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对方变得无比依赖自己是贺阡很擅长的技能,他也的确做到了。
在福利院的那段时间里,他和江扉是关系最亲密的小伙伴。
他像一个哥哥保护着江扉,宠爱着他,那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和他所设想的似乎有些不同,但那时的贺阡还无法理解。
随后的收养将他们割离。
他无数次想去找江扉,后来终于回去了,却得知江扉也被人收养了。
年幼的贺阡尚且不能独自去寻找失去踪迹的伙伴,他只能孤独的回到家里,在宽敞柔软的床上辗转难眠,焦灼的想着江扉会不会睡不好,收养他的父母对他好吗,会打他骂他吗,会给他煮好吃的饭吗。
贺阡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份过度的关怀有多失控,他只知道,在失去江扉的每一天里,他都很想他。
而也许是上天垂怜,他又不敢置信的和江扉遇见了。
失去过的东西一旦复得,贺阡自然要用成倍的力气去攥紧了。
只是江扉不愿意像以前依赖他,他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分的很清楚——朋友,充其量是儿时有过交集的好朋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只是朋友呢。
贺阡明明把他当成了最重要的人,当成了自己最最喜欢的,唯一喜欢的人。
江扉也该是这样的,应该依旧只依赖他,拉着他的衣袖跟在身后,从不离开。
书店门口来往的学生纷纷朝对峙的他们投来了好奇或疑惑的目光,江扉看着贺阡。
对方死死盯着他的目光很不稳定,伤心、怨怒、恳求、眷恋,还隐隐有种脱离理智的可怕。
他蹙起眉,想和贺阡换一个地方聊天。
但脚步刚动了动,贺阡就已经反应很大的猝然逼近,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横过去搂住他的肩,将他整个人都用力勒在了怀里。
力道很大,江扉的骨头都被勒的发疼,手上拎着的袋子掉到了地上。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挣动不得,只好放低声音说。
“贺阡,你冷静一点,你抱疼我了。”
贺阡不松手,也丝毫不顾忌其他人的诧异视线。
他像以前因为喜爱而常常受不住力道,将幼小的江扉抱得快揉碎了似的,同样失控的收紧手臂。
已经变的宽大有力的手掌扼住江扉纤薄突出的脊背,那样脆弱的骨头就算再舒展,也还是能被他牢牢锢住。
奇异的满足感充盈在心间,稍稍抚平了贺阡陡然溢出来的不安。
他微微弯着腰,下颌抵在江扉的肩窝,喃喃时,嘴唇能碰到江扉的侧颈。
“小扉,你都不叫我哥哥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福利院的生活了?”
那时候江扉乖乖软软的,被他牵着手,被他一口一口喂着削成小兔子的苹果,然后用乌黑的眼眸看着他,笑着叫他。
“哥哥。”
江扉也想起来了福利院的事。
来书店的学生很多,包括同校甚至同级的学生,都对于他们长久的滞留以及奇怪的拥抱感到很诧异,同行的还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不想引人注目,于是微微张开唇,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
“我没忘....哥哥。”
贺阡的气息骤然急促了起来,受宠若惊的,连语无伦次的声音都满是欢喜。
他稍微松开了一些,还紧紧拉着江扉的手臂,用迫切的期待目光盯着他,笑容灿然的趁机说。
“你都还记得,那你答应我,答应和我一起出国留学,好不好?”
狂热的期冀如同巨石压覆,江扉在他的逼迫面前无处遁形,连抽离手臂都做不到。
他迟疑了好几秒,才蹙着眉,勉强松了口。
“我....我想想,你再让我想想。”
尽管没有确切的答复,但后退了一步的妥协已经让贺阡欣喜若狂了。
他止不住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很高兴。
捡起地上装着辅导资料的塑料袋,他又伸手去拉江扉的衣袖,但江扉避开了,抿唇低着头。
贺阡也没生气,神色如常的温柔说。
“小扉,我们去喝奶茶吧,前面那家店刚出了新品,听说很好喝。”
江扉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在书店门口的那场争执如同从未发生过,他们买了奶茶,吃了街边香喷喷的烧烤,然后沿着街道慢慢的逛。
逛到一家饰品店的时候贺阡很感兴趣,江扉原本站在门口等他,无意间瞥进去,忽然看到什么,便也走了进去。
贺阡捧着挑选好的两只手表找到他时,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稀奇的问。
“你喜欢这个发带?”
说着,他就要将墙上挂着的黑红相间的发带拿下来。
江扉阻止了他,收回目光。
“我就是随便看看。”
他心不在焉的想着要送给乔戈的礼物,跟着贺阡走到门口,看他结完账了才发现他买了两只手表。
学校附近的这种杂货店里卖的手表都没有牌子,但是款式多样,又很便宜,所以很受学生的欢迎。
江扉看到他手上只有颜色不同的两块手表,怔了怔,小声问。
“你怎么买了这个?”
贺阡误会了,结完账了赶紧拉他出来,难为情的解释说。
“我知道这种手表不值钱,等我以后挣钱了,我一定会给你买很贵很漂亮的那种。”
现在他还是高中生,尽管养父母会给他零花钱,但他攒下来的钱还不够去专卖店里买太名贵的牌子。
况且贺阡也不太愿意用父母给的钱买,他想要用自己挣的钱给江扉花。
江扉摇摇头,躲着不想戴。
“我不是这个意思,教室里有表,用不着自己买手表,而且...”
而且贺阡拿的两只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情侣表。
他们本来就是同班的前后座,关系亲密,现在又戴着款式相同的表,实在是太怪异了。
贺阡挑选的时候也抱了这样的心思。
他毫不犹豫的想要证明自己和江扉与众不同的关系,就算是被误会成了微妙的关系,他却依然坦然,甚至是期望如此的。
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这世间的哪一种情感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兼容的。
只要对方是江扉,贺阡就不会产生任何的排斥。
他出神了一会儿,盯着江扉,竟尝到了几分甜蜜,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滞塞在胸口处徘徊不定的云雾也被驱散,他恍然大悟般的,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见江扉怎么都不肯戴,贺阡也没有发脾气,脸上带着纵容的笑。
他把一块表塞进口袋,拿着另一块给他戴,习惯的哄着说。
“那我不戴了,只有你戴,好不好?这是我挑了很久的,你就戴着吧。”
江扉被他缠的实在没了耐心,只好答应。
黑色的一圈表带缠着白瘦的手腕,锁扣扣到了最里面一颗,轻轻巧巧的。
江扉垂下手时,校服外套的宽大衣袖遮住了这只手表,这总算让他的眉头展开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记下了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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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在一家饰品店买了个10块钱的表,还真的挺耐用,又好看!)
另一块手表,当然被贺阡当做定情信物私藏起来了,这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