己如愿。
她打算先看看这是不是真的再做决定:‘假传皇帝旨意,可是死罪,你自己死不足惜,可不要连累家族与你一起赴死。’
“自然是真的。”
‘既是真的,圣旨拿来。’
“并无圣旨,乃是口谕。”
大夫人大笑,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没有圣旨,真凭实据,她就当是假的又如何,谁知道她是不是在骗人呢。
“可见是在骗人。”大夫人冷笑:‘来人,把她们都给我关到柴房。’
三人都未说话,银杏和春雨是心中焦急,但是苏锦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开口,只好跟着苏锦一起被关进了柴房。
等将她们推进柴房的人在外面落了锁走了之后,银杏才走到苏锦身边自责地说:‘姑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如此大意,被他们抓了正着,信也被他们搜去了。’她越说越觉得都是自己的不是,才给姑娘招致这么大的麻烦,泪水夺眶而出,既有自责,也有委屈。
苏锦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不要太过自责了,大夫人早晚要知道的,如今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好,咱们想想办法就是了。’
苏锦安慰完银杏,便转向春雨,今天整个事件中,她表现的都十分镇定,不像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苏锦直直地盯着春雨问她:‘春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春雨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说自己那日收拾不小心看到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假装不知道瞒了下来,末了她跪着求苏锦相信她,她并没有给大夫人通风报信,至于大夫人怎么知道的,她也不知道。
苏锦看了她一会儿,最终选择了相信她,如果真的是她,在翠珠要闯进房间的时候,她就不会阻拦了,抽屉里的信也不会完好无损地留在那里了,应该早就被她拿去当做证据交给大夫人了。
更重要的是,苏锦与她一起生活十几年,她的神态,她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她几乎一猜即中,看得出来,她曾经有过犹豫和纠结,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卖自己。
苏锦笑着将她扶了起来:“好了,我没说怀疑你,只是觉得你今日有些太过镇定了,想着你也许早就发现了,如今想来,咱们一起长大,十几年日夜相伴,你从中发现些痕迹也并不奇怪,我没有怪你,快起来吧。”
春雨哭着站起来问:‘可是,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她瞧得明白,今日之事一定让大夫人以为当初大姑娘的死与姑娘有关,那大姑娘是大夫人的心头肉,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苏锦看着一起被关在这里的三个人,一时间也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归要等大夫人发落。”
“只是,大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不定会要了姑娘的性命。”她今日口口声声说是私通,不肯承认姑娘与李公子已经成亲,就是想借题发挥,用这个罪名来惩治姑娘。
苏锦又何尝不知道大夫人的打算呢,所以她在大夫人问她要圣旨的时候说没有圣旨,并不是没有,而是她知道,便是有圣旨,大夫人也会想出新的方法来对付她,都不如先说没有,到时候拿出来说不定还能救自己一命。
她们现在被关在柴房,出也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不可能进的来,苏锦是真的没有办法可想,只能等大夫人有了进一步的打算,她才能知道该如何应对。
只是她没有想到从自己和银杏他们关进柴房已经一天多了,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们,更没有人来送饭送水,苏锦心想,大夫人不会是打算就这样饿死他们吧,如此倒是简单省事,也不必亲自动手。
还是第三天的时候,苏锦的母亲一直没有见到她,去她的院子找她,才听下人说了这件事,她虽然一直单纯善良的有些糊涂,好在事关苏锦的大事,她还是聪明了一回,并没有直接跑去找大夫人求情,而是带着人偷偷来到了柴房,这柴房自然是有人看守的,虽然是打算饿死他们,也要谨防他们逃跑。
好在赵家现在御下不严,下人们离心严重的很,不过一点儿银子就买通了看守的人。
她趴在门口叫苏锦的时候,苏锦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饿了一天多,滴水未进,苏锦是真的虚弱地连声音都听不清了。
等到听清是母亲的时候,苏锦无声地笑了:有母亲真好,就算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现在听到她就在外面,还是给了自己无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