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将手机放到一边,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吃到很多以前没吃过的零嘴,她就觉得尤为的高兴。
巩眠付向她招了招手,她立即便下床,走到旁边端起夜宵就吃了一起。
“是谁打来的?”
他不过是不经意地问了出口,江沅边嚼着食物,便含糊不清地回答。
“是褚昊琛打来的。他前不久不是去了邻市吗?他说他过几天就能回来了,特地打电话过来问我想要什么特产,他好给我带回来。”
听见她的话,巩眠付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江沅也没有想太多,吃过了夜宵以后,觉得肚子是饱了不少,临睡前,到浴室去刷牙。
刷完牙以后,她便掀开被子躺下。
他就躺在她的旁边,见她躺下以后便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
正欲伸手关灯,冷不防的,巩眠付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这铃声,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江沅用手肘支撑起身子,见他把手机拿过,在瞥见上头闪烁的号码以后,眉头一蹙,却并没有犹豫些什么,按下了接听键。
她并不知道那是谁打过来的,只知道巩眠付接起了电话以后,脸色是变得愈加地难看。
到了最后,他的双眼瞪大,隐隐露出了一丝震惊。
等他挂上了电话以后,他便立即坐起身来,连带着的,还让她赶紧换衣服,他们要立刻赶回市区。
江沅见他如此,心里也察觉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扯住他心急地问了出口。
“到底怎么了?”
男人的薄唇紧抿,良久以后,他才吐出了口。
“医院打来的电话,说爸去世了。”
这一个消息,对江沅来说,犹如当头劈下了一道闷雷,将她轰炸得不成人形。
她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是怎么都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不敢耽搁,她连忙就起身换衣服。
本来两人的计划是呆到明天下午再回市区的,现在却是不得不立即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pagani在黑色中的街道上穿梭。
狭仄的车厢内,静得只能听见引擎的声音。
男人的脸色尤为的严峻,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微微泛白,他的薄唇紧抿,眼神直直地望着正前方。
他越是沉默,就代表着他现在是急着想要到巩老爷子的身边。
江沅看着他的侧脸,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这样的事太过猝不及防,仔细想想,爆炸案以后,巩眠付没有去看过巩老爷子,而她,也仅去过一次,却不曾想到,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巩眠付并没有细说巩老爷子骤逝的原因,她也不敢多问,在这节骨眼上,最需要的,就是冷静的对待。
路灯像鬼魅一样飞快地在车窗外略过,一个钟头的车程,不管对她还是对他,都是煎熬的。
好不容易到达了医院,静谧的走廊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巩玉堂不像他们,他是在市区内的,理所当然是第一个赶过来的,她气喘吁吁地走近,这才发现,他的神色是呆滞的。
他就站在巩老爷子的病房门口,在他的面前,房门紧紧地合上。
见他这副模样,也该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了。
想来,巩老爷子应是救不活了。
江沅的心猛地一沉,旁边,巩眠付毫不犹豫地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推开。
房间内,除去巩老爷子以外,再无其他人。
巩老爷子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布,那白布,就连脸都盖住了,只能隐约看见白布下的轮廓。
他一步步地走了进去,直至到床前才停下了步伐。
然后,他把那白布给揭开了。
那紧闭着双眼的,确确实实就是巩老爷子。
他的脸色有些白,也比之前要瘦了很多,在这以前,他根本就没有过来看过,这边也是有看护一直守在旁边照顾,他并不知道,巩老爷子竟是瘦了那么多。
而且,他这才发现,巩老爷子鬓间那明显的白发。
纵使过去再怎么风光无限,他现在终究也老了,充其量的,不过是一个老人。
巩眠付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以前,他是憎恨着巩老爷子的,太多数的原因,是因为母亲的死。他亲眼看着郑心雨在自己的面前自杀,那样的画面,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也知道,母亲的伤心与痛苦,通通都是来自巩老爷子。
年轻时的巩老爷子女人无数,他欠下的风流债太多,大概,也注定了他这一辈子无依无靠,众叛亲离。
巩眠付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巩老爷子的,自然也不可能期望在他的身上得到所谓的父爱,他知道,像巩老爷子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父爱可言的。
因此,巩老爷子的死,他本该是不难过才是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就站在床前,看着巩老爷子没有血色的脸,当他明白眼前的这个老人不会再睁开双眼了,他突然觉得,心莫名的空了一块。
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的一点难过的可能是出自于他。
巩眠付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头,他死死地盯着巩老爷子的脸,一再地告诉自己,这个人,死了活该,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利用了那么多的人,甚至还令他的母亲用自杀来摆脱痛苦,这样的人,死了干净。
他死了,才是他最想要看见的。
但是,心底却又有一把声音在低若蚊蝇地说着,他从未想过巩老爷子会死,纵使他恨他做过的那些坏事,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他的父亲,他的身上,流着巩老爷子的血。
他……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巩眠付的身子紧绷,恰巧在此时,一只柔软的手摸上了他紧攥的拳头。
他一激灵,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对上了江沅担忧的目光。
她的眼眶微红,用着这种笨拙的方式想要安慰他,好让他不要难过。
或许是因为有她陪在身边,他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下来,良久以后,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弯的弧度,示意她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