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钱?”连城一愣,回想起陈叔和姚叔的穿着以及神态,想了一想不得要领,“看不出来谁更有钱,现在有钱没钱,从穿着和外在的特征上很难分辨出来了。有许多有钱人很低调,穿几十块钱的衣服和布鞋,却身家亿万。也有些没什么钱的人,却浑身名牌戴名表,人前人后表现得很气派,好像很有钱一样。”
“不过如果从神态上看,应该是姚叔更尊贵一些。”连城见杜京宴面露含蓄的笑意,知道杜京宴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就又补充说道。
“尊贵?什么意思?”苏先卉回忆起刚才两个老者的神态,不得要领,“我不但看不出谁更有钱,更看不出谁更尊贵。”
“有钱和尊贵是两个概念,有钱未必尊贵,尊贵却一定有钱。”连城大概解释了一句,又对苏先卉讥笑一声,“你能看出什么?除了会耍横耍流氓之外,你就什么都不会了。”
苏先卉顿时怒了:“连城,再敢说我坏话,我和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连城现在和苏先卉熟了,也不再和以前一样说话有所顾忌,而是和朋友一样打趣,“绝交之前,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你!”苏先卉气得站了起来,一挽袖子就要和连城拼命,莫莉忙拦住了她。
“别和连城一般见识,苏姐,听他说为什么姚叔更尊贵。”
“就是,连城,你凭什么认为姚叔比陈叔尊贵?”杜京宴故意有此一问。
“姚叔说话不徐不疾,声音不高却有威严之意,而且不管争论得多激烈,他也不生气,所谓吉人寡语,贵人语慢,水平流缓,心平不语,尊贵的人说话一般都比较缓慢。而陈叔不但声音高,而且语速还快,露出了急不可耐的神色,说明他就算富有也没有过身居高位的经历。所以对比之下不难看出,姚叔以前可能担任过高官,身份比陈叔尊贵。”
“连城说得对不对?”齐全对连城结论的正确与否也很感兴趣,连城话一说完,他就问出了口,当然他不是问连城,而是问杜京宴。
杜京宴点了点头,肯定了连城的推测:“完全正确,加十分。”
“你认识他们?”齐全心中也有和连城同样的疑问。
“认识,不过不方便说,以后连城就会知道他们是谁了。”杜京宴还是没有说出真相。
下山后,一行六人在齐全的提议下,去附近的十方缘素食斋吃饭,因为和杜京宴打赌打输了,齐全作东,他说去哪里吃没人反对。
再者以他的身份,就算不是他作东,他的提议也没人反对。
尽管卫非非不是十分情愿,觉得素食实在没有味道,但除了她之外,莫莉和苏先卉都没有意见,她也只好从善如流了。
十方缘素食斋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很是雅静,拾阶而上,泉水叮咚,池中有荷花开放,清香袭人。
几人来到二楼的雅间,齐全一露面,就被服务员认了出来,一个长着一对虎牙的女服务员迎了过来,嫣然一笑:“齐哥来了,前几天玉儿姐还念叨说,你好久没来十方缘了。”
玉儿?连城的眼前立刻浮现出玉儿亦喜亦嗔的容貌,他悄然打量了齐全一眼,见齐全虽然对玉儿的名字无动于衷,眼神中却是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想玉儿还是在齐全心中留下了影子。
齐全没有征求各人意见,直接点了菜,然后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了连城一句话:“连城,你觉得包端杰和姚常委谁更值得信任?”
连城心中一跳,印象中他和齐全认识以来,齐全从来没有提过公司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包端杰和姚常委借助未来之星项目明争暗斗,想要争夺公司的控股权,他已经从不只一个渠道得知了内情,相信以齐全的身份,对此更是清清楚楚。
“我和包端杰接触得不多,当然了,和姚董接触得也不多。姚董是技术出身,不太擅长人际交往,包端杰比姚董为人圆滑更世故。”连城的话表面上是客观公正,其实还带了主观偏向。
“这样,你最近多留意一下包端杰和姚常委,然后给我一个最客观、最符合、利益最大化的结论。”齐全交待了一句,就不再多说包端杰和姚常委的话题,而是问起了杜京宴,“京宴,我听说你的前女友从国外回来,又想和你复合?”
杜京宴一愣,他和前女友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难道是连城告诉了齐全?当然他不是怪连城透露他的隐私,齐全知道了也没什么,而是觉得以齐全的为人,不应该关心他的私生活才对。
连城注意到了杜京宴的疑虑,暗中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是他,齐全淡淡一笑,解释说道:“我正好认识范雯,她昨天见我,说起了你和他的事情,想让我帮她说服你。”
原来如此,杜京宴长舒了一口气,尽管他并不在乎连城是不是会向别人透露他的私事,但如果真是连城说了出去,也会让连城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大大失分。一个人有为他人保守秘密的操守,才是一个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
“齐少觉得我和她还有复合的可能吗?”杜京宴并不表明态度,而是想先试探一下齐全的口风。
齐全摇头一笑:“范雯是提出让我帮她说服你,可是我并没有答应她。感情上的事情,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解决为好,外人不便插手。”
“齐少又怎么评价范雯的为人?”对于齐全居然认识范雯,杜京宴大感吃惊,却也不便多问。
“她和现在许多梦想嫁给有钱人的女孩一样,是一个做着灰姑娘美梦的拜金女。”齐全显然对范雯印象不佳,“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婚姻也是一笔投资,但婚姻毕竟不是生意,有感情的因素在内,所以完全把婚姻当成投资的人,早晚会失败。如果是我,我在国外婚姻失败事业无成,就算有脸回国,也没脸再去找被自己抛弃的人,然后希望对方原谅自己。”
齐全的话等于表明了他不会站在范雯一方的立场。
“运作人际关系可以成功,运作婚姻也是成功的一个捷径,连城,你可以和灰姑娘一样,娶一个‘白富美’,也会改变人生。”苏先卉抓住了话题,不遗余力地打击连城。
“女人可以梦想成为灰姑娘,男人为什么就不能梦想逆袭‘白富美’呢?我的梦想就是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连城才不在意苏先卉的攻击,他泰然自若地说道,“古代就有司马相如凤求凰的传奇,司马相如在十分潦倒的情况下,他作客卓文君家中,听说卓文君守寡,又喜欢音乐,就特意弹奏了一曲凤求凰,结果卓文君被他的才华倾倒,甘愿生死相随,跟他私奔了。”
“要知道,卓文君家可是当地的首富,首富之女和人私奔是奇耻大辱,卓父一怒之下,发誓要断绝父女关系。司马相如就和卓文君回到家乡开了一家小酒店,因为都知道是首富的女儿和私奔的夫婿开的酒店,一开业就门庭若市。卓父受不了众人的指点和议论,最终只好接纳了生米煮成熟饭的女婿,并且迫不得已分给他们童仆百人,钱百万缗,并厚备妆奁,司马相如逆袭‘白富美’的一出大戏就此圆满成功。”
“这么说,司马相如是你的偶像了?”苏先卉讥笑一声,“怎么着,你有逆袭的目标了没有?”
杜京宴暗叹一声,苏先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故意跳坑呢?
果然不出杜京宴所料,连城嘿嘿一笑:“当然有目标了。”
“谁呀?”
“你呀。”连城不仅大方地说了出来,还配合动作,他向前一扑,“嫁给我吧,苏姐,我下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苏先卉以为连城真要扑过来,吓得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别过来!流氓!”
连城不过是吓她一吓,哈哈一笑又坐回了座位:“你以为我真想追你呀?想得美,我喜欢温柔如水贤惠体贴的女孩,你名字叫先卉,距离贤惠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连城!”苏先卉气得跳了起来,作势要打连城,“我哪里不贤惠了?我哪里不温柔了?你人嘴里怎么吐的是狗牙?”
莫莉见连城和苏先卉又起了冲突,忙站了起来圆场:“好了,连城,你不许再惹苏姐生气。你要是再胡闹,我也不理你了。”
齐全反倒乐见连城和苏先卉的互动,他眼中闪过一丝光彩,说道:“其实要我看,不管是灰姑娘嫁王子,还是凤凰男娶孔雀女,只要两情相悦,也不用非要附加太多的社会属性。不过话又说回来,灰姑娘并不是真正贫穷的姑娘……”
见齐全主动挑起了话题,连城自然不闹了,苏先卉虽然还有气,见所有人都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她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了,只好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杜京宴一脸兴奋,今天的爬山收获不小,别的不说,只说他和齐全越来越有走近的趋势就不虚此行了,更何况齐全似乎不再对一切是漠然的态度,而是变得愿意交流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灰姑娘并不贫穷,齐少又有什么高见?” 杜京宴惊问。
连城见齐全不再是孤傲的神情,而是流露出强烈的要倾诉的欲望,心中大喜,虽然今天爬山没有谈一件正事,但所有的故事也好玩笑也好,其实都是人际关系学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七分运作在生活中的具体体现。
“许多人都以为灰姑娘真是一个出身贫穷的姑娘,其实不是,灰姑娘也是一个真正的白富美。虽然她不如黄蓉出身高贵,但她也确实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她成长在一个有佣人的豪华庄园里,从庄园的配套设施、独立房型以及欧式精装风格来看,灰姑娘的确出身豪门,只是后来遭继母压迫一时不得志而已。”齐全讲故事的风格不如连城生动有趣,不过胜在他的立意出新,所以还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见众人都在认真听,就继续说道,“灰姑娘的故事,如果仔细分析故事背后的真相,就会发现她与王子喜结连理是一件门当户对的婚事。”
“灰姑娘小小年纪就懂得把握机会来改变自己命运,而且她和王子第一次在丛林里相遇,就充分显露了自己的聪明,并让对方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真诚、不慕权贵的姑娘。”
齐全最后总结:“从整个故事进展来看,童话里的灰姑娘纯洁善良又不失聪明,和灰姑娘的美丽聪明相比,现在的爱慕虚荣的女孩们还是省省吧,智商太低又耐心不足,别再做着嫁一个王子的美梦了,有一个经济适用暖男肯疼你爱你娶你就偷笑吧。”
“哧……”苏先卉笑抽了,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一边用力拍打桌子一边说,“齐全,原来你也这么逗,我还以为你未老先衰,是个老古董呢。经济适用暖男这么新潮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有喜感呢?”
苏先卉一笑,杜京宴也忍不住笑了:“哈哈,说得太贴切了,根据齐少对灰姑娘的分析,再对比范雯的姿色和心机,她确实比灰姑娘差了太多。她在国外的婚姻失败后,又回国想再找我这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当成主胎,我有那么冤大头吗?我有那么缺心眼吗?我有那么贱吗?我有那么缺女人吗?”
杜京宴一连串的质问就如一阵阵鼓声,重重地敲击在卫非非和莫莉的心上,也是,许多女人觉得男人爱她们就应该为她们付出一切,却从来不会考虑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男人再深情再专一,也会用对地方爱对人,谁都不会守候一个无望的爱情等候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不过,卫非非却总觉得杜京宴太绝情了:“杜哥,人都有年轻犯错误的时候,范雯也许是经历了许多之后才发现,你才是她最深爱的人,难道你以前对她的感情全部没有了?”
“有,以前对她的感情还在。”杜京宴笑了一笑,笑容中有一丝深不见底的悲伤,“以前对她的感情,是针对以前的她。时间在变,人也在变,我对现在的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如果她还可以变回从前的她呢?”卫非非不知何故,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忧伤,仿佛杜京宴对范雯不留余地的绝情就是拒绝了她一样。
“你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杜京宴摇了摇头,笑容中已经不见了悲伤,只有云淡风轻的淡然,“当年是我想留的她想忘掉,现在是她想留的我想忘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前提是两个人必须同步,但可惜的是,我和她已经没有可能再同步了。”
“好吧……”卫非非不想再就范雯的话题讨论下去了,她想明确杜京宴对灰姑娘一类的女孩的看法,“那么杜哥再选择的话,是想选择门当户对的女孩,还是别的?”
卫非非咬着嘴唇,一脸紧张地期待杜京宴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