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第35章 太漫长
    既然要远行,余旸免不了准备很多东西,还往郑栖背包里塞下好几瓶维生素c:“维生素片是备用的,平时还是要多吃水果,”从宜家买回来的枕头已经打包,就等着快递小哥上门,余旸清点完东西:“应该差不多了。”
    郑栖回头一看,两个旅行箱,一个手拿式运动包,还不算他肩上背一个,“带的什么?”拎起来试试——是他老婆对他沉甸甸的爱。
    “带不了那么多。”
    郑栖蹲在旅行箱前,“集训要换场地,去好几个地方。”
    说着,他打开箱子,里面归置得整整齐齐,t恤挺多,好吧,夏天热总得换着穿。
    但毛巾怎么叠得像寿司卷,数一下,5个,他把毛巾掏出来,一团一团扔床上,“两条就够了。”
    余旸不让,非要他塞回去,“毛巾要经常换,免得滋生细菌,带上带上——”这时候爸妈来上来,问他们收拾好没,准备出发了,余旸趁机又塞了不少东西进去。
    郑栖看得头大,以余旸的标准来看,他才是那个最大的细菌吧,不让为什么要带多杀菌弹珠。
    还好快递小哥及时到,大部分物品走快递,郑栖只用背双肩包。
    家人们为郑栖送行,suv不够坐,两辆车一前一后往高铁站开,郑栖和余旸单独开一辆,双方父母跟在后边。
    等红绿灯时,余旸在手机上查天气,“你到了那边买点除潮剂,不然衣服洗完干不透。”
    天气不好买除潮剂也没用,衣服还是会臭,郑栖木然答:“好。”
    “附近有卖豆浆的吗?”
    郑栖没过脑子:“有。”
    余旸还是不放心:“对啊,再下单买一个豆浆机,还是自己泡的豆子好喝——”“不要了。”
    郑栖侧过脸。
    “黄豆也一起买,喝之前要泡几个小时,豆浆打好了记得过滤……”
    余旸讲个不停,郑栖终于说一句:“真的不要了。”
    “你在家每天都要喝豆浆的!”余旸也拧着眉毛。
    ‘滴滴——’身后传来催促声,郑栖踩下油门驱车向前。
    不知道大清早俩人是不是吃了炸药包,没说几句又开始意见不合,郑栖不想带那么多东西,余旸非要让他带,郑栖说:“干脆你也去得了。”
    余旸一听这话就心梗:“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去不了——”说完,他眼睛都泛红了。
    郑栖移开视线,没再说什么。
    豆浆机买没买他不知道,反正余旸心情不太好,在晨间养生播报电台的烘托下,有点难为情地憋住情绪,还气鼓鼓地说:“你要记得跟我视频通话。”
    “——好。”
    “我还喜欢听语音。”
    文字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知道了。”
    车子驶入高铁站附近开始减速,下了车,余旸慢了半拍,还往旁边站了点,好让郑爸郑妈能跟儿子好好说话。
    车站人来人往,姜敏伸手拥抱郑栖,眼睛晃着情绪,在他耳畔低声嘱咐了什么,又面带笑容,捏了捏他的耳垂。
    郑爸揽住妻儿,他倒是很看得开,觉得孩子大了就该有自己的生活。
    到最后只剩余旸没有拥抱郑栖,反倒躲在自己爸爸妈妈身后,从人缝悄悄打量郑栖。
    郑栖将车票收好,看着余旸。
    余旸躲得更厉害了,趴在余海滨肩头,只露出两只微红潮湿的眼睛。
    “旸旸,快去呀——”周蓉笑着拍拍他的后背。
    余旸站着不动,很固执地看着郑栖,觉得只要不跟郑栖拥抱,就不会跟他说再见一样。
    郑栖朝他走过来,余爸要让开一些,余旸拽住爸爸的衣袖,最后还是架不住余海滨态度笃定:“是郑栖呢,旸旸。”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盛暑的太阳升起来,照在身上有点烫,余旸望着郑栖,他今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爱穿黑t恤,手臂结实有力,手腕戴一块潜水表,更多时候喜欢把手抄口袋里,如果风大,他通常不站直,微微弓着背脊,低着头,逆风往前走。
    “余旸。”
    郑栖喊他。
    余旸的视线停在郑栖心口,不自觉拽紧自己的挎包。
    很快,他看见郑栖走近了些,两个人鞋子相抵,视线有轻微的晃动,他看见那只潜水表终于离开郑栖口袋边缘,郑栖的手停在半空中,朝自己微微张开双臂,“余旸?”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余旸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郑栖的手臂抱围过来,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
    余旸觉得好热、好难受,说不清哪里不舒服,肯定是太阳晒在身上疼,否则为什么呼吸不过来。
    而郑栖身上比太阳还要烫,他哽咽着,也抗拒,但郑栖抱得很紧,他几乎动弹不得。
    试着去回抱郑栖,摸到他坚实的臂膀,还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泪水不争气地涌上来,视线晃得看不清郑栖的脸。
    “再见……”余旸忍住泪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他很认真地说:“再见,郑栖。”
    郑栖收紧手臂,气息沉下来。
    余旸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吸了吸鼻子,伏在郑栖肩头。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郑栖要松手,余旸先是皱眉,抱紧他:“不行,你还没有跟我说‘再见’。”
    广播传来车次讯息,安检通道人满为患,郑栖得进站了,再晚一点说不定都要赶不上动车了,余旸很着急,声音颤抖,“郑栖,你还没有跟我说‘再见’,要说‘再见’的……”
    郑栖松开手,站直身体,看见余旸微红的眼睛——有种泪意决堤前的脆弱,但竭力收住泪水,眼眶紧绷,又是那么固执而坚强,他的心继续往下沉,沉到哪里他不知道,他只想做一件事——偏头,呼吸靠近余旸,在他鬓角留下一个很轻的吻,“不说‘再见’,”他顿了顿,“我们还会‘再见’的。”
    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余旸擦了擦眼角,表情却很宁静,还在努力地笑。
    郑栖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多看一眼就走不了,他轻轻移开视线,敛住目光,用拇指擦拭余旸脸上的泪珠,拍着余旸的后背。
    怀里有轻微的抽泣声,浅到几乎听不见,郑栖一直等余旸不哭了才松开手,“照顾好自己,”他抬起眼眸,没有悲伤,更多的是责任与托付:“照顾好爸妈——”“嗯!”余旸吸了吸鼻子,很安静地点头。
    郑栖往后退,朝父母挥了挥手,视线最终定在余旸身上,他伸出手臂,朝余旸比了个拍照的手势,余旸似乎不怎么开心,郑栖的手在空中打转,示意余旸笑一笑,很快,郑栖嘴角带着弧度,收回手臂,像真的在拍照,‘咔哒’一下拍好,两只手最后停在心脏的位置,还拍拍心口,放好,藏起来,他朝余旸比了‘ok’,仿佛让余旸不要担心,示意他给自己打电话。
    转身,取下双肩包,拎在手里,背包落在传送带,钻进黑色幕帘。
    郑栖站在安检处,配合工作人员安检,再往里走就看不见入口了,他没有回头,即将安检完毕时,举起手臂,朝身后潇洒地挥手。
    “再见,郑栖。”
    余旸很小声,他已经不难过了,所有情绪融于郑栖那个清浅的吻中。
    回去的时候是余海滨开车,问余旸:“小栖现在集训跟工作的内容一样吗?”
    余旸说:“不一样,排量组有变化,秋季赛算是全国赛,之后他会跑全地形,有一个我记得是特技赛——”“这么听起来好像很危险哦。”
    周蓉感叹了一句,“敏敏真是心大,像我就不放心。”
    她看着余旸,几乎不能想象余旸离她太远是什么感觉。
    余海滨有点担心:“常用药给他带了没?”听说车手训练容易摔,就算概率低,有备无总是好的。
    说到这个余旸就骄傲起来:“当然带了呀,不然旅行箱怎么那么重。”
    一家人笑起来,气氛总算没有方才那么悲伤,周蓉甚至提议:“旸旸,小栖不在家,要不过来跟我和爸爸一起住,这样平时还能照顾你。”
    余旸说:“我可以照顾自己!”郑栖走前还让他好好照顾父母,哪能让父母继续照顾他,他还想好了,周末抽空去看望郑栖的父母,看看两位长辈还缺什么。
    “由着他吧。”
    余海滨笑道。
    周蓉语气迟疑:“旸旸,那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不怕吗。”
    “不怕不怕,”余旸放下车窗,“我还想养只猫呢。”
    “养什么猫,你把自己喂饱了我就阿弥陀佛了——”反正他工作朝九晚五,很少加班,郑栖不在家他也不想出去玩,还不如养只猫打发时间,同事之前已经跟余旸说过了,等小猫断奶了就能抱回来。
    车子快开到家附近,余海滨又嘱咐:“小栖职业比较特殊,你有假期多去看看他。”
    “我知道,不要你说。”
    余旸撑了个懒腰,一停车,他飞快地开门,‘咚咚咚’往楼上跑,不知道又要捣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余海滨停好车,指了指屋内:“他刚刚不还挺伤心的吗。”
    “伤心什么啊伤心,又不是生离死别。”
    周蓉没好气地说,她环视四周,“猫养在院子里,绝对不能进屋子,我最不喜欢猫毛了!”
    余海滨笑起来:“旸旸的猫还没来呢,瞎担心——”郑栖离家这几天,余旸起初有点不适应,先是觉得床太大,没人跟他抢被子,也没人给他抓痒痒;再来下班回来没人陪他说话,好在郑栖只要有空就会跟他视频通话,这么‘空虚’了几天竟也习惯了。
    ——因为郑栖有答应好好补偿他。
    新婚离别总是难捱,余旸加班加点提前完成工作,在软磨硬泡之下,领导终于批准他周五请假一天,这样周五连着周末就有三天时间,他要去看他老公!吼吼!
    周四晚上离开单位时,同事还问他:“余旸,去看猫吗,小猫快满月了。”
    “你帮我留一只,健康就好。”
    余旸忙不迭坐回到车里。
    同事说:“你自己说的啊,到时候别反悔。”
    余旸倒车出来,放下车窗:“不反悔!”
    他本来以为请不到假,只跟郑栖说周末过来,现在多出一天,正好算是惊喜,他提前看了地址,是跨省没错,但飞机票好买,就是到机场后得转几趟车——没办法,训练场地总是在郊外。
    就这样,周五一大早,余旸带着旅行箱登机,心情前所未有的晴朗。
    飞机降落时,余旸刚睡醒,听见空姐提醒乘客当地有雨,请注意携带雨伞。
    下雨了吗,余旸往窗口探了一看,天空灰蒙蒙的,水汽重。
    机场人来人往,余旸又是第一次来,先按查好的路线等公交,他要到一个交通枢纽处转乘。
    这次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并不多,就一个19英寸旅行箱,外加一个双肩包。
    雨渐渐大了起来,好在公交把余旸送到枢纽站,他看着时间,张望大巴什么时候到。
    廊檐下人头攒动,空气中氤氲着水汽,潮湿到让人喘不过气,背脊像泼了一杯糖水粘稠难耐。
    雨珠成帘,顺着遮阳棚淅淅沥沥落下来,溅湿余旸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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