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圣诞节，宋晓一早便送了一束花到医院，单舒不想和他见面，正好白向羽那边有事找他，与宋荣瑾道别后，在宋晓到达前离开病房。
    许晏的武侠电影计划在元旦假期期间上映，只有几天时间了，白向羽那边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好几天没合上眼，眼瞅着要赶不上工期，梁川私下里联系单舒，让他白天有时间过来帮忙。
    这几天宋荣瑾伤势稳定，单舒与他稍作商量后，答应了梁川的要求。
    海报已经到了最后的补色和细节勾勒阶段，单舒到的时候，白向羽正在猛灌红牛，两只眼睛熬夜熬得跟熊猫眼一样，憔悴得面无人色。
    细节工作比预想的更繁琐，单舒中午时给宋荣瑾打了一个电话，叮嘱他听医生的话，按时服药。
    挂断电话前，那只能发出嗯嗯声音的男人，断断续续说了一句：“想——舒——舒。”
    单舒微微一笑，说：“那我下午早点结束回来陪你。不可以看电视看太久哦，要多休息。”
    “嗯。”
    依依不舍挂断电话，白向羽挠着自己的鸡窝头，不好意思看着他，“抱歉啊，这个时候把你叫过来帮忙。”
    单舒拿起调色板，站在海报前继续作画，说：“没关系，本来也是因为我导致工期延误。”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画着画的单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阵心悸，头晕目眩的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旁边的架子在地板上坐下来。
    “怎么了？”
    白向羽扭头问，手上的画笔没有停下来。
    单舒不舒服地捂住胸口，皱眉等待心跳恢复正常，“没事，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头晕了一下。”
    “哦，那你坐一会儿，喝点水。”
    单舒没有拒绝，盘腿在坐在地板上，拿出手机想给宋荣瑾打电话，但是想起来这个时间他吃了药，应该在睡觉，只好作罢。
    下午早点回去吧。
    这么安慰自己。
    回头看着忙碌的白向羽，抿了抿嘴，到底放不下医院里的人，说：“小羽，我推荐我的一个同学过来帮忙吧。这次的事全部推给你一个人，非常抱歉。”
    今天是圣诞节，害得他和梁川都没办法在一起。
    白向羽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理解的点头，“没事。你不是一分钱没拿吗？那你让那人明天早上八点钟过来吧。工资日结。”
    单舒松了一口气，苦笑，“最近真是一团乱。”
    宽敞的大厅外是一个开放式的庭院，火红的枫叶随风摇曳，廊柱下数盆菊花灿烂盛放，院子中央一棵高大的圣诞树已经盛装打扮。
    白向羽专注在面前的画上，随口安慰他：“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宋家给你压力了？”
    “宋荣瑾出车祸，又不是因为你。”
    单舒不语。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外人说。
    宋晓大概和他一样不甘心，才会选择这用孩子逼宋荣瑾的昏招吧。
    可是这样做的结果，恐怕是最终谁也得不到幸福。
    也许，这是他鱼死网破的方法？
    喝了一口茶，单舒看着庭院中的枫叶发呆。
    对宋晓这个人，他真的完全不了解啊。
    十几年来，他在宋荣瑾身边，若有似无，存在感一直不算非常强，除了偶尔背着宋荣瑾给他难堪外，两人基本没交集。
    孩子——
    想起宋晓冷漠的脸，单舒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原来男人是可以怀孕的。
    不过，付出的代价应该不小。
    听说他准备了十年呢。
    而自己——
    一片枫叶随风飘进房间，悠扬落在面前，单舒捡起来举在眼前看。
    从来没想过和宋荣瑾延续后代。
    无论是通过别人，还是自己。
    可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抱着一种绝望的，心无旁骛的心态在等宋荣瑾，所以，从来没考虑过孩子的事。
    没想到，最终会成为两个人的掣肘。
    不知道，宋荣瑾，对这个孩子，怎么看？
    昨天他已经知道宋晓怀孕的事，单舒自己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的，便没注意宋荣瑾的态度。
    况且，他现在说话有障碍——
    思来想去，心里实在矛盾，烦躁地站起来重新走到海报前拿起调色板。
    想再多，最终事情也没办法解决，还不如专注于眼前的事。
    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宋荣瑾，让他尽快康复，其他的，暂时不用想！
    说是下午早点结束回去，不知不觉仍是忙到了六点，白向羽和梁川留他吃饭都来不及了，最后让厨房打包带回医院吃。
    路上稍微堵了一会儿车，到达医院病房的时候是七点十几分。
    然而——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病房和病床，单舒不敢相信的退出去又看了一遍房间号，随后抓住在打扫房间的护士问：“住在这里的病人呢？”
    护士每天来打扫卫生，自然认得他，同情看着他说：“今天下午病人退房了，说是要转到美国的医院去。”
    “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几点走的？”
    食盒掉在地上，单舒心慌意乱四下环顾，脑子里乱做一团。
    护士将给病床重新铺上床单，说：“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吧。说是坐自己的私人飞机过去。”
    “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要锁病房了，请离开好吗？”
    护士知道他和宋荣瑾的关系，没有过分催促。
    抓了一把头发，深吸一口气，拾起地上的食盒转身离开病房。
    出来后给辛敏打的电话。
    对方没有拒接。
    电话很快被接通。
    单舒听到发动机的轰隆声，沉着问：“阿姨，你们要把荣瑾带到哪里去？”
    “单舒，”辛敏的声音很小，应该是捂住电话的，“抱歉，阿姨也是中午才知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阿姨会照顾好荣瑾的。”
    “阿姨，你们怎么可以说都不说一声就带走荣瑾？你们问过荣瑾的意见吗？”
    愤怒都愤怒不起来的感觉，只觉无力。
    辛敏叹息一声，有些不忍地回答：“我们问过荣瑾的意见，他同意了的。”
    “单舒，听阿姨的话，放弃吧。你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整个人靠在墙上，缓缓蹲下来，单舒抱着手机闭上眼，用最后的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我想跟荣瑾说话。”
    辛敏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好，你说，我现在把手机给荣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