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储凤琴在许茂回家时,正式向他介绍了自己领养的儿子。
这时的储半霖看起来身上没有半分乡气,虽然个子还是不高,但身体不再那样瘦弱,华丽得体的衣着俨然一副家教严谨,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模样。
还是少年的他第一次见到许茂,就被这个男人身上浑然天成的帝王气势所折服,许茂身材高大健壮,不仅长相俊美,声音也是爽朗有磁性,不管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难怪即使有外室,储凤琴也舍不得离婚。
许茂当时正斜倚着沙发和工匠在看皮子,打算给小舒订个新马鞍,都没拿正眼瞧瞧这个可怜的男孩。只在私底下告诉储凤琴:
“这是你的儿子,让他跟你姓就好。”
或许在许茂眼里,正房妻子一直未有所出,寂寞无聊,领养个孩子回来,就好像捡的流浪猫狗,不配冠以他的姓。
几年以后,储半霖偶尔看到许茂,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对他也很是冷漠,从不主动和他讲话,或者客套性的勉励他两句,嘱咐他好好学习,照顾好母亲。
只有一回破了例。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冬夜,储半霖去书房还书,正好撞见许茂穿着睡袍在书房夜读。
“谁允许你进我的书房拿书?”
“您不在家,这书没人看,放在那里也是积灰,我就拿来读了。”
一般人都很惧怕他,但是面前的这个少年不卑不亢,很有自己的理由。
书房是老宅里唯一保留下来有壁炉的房间,其他的烟道都封了,唯有这里还可以生火,用来驱散藏书的霉味。
许茂穿着深蓝色丝绒睡袍,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一旁是暖烘烘的火,还有淡淡的红茶香。像一头疲惫的雄狮,许茂的慵懒让人觉得敬畏。
火光衬着两人的面庞都红红的。
接过少年手中厚厚的英文原版书籍,许茂粗略翻了一下,发现不大的空隙里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他提了几个和书中内容有关的问题,少年也是对答如流,很显然他确实用心看了这本书。
既然书尽其用,许茂也没什么好继续刁难孩子的。他第一次友善的同储半霖闲聊了几句,像个父亲一样问了他最近读书的情况,还有准备留学的计划,并且给了一些自己的意见,最后指着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同他介绍:
“这是你妹妹,你以后会见到她的。”
照片上意气风发的男人抱着一个穿纱裙的小女孩靠在一辆虎头奔旁边。
“她叫小舒,应该比你还小几岁。”
“你的妹妹病了,不能说话,你要多多照看她,不要让她被人欺负。”
这一晚,一直被储半霖铭记在心,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父爱,那晚片刻的温情也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回味。
深夜的壁炉旁,严厉的父亲提问他的功课,还和他介绍起妹妹的情况,这一切不正是他所期待的吗?有那么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家中的一员,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个生病的妹妹。
储半霖有时也会去马场骑马,别人会八卦的告诉他,许茂的私生女就在隔壁,他都只是遥遥的望上一眼,只当是个小丫头,并没有特意去看,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许茂死了以后。
那天小舒来老宅奔丧,被胡四海拉着往书房里送,小舒不太乐意,一直扭捏着想挣脱,这一幕恰好被储半霖看到,他一向不喜欢胡四海,直接上前拦在了书房前。
“你往哪儿胡钻?”
刚刚喜欢上健身的储半霖,身材练得小有成就,魁梧了不少,面对这个干巴老头,他拿出了主人家的气势:
“这是我爸爸的书房。”
言下之意就是不让人随便进。
胡四海精虫上脑,眼看有人要坏他好事,嘴也不饶人,紧紧攥住小舒的手腕,立马反击:
“半霖少爷,还我爸爸的书房,那是人家的爹,你叫这么亲做什么?”
他最烦别人拿这事做文章,懒得辩解,上去就是一个嘴巴抽在了老头的脸上。
储半霖拉扯过小舒,自己挡到了她的面前,低声警告:
“她好歹是我妹妹,你呢?不过是我们家的一条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