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成,你怎么了?这一刻,苏红轴觉得自己的心在揪扯,真相仿佛就要呼之欲出。
孟思成压抑地吸了口气,看着连连后退躲避的苏红轴,摇头痛苦地自嘲:“苏红轴,为什么你要这样呢?难道我真得就这么可怕?你告诉我好不好?”
听到他痛苦压抑的质问,苏红轴感到有一种迷茫的钝痛在心中慢慢发酵,然后升起扩散,痛感直达全身。
她感到自己的唇在寒风中轻轻颤抖,望着眼前这个被痛苦折磨的男人,这个曾在她面前高高在上仅供仰视的男人,她的心,也在这十二月的寒风中轻颤着。
孟思成却步步紧逼,咬牙切齿地说:“苏红轴,我一直很努力,努力的得到更多,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拥有我想要的!可是为什么,我却依然得不到?!”
苏红轴再次后退了一步,紧紧闭了闭双眼,努力地让眼中那点湿润消散,深吸口气,长久以来的疑惑,在这一瞬间的痛中仿佛豁然开朗。
孟思成狠厉地盯着苏红轴,冷声逼问:“苏红轴,你到底在乎些什么?如果你需要钱,难道我不是最好的人选吗?我现在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你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呢?”
苏红轴感到自己的心在抽痛,那种痛是那么清晰,仿佛她能听到自己心痛的声音。她再次睁开眼睛,坚定地望着他,第一次那么清晰明白地望着他。
“孟思成,你走吧,我们一直都是不一样的人,你这样子对我们都没有好处。”她在冷风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坚定和决然。
孟思成浓黑的眉毛沉下,眸子眯起,咬牙切齿地问:“苏红轴,你在赶我走吗?”
苏红轴微偏过脸去,看旁边那零零散散的灯火,看旁边那暗影隐约的楼房,但就是不想看他。
“你不走,还想怎么样呢?”在他说了那样的话后,又还能怎么样呢?
孟思成冷笑,眯起的眸子里仿佛有点水亮闪烁,他深吸了口气,坚定地摇头:“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为什么要不做任何尝试的就这样走开?”他越说声音越大,越说那怒气越重。
苏红轴无奈地笑了下说:“好,你不走,我走!”说着绕过他就要往回走。
一直僵立不动的孟思成却在她经过身边时,猛地伸出手,在她猝不及防间忽然将她拉住。苏红轴一怔,还来不及挣扎,随即那大手一拉,自己便被搂入一个火热的怀抱中。
寒冷的冬夜,火烫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禁锢住,不能动弹分毫。
这是苏红轴平生第一次如此贴近一个男人的身体,羞涩和慌乱向她袭来,让她几乎不知作何反应,只知道呆呆地抬头看着孟思成。
孟思成低头,望着怀里这个征楞的女子,感受着贴服自己的那柔软温暖的曲线,禁不住有些狂乱地低喃说:“别走……好不好?”
伴随着这声低喃,凉风吹来,苏红轴顿时反应过来,羞怯和愤怒让她拼命挣扎起来,边挣扎边低声嚷道:“放开我!你要做什么,孟思成,你疯了吗?”
孟思成却仿佛着了魔一般,低声嘶吼:“不错,我疯了,我就是疯了!”边吼边将她的身子箍得更紧,那力道仿佛要将她嵌入身子内一样。
苏红轴气极,两手使劲扳着那有力的胳膊却根本无济于事,怒声质问道:“孟思成,你这又算什么?性骚扰吗?你再这样我就要大叫了!”
孟思成讽笑:“你叫?那你叫啊!”
苏红轴气得脸都发烫,深吸口气张嘴就要放声大叫,却正在这时,孟思成忽然俯下脸来,薄唇在瞬间精准无误地找到了她的。
苏红轴只“呜咽”一下,便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那冰冷的薄唇已经覆盖住她的,然后有火热的舌急切地探入自己半张的口中,瞬间便攻城略地,野蛮地侵占了她的唇齿,疯狂地吮吸着她的芳香。
她呜咽着,拼命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他一只大手从后脑勺牢牢定住,而那挣扎的双手也被他坚实的胳膊尽数禁锢,根本不得动弹。
苏红轴平生第一次有了种被强迫的感觉,被强迫地抬起脑袋,张开口来任凭粗暴地侵占。她想躲,那渐渐火热的薄唇却紧紧贴住自己,那火热的灵舌在唇间翻搅,呼吸变得困难,更遑论躲闪。
在这被动的侵占中,她恍惚中看到,他的眸子中有挣扎和残忍,也有痛苦和折磨。
原本就有些湿润的眸子慢慢流下泪来。孟思成,你何以将自己逼至如此地步?你的那些话,又将我置于何地?
她闭上眸子,心一狠,对着在自己唇齿间翻搅纠缠的灵舌,轻轻咬下。随即,便有些微的咸甜在口中蔓延,那是种混杂了酸楚和甜蜜的滋味。
感到那火热坚实的身子陡然一僵,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停顿。
苏红轴睁开眼,看到孟思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慢慢往后退,退出他的胸膛,退出他的怀抱。此时他僵硬的手臂横在那里,却没有什么力气,任凭着她的离开。
苏红轴抬起手,擦了擦自己唇边的一点腥甜,绽唇无奈地笑了下。
孟思成粗浓的眉毛压下来,原本的疯狂已经慢慢散去,目光渐渐深沉。
苏红轴苦笑了下,慢慢地开口:“孟思成,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你会很意外,你根本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懦弱无能的苏红轴竟然开始反抗你,竟然敢狠狠地咬你一口,是不是?”
孟思成皱眉,薄唇紧闭一言不发。
苏红轴继续笑,在冷风中缓缓地笑:“孟思成,其实我还是想问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孟思成深沉的眸子闪烁了下,微微点头。
苏红轴仰起脸,轻声问道:“孟思成,你是不是一直在喜欢我?”
孟思成眸子微垂,随即抬起来,深深地凝视着她,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慢慢开口说:“是的,我一直都在喜欢你,从很久前,我就喜欢你了。”他的声音有一点含糊不清,但苏红轴却依然听出,他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痛苦,更有浓浓的失落。
苏红轴眼中有泪水淌下,那泪水在寒风中冰冷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却依然坚定决绝地说:“孟思成,我一直没有想到,但我今天终于知道了,原来你一直都喜欢我的。”
她吸了吸鼻子开始回忆:“很久前,你对别人都还算温和的,唯独对我总是横眉竖眼冷朝热讽,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竟然跑到你的公司面试,你竟然那样帮助我,但在帮助我的时候,却总是阴晴不定忽冷忽热,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再后来,我交男朋友,你却忽然那么怒气冲天,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你这样地羞辱我,我却忽然明白为什么了!”
她抬起脸,让自己看进他的眼睛里,咬牙说:“孟思成,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一直喜欢我!你喜欢我,所以对我冷朝热讽,也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对我忽冷忽;也因为你竟然喜欢我,所以你才这样地羞辱我,是不是?”
孟思成仿佛有些不敢正视她那晶亮直视的眸子,别扭的偏过脸去,紧紧抿着薄唇。
苏红轴看着他偏过去的倔强侧影,冷笑着说:“孟思成,我们很小就认识了,我在你面前一直很自卑,因为你那么优秀那么勇敢,而我却是那么笨拙那么懦弱,可是如今我才知道——”她深吸了口气,大声喊道:“原来你才是真正那个最懦弱最自卑的人!”
“你懦弱到不敢承认你喜欢我,所以才那样对待我,是不是?!你其实自己也很自卑,自卑到不敢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你才那样和我过不去,所以才那样地羞辱我,是不是?!”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随着呼啸的冷风清晰地传入孟思成的耳中。
孟思成咬了咬牙,挣扎着说:“苏红轴,我不想和你作对,我也没有想过要羞辱你伤害你,我只是——”他想解释,可是忽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只是怎么样呢?他只是想不露痕迹地保护着自己的心,同时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他是不是太过怯懦,以至于怕受伤害?是不是太过自卑,以至于怕遭到一丝一毫的拒绝,以至于才说出那样的话将自己武装起来?
苏红轴见此情景,叹息着摇头:“孟思成你知道吗,虽然我也自卑我也怯懦,但我至少敢承认我自己的心!”
孟思成听到这话,身形微微震动,忽然转过头来,双目似有所盼地盯着她。
苏红轴凄凉地笑了下,温柔地说:“孟思成,你是不是一直在试探,试探我是不是也喜欢着你?那我可以告诉你啊,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她停顿下来,看着孟思成眯起的眸子紧张而期盼地望着自己,这才缓缓地吐出最后的字眼:“我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喜欢着你的。”
“我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喜欢着你的。”
这句话说出,孟思成深沉的眸中陡然变亮,他凝视着苏红轴,却见苏红轴哀伤的脸上带着绝望,原本有些惊喜的心便慢慢沉下去了。
苏红轴抬起手,抹了抹腮边的泪水,带着鼻音说:“孟思成,我也喜欢你,可是我们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
孟思成眸中暗淡了下,启唇低沉地问:“为什么?”
苏红轴咬唇,逼着自己不再流泪,无奈地笑着说:“孟思成,你是喜欢我,可是你的喜欢是那么的居高临下,你怜悯我同情我,甚至以为可以控制我,是不是?”
孟思成语塞,抿唇不语。
苏红轴眼中泪光闪烁:“我们从来都是不平等的,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而我也一直仰视着你,你在我面前从来都是冷漠深沉,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我们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孟思成抬起眸子,凝视着苏红轴挂了泪珠的脸庞:“苏红轴,你说你也喜欢我的。”
在他心间,他一直在回味着这句话,她也喜欢他的,不是吗?
可是如果她也喜欢着他,为什么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苏红轴凄凉地笑着说:“孟思成,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有喜欢就可以的。不错,我之前是想着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不需要爱,只需要两个人能和睦的在一起生活,那样我就可以幸福了。可是如果我知道了什么是爱,如果我知道了我自己在爱,我却没办法接受和自己爱的人那么勉强的在一起。”
孟思成蹙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她也喜欢他,那这个事情需要那么复杂吗?孟思成无法明白,为什么多年之后自己依然在遭受拒绝。为什么如今他已得到了一切却依然得不到苏红轴。
苏红轴咬唇说:“孟思成,你一直很优秀,仿佛无所不能,但你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
孟思成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低喃着说:“我不懂怎么去爱?也许我是不懂,那该怎么去爱呢?”
也许他的确不懂,幼年寄人篱下,没有人爱过他,也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去爱。他爱了她很多年,自以为是地爱,压抑痛苦地爱,到了最后却发现,难道自己的爱对她来说竟然是一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