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似乎在不可控制地流失,而他努力想要睁开看着淋儿,想不让她担心也变得越发的力不从心。
因为,黎津南的眼皮变重了,睁不开来,甚至,他抬不起手去擦干淋儿眼角处慌张焦急的泪痕,甚至他看淋儿都从一个变成了模糊的两个淋儿。
重影,是失去意识的前兆!
路淋慌张着急的心如同一张完整的玻璃,在他无意识闭眼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间玻璃碎成了片,每一片碎玻璃都扎着自己的肌肤,她抓着他的胳膊,着急的眼泪掉到了他沾满泥土的胳膊上,而语调是颤抖低喊着:“喂,黎津南。”
“黎津南,你不能睡,给我醒过来。黎津南,津南”
“有人吗?附近有人吗?这里有人受伤了,有谁可以来帮帮忙吗?”
一天后,医院的病房。
路淋送走了医生还有查房的护士后,她就端着椅子坐在他的病床前,守在黎津南的身边。
想着医生的话,在麻醉药过了以后就会醒来,路淋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许,她的心中很高兴,但是她的脸上露不出一丝的笑容。
因为不是她的话,也不会出现这么一遭的变故,而他呢,也不会脚打着石膏,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看到床上黎津南这样苍白又憔悴的脸庞,她的内心深处泛起了波澜,浮出了浓浓的忧伤。
其实,她是舍不得他这样的,其实,她很想他现在立马的醒过来,生龙活虎地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心中有愧疚的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样的面对他?
或许,在他的心里,他的眼里,她的行为就像个是一个无理取闹,又胡搅蛮缠的女人吧,没有给她省心,倒是有的没的,总是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找了不少的事情。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因为的的确确就是他欺骗了她,让那样不堪的消息由郁姗姗告诉她,郁姗姗的语气,郁姗姗的调谐,她在听到消息以后的突然和措手不及,让她变得更加不堪。
甚至,还有一些无地遁入!
但想着,他为她做的这些,甚至最后黎津南为了自己受伤,她还是心里有些埋怨他,是不是有一点不道德了?
路淋在他的病床守了一天一夜,期间刘浩还来过,路淋就是嘱咐刘浩处理好公司的事情,这段时间不要让黎津南忙碌太多,在刘浩走过以后,又剩着她一个人守着他,她一点儿都觉得病房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守着,孤单。
因为,这个病房还有他,在她看来,只是睡着了,睡得很香,而不是因为手术麻药迟迟未醒的他。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她一直这么守着他,到后半夜的时候,终究是抵不住睡意,借着黎津南的病床沿,她用自己的双手充当了一下枕头,然后靠着这个所谓的‘枕头’,就这么迷迷糊地睡着了。
忽然,她一个人守着的病房涌入了许多的人,都是穿着白衣服,医生,护士
他们把黎津南突然转到了病危急救室里,里面的手术灯亮了好久,她胆战心惊地等了好久,在急救室病外的每一秒,都如同度日如年的一般漫长。
在她等到快要没有力气,感觉自己都快着急地要昏迷时,里面的手术灯突然熄灭了,然后医生出来了,她没有看到后面跟着出来的男人,只看到医生摘下口罩,一脸沉重的神色望着她。
她一下子脸色苍白,语调有些颤抖,“医生,他—他怎么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几分沉重的回答,“抱歉!我们尽力了。”
她脑袋紧绷的弦崩了,就像拉着吉他,吉他弦断了,且还让她的手指留下了深深的伤口,红色扎眼的血就这么溢出来。
而紧跟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她看不到他,但是她知道那被蒙住全身,在哀痛的白布之下,一定是黎津南。
路淋慌不择路地扑在了上面,护士却还是要推着这个移动病床离开,她拦着不要,生气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要把他给推到哪里去?”
“放开。”
其中的一个护士回答了她的问题,口罩下面是咬字清楚的三个字,“停-尸-房!”
停尸房?
停尸房!
好好的人,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去停尸房?
路淋一下拦着车子不让,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们这些魔鬼不可以!”
“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
“去你的规定!”
但是护士似乎司空见惯一般,对于这样的病人家属,直接是来了两个男护士把路淋给拉到了一边,然后其余的护士继续推着那个车往电梯里面走,路淋挣脱不了,只能大声地,哭着,喊着“不要!”
“不要”
可是她的歇斯底里,最后那个装有他的电梯门,还是缓缓地关上了,她哭的绝望了,嘴里还是重复着,“不要,不要”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世界似乎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了,变成了一片灰色。
而灰色的世界里,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声音,很轻,很低,但是咬字十分的清楚,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她艰难地辨别了一下,发现这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他的声音,她一下子整个人如同流血枯竭的人被注入了源源不断的鲜血,一下子活了过了。
整个人,激动地直接扑在了地上。
事实上,她的确是扑倒了地上,只不过梦里是在急救室外走廊的地上,而现实的她,却是整个人扑倒了病房的地板上。
就这么一扑,她瞬间醒了过来,只不过额头有点疼,她揉了揉了自己的额头,然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她的目光一下落到了病床上的男人,那一双亮着的眼眸。
他-他不应该是闭着眼睛,还没有醒吗?
为什么,她现在可以清楚看见他那一双如海水般深邃,如墨般黑的双眸,他是醒了过来,还是她依旧在做梦?
路淋望着他,心里惊讶怀疑的情绪,可表现在她的脸上,却是像一个木头人一般,僵硬的声色,木木的眸光,这种画面,就如同路淋是第一次看见黎津南,不认识一般?
不认识,从第一次认识开始,那就是初见。
人生若是如初见,那就好了,黎津南一定好好地留下最好的初见印象,可是他比起初见,是不太喜欢小女人这样陌生的眸子,他收了收眸子,有些低低且带着沙哑的语气,出声打断了她木木地走神状态。
“淋儿?”
他顿了一下,又依旧刚才低低的语调,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不要,不要?做什么噩梦了?”
当路淋紧盯着他的眼睛,耳朵却听到他所说的关键字‘不要’,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脑海飞快地回放了她梦里的一遍场景。
然后,她眼眸有些打颤地波动了一下,整个人才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木木了。
不过他问她刚才怎么了?
不要,还是噩梦了?
的确,她做梦了,做了好怕的噩梦,梦见这躺在床上的人离开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世界在顷刻之前,万物凋零,她才明白,她才很懊恼,她为什么要和他赌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明明他这么重要,明明她根本舍不得离开他。
但是,当她看到他好奇的眼神时,她一下子心虚了,毕竟她不敢说这噩梦和他有关,梦见好端端地他,没了。
这是不吉利的梦,这就像在咒他一般,因此她深思熟虑的确认过以后,她决定:这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