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祈愿在道观的那些年,修习符箓并不假,但她没有学习医理,而是学的炼丹术。如若不是常常试丹,她也不会在这小小的年纪里就中毒而亡。
钟起渊自然不会傻到让孟氏和钟初鸢跟着她炼丹。这个小世界虽然没有仙人,但还是有一丁点灵气的,只要强身健体的方法适当,再配合药物治疗,孟氏的病也还有救。
所以,钟起渊每日早上先将孟氏喊起床打太极,再将小萝卜头拎起来跑步、打军体拳。
数日后,孟氏欣喜道:“道家的这套拳法果然有奇效,娘感觉近来身体好多了。”
“这才刚开始,凡事都得坚持才能见效,娘可别掉以轻心了。”
孟氏面有忧虑:“娘固然知道,只是几日没有带活回来做了,再这么下去,家里便要揭不开锅了。”
孟氏每日都会去附近的绣坊接一些做女红的活回来做,以补贴家用。因钟起渊不给她太过劳累,以往一日就得干完的活,她得花三天,进度慢了许多。
她当然不是怪钟起渊,只是女儿再怎么稳重,也只有十三岁。她为人亲母,要养两个女儿,自然不能懈怠。
钟起渊回忆了一下剧情,想起钟造将孟氏扔在老家就是为了让她侍奉两老。两老几年前就先后死去,钟造回来守丧时责怪孟氏没将他的父母照顾好,便以此为由,断了母女的家用。
孟氏的嫁妆早在资助他读书时就花的差不多了,他为官之后,俸禄都用来养他后院的女人和庶出的子女。公婆病逝治丧时的费用也都是孟氏出的,嫁妆花完后,她不得不自己找活计来维持生计。
孟氏性子软,还时常顾虑钟造的名声,担心他的名声毁了会影响仕途,所以从不对外诉苦。因此她死后,钟造只是假惺惺地流几滴眼泪,世人便夸他是绝世好男人。他的上司石洪更觉得他有情有义,因此将守寡的义妹许配给他。
系统感慨:“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钟起渊:“猪蹄做错了什么要替垃圾承受骂名?”
系统问:“宿主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你不是要救孟氏吗?”
钟起渊漠然道:“我说要治她的病,没说要替她治脑子。我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当圣母的。”
系统:“……”
它真是摸不透这个大反派的想法……不过她的想法若能按常理来推测,那她也不会走上反派之路,还被流放荒芜空间四千多年。
系统本想着她至少还知道有任务在身,结果孟氏提及家里的佃客一直没交租税后,她的关注点就变了。
“家里还有田地?”
“自是有的,不过永业田都卖了,只剩下八十亩口分田。家里没人能种,就租给佃客了。但这年头收成不好,佃客也交不起租税……”
钟起渊了解到这朝代实施的是均田制,男丁能授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是朝廷的资产,男丁身死后要回收的,而永业田则是给男丁的私产,可以买卖。
本来均田制在一百年前就已经遭到了破坏,毕竟人口增长过快,没有那么多土地资源可以分配,加上土地兼并,均田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钟造当官之后,朝廷仍旧给他分了一百亩田。
他还没死那八十亩口分田自然不会被回收,但他不在老家,孟氏母女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这田就租给了佃户耕种。
“可是颗粒无收?”钟起渊问。
“不至于颗粒无收,就是苛捐杂税多又常有天灾,今年收成还减了三成。”
钟起渊又问:“官府收税是找我们主户收的,还是找佃户收的?”
“自是我们家,不过节度使免了我们家的租税。”
“那也就是说,苛捐杂税压根就没有落在佃户的头上。那他们租我们家的田地,为什么不交租?”
孟氏叹气:“佃户一家也实在是不容易,他们一家老小,有十几口人要养……”
钟起渊:“……”
“娘,我们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同情别人?八十亩田,我就是随便撒点种子,三个月后都能收几石米,租出去反而一石米都没有。收成不好,那就少交点租呗,一点儿都不交,哪来的脸哭诉命苦?谁弱势谁有理?”
孟氏初时觉得女儿有些冷酷,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有道理。她可怜佃户上下十几口人,那谁来可怜她们孤儿寡母三人?
但她还是没什么底气:“你阿耶不在家,也不理家里的事,他又没有什么叔伯兄弟可以帮衬我们……”
钟起渊果断道:“我明日去看看。”
孟氏担心她,但见她单手执斧劈柴,动作依旧干脆利落、果断狠辣后,把劝诫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她女儿这么猛,似乎不需要她的担心。
翌日,钟起渊出门时,小萝卜头钟初鸢迅速爬上了车:“姐姐去哪里?鸢鸢也要去!”
孟氏担心钟初鸢会乱跑给钟起渊添麻烦,便道:“鸢鸢下来,姐姐有正事要做。”
小萝卜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娘:“鸢鸢想跟姐姐去办正事。”
钟起渊道:“让她跟着吧,我会看好她的。”
经过数日的相处,孟氏发现大女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很有主意。她说一不二的性子跟钟造也有些像,但行事并不浮躁,反而让人心里踏实。
既然无法劝服长女,孟氏也只好接受被劝服的结果。
钟起渊与钟初鸢出门后没多久便遇到了云家的车驾。
看着出一趟门便有家仆奴婢鞍前马后奔走劳累的云从宛,钟起渊问系统:“你当初怎么就不给我挑这样好的出身呢?”
系统说:“审核员不能影响剧情的发展,因而选取的身份都是在剧情里存在感极低的路人甲。宿主不一样,为了能达到最佳的助攻效果,所以会安排与气运之子接触机会较多的身份。”
钟起渊也只是随口一说。
当反派的时候,她当过为富不仁的首富、祸乱朝纲的奸臣、残暴不仁的暴君,做过一文不值的乞丐、声名狼藉的恶人、偏执凶恶的神经病,也曾拥有气运之子的恶毒后妈/姐妹/同学/前女友等身份。
可以说,身份、地位、权势对她早已没有了吸引力。唯有在荒芜之地种田搞基建的那四千年里,稍微能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想到这里,她有点小迫切:“快走,我的八十亩田还等着我来种呢!”
系统:“……”
它听说钟起渊把流放之地当成了自家后花园,玩起了种田基建游戏,今日一看,她是打算将她种田大户、基建大亨的名字传遍每个小世界吗?
钟起渊不想耽搁,但俗话说,两车相遇必有一堵。何况云家不止两辆车,钟起渊被堵得寸步难行。
云从宛似乎对自家造成的拥堵一无所知,她微笑着问:“鸢鸢跟钟姐姐这是要出门吗?”
钟初鸢有点兴奋:“嗯,鸢鸢要跟姐姐出门办大事!”
“大事?”云从宛好奇。
钟起渊的身份眼下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气运之子更是只有六岁,这两姐妹能办什么大事?
不过只要不是钟起渊想弄死气运之子,让小世界崩塌,那就跟她没关系。
难得以真身出来旅游,哦不,出差,她不趁此机会去领略一下小世界的风光怎么行?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这次的野炊了。
钟起渊想到她是来监视自己的,嘴角扯出个冷笑:“你需要手脚麻利的仆役。”
云从宛看了眼周围的情况,恍然大悟:“抱歉,我们这就走。”
一辆装着食材的板车在前,两辆载人的牛车在后,三辆牛车慢悠悠地走在钟起渊的前面。一直到驶出了县城两里路,需要停车给牛喂草时,云从宛才打开车厢的门,好奇地问:“钟姐姐为何一直跟着我?”
钟起渊:“……”
她跟系统说:“我记得审核员都是那种面无表情、公正不阿的严肃正经人,这个审核员为什么会如此……欠收拾?”
系统没有将这话转述给云从宛,它道:“她是业内有口皆碑的资深审核员,肯定不是故意的。宿主之所以觉得她欠收拾,那一定是因为宿主欠收拾。”
“我觉得是你比较欠收拾。你看那坨牛粪,像不像回炉重造后的你?”
系统:“嘤,我错了。”
恐吓完系统,钟起渊抬头对上云从宛的目光,淡然道:“我们去望仙乡北尾里。”
云从宛诧异:“我们的目的地一样呢!”
钟起渊心想:“你是来监视我的,目的地自然一样。”
嘴上却道,“我们两家是同乡,目的地一致也不奇怪。”
云从宛代入现在的身份,恍然大悟:“对,阿耶提过钟家与我们是老乡。那你们去那里做甚?”
小萝卜头抢答:“收租!”
刚好云家的婢女跟云从宛说牛已经吃饱了,她们准备继续赶路,云从宛便对小萝卜头道:“哦,那你们加油。”
车辘辘地从泥土夯实的道路上驶着,尘土飞扬,后头的钟起渊吃了一嘴灰。
钟起渊:“不用说,这女人是主神故意派来增加我的任务难度的。”
二五仔系统转头跟云从宛叭叭。
云从宛:“……”
不,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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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反派:你缺德。
从摸鱼:你缺心少肺。
系统:别说了,你俩都缺——。
钟从:嗯?
系统:缺我这个心肝宝贝。
钟从: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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