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如今梅婉儿在身后扎刀,宋浪在身前出拳,我如何自救?
硬生生的吃下这一拳后,胸口仿佛碎裂,无数的筋骨估计也讨不了好,喉间腥甜泛起。
噗!
我喷出一口血,只来得及看到宋浪的嘴唇开始泛黑,眼前就出现道道重影,忽明忽灭,再也瞧不清晰,脑子也一下子沉重许多,意识慢慢远去——
最后一眼是容情放大的俊脸,和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担忧。温热的触感从腋下传来,我跌进他怀里,然后再也坚持不住,晕厥过去。
……
睁眼是熟悉的帷幔,粉嫩嫩的,乍看之下,似望穿满山桃花,一下子软到了心里。我这是回到了韶和殿?
我稍稍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呆了一会才捋清晕厥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这心头才兀的紧迫了起来——梅婉儿和宋浪如今如何了?容情呢?
一想到这,本无力的身体忽然涌上来一股劲,我挣扎着用手撑起来,这么一使劲,才发现,全身上下,无处不火辣辣的疼,纱布缠了大半个身躯,隐隐有血渗出来,随着我的动作,胸口也一阵发闷,而后便是无休止的钝痛。
宋浪是真的想要杀了我,为他的心上人出一口恶气,也为他俩谋一条旁的出路。
“娘娘!您别乱动了!”枕在床沿睡着了的浣青这才被我的动作惊醒,忙唤着叫停,我不理她,一鼓作气坐了起来,也不管身体有多痛,便径直问道:“太后她老人家呢?陛下呢?还有那贼子呢?都怎么样了?”
浣青只瞧着我的身上渗出来的血把纱布染的通红,一道红了眼眶,跟班无暇回我的话,竟有些怨的抬眸看我,看的我稍稍一愣。
我错了么?
“娘娘!您何时才能多爱惜自己一点!”浣青抹了抹眼角,有些生气的转身往外走,“奴婢去找沈先生。”
话音刚落,我便只能瞧见这丫头的背影了。
浣青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快,穿着宫女装的浣青,身后跟着双手环胸、漫不经心的走来的“沈先生”。
“沈先生。”我轻轻唤了一句,莫名的有些紧张。罗带的性子我知晓,他向不是温柔的,独独对我多了几分耐心与柔情,可每一回见我受伤,都有情绪,只是不在屋跟前发作。
我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限度,任他对我再好,他也该发怒了。倘若……
果真,罗带见了我,就眯了眯眸子,墨发无风自动,瞧着可怖极了。
待他与浣青一道进入了房内,罗带才出其不意的出手,一个手刀劈在浣青后颈上,浣青的眼神一下子涣散,失去了意识,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没有第三人之后,罗带睨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半晌,怒气却显而易见的一降再降,末了,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唉。
我在心底迎合。
我知罗带心思,可我不会退步。他也知我不会退步,才会如此。
罗带走上前来,坐在床旁,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拂,就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
面如冠玉,又似中秋元月。剑眉星目,若含千千情结。
今日罗带突兀的穿了一身桃红色,内里是雪白的交领袍,外搭一件桃红色大袖,堪堪显出交领袍。腰间悬着一块和田青玉,紧出了腰线,颜色相衬之下,分外妖娆。
看得我竟忽觉燥热,尤其是脸庞,热的不像话。
“可好看?”罗带凑近了轻声问,声音莫名的沙哑,带着别样的诱惑,叫我呼吸急促了许多,似乎每一息都在被剥夺。
“好看,罗带,你这是在要我的命。”我认认真真的答。
罗带的样貌本就不凡,我此前虽然也知晓,却从未这般明晰。
“傻丫头。”罗带呼吸一滞,五分无可奈何五分宠溺的顺了顺我的长发,动作熟稔的像是在抚摸自个儿的小宠物。
——他这样天仙一样的人,顶着那张脸深情的看我一眼,我便无法招架,叫我往东我往东,叫我死我紧接着就能抹脖子,何况只是为他的宠物呢?
况且,我能感觉到,我是他的命。
罗带凑前来,一如既往的抵着我的额头,微微垂着眸子,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欲望。
“小又儿……”他念我名,虔诚的像是在吟诵赞歌,似诸天神佛最忠诚的信徒。
信徒却再也按捺不住,吟诵之后便撕裂了伪装,带着欲望和占有吻上“神佛”的唇。
唇上的温热让我如久旱逢甘霖,身子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不住的叫嚣着,想将我这信徒生吞活剥——我大抵已经与罗带一同堕为欲魔了。
我愿的。
我生涩的回应着罗带。罗带的舌比我的大些,又灵活许多,进来之后就让我没了退路,唯有进一步“迎敌”,与他纠缠,一同搅动风云。
“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间隙中我好像听见罗带低声这么说了一句,语气有些莫测,我刚想问明白,还未吐出一个字,声音就被他含住,淹没在罗带的柔情里。
好一会,我唇齿觉酸楚时,罗带才作罢,脸上是饱食之后魇足的表情,虽有一层淡淡的薄粉浮在上头,罗带也不管不顾,权当自己风淡云轻,甚至于戏谑的看着我,好似那个分明清纯的少年郎不是他。
不过,这少年郎小脸一红,衬上桃红色的外衫,真真是好看的紧,正应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给你换药。”罗带长长呼出一口气,才平静下来与我说,我乖乖躺了下来,一边盯着他。
罗带这个人好像有一种魔力,只要他在我身旁,不论我要面对什么,都能奇异的平静下来。
罗带身材欣长,站在桌旁准备换药需要的物什,影子映在地上,耳根子还稍稍红着,许久消不去,岁月静好。
“宋浪带着梅婉儿跑了,梅婉儿那些铺子、势力都由容情第一时间派人接收了,如今他俩是过街老鼠,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对于把权势看的那么重要的梅婉儿而言,确实比杀了她让她更痛苦。”一边弄药,罗带一边为我解惑。
“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办,着手让人把梅婉儿喝宫女的血一事抖出去,再往上头加一把火,这事儿已毕,如今你又受着重伤,可以先歇一歇。”罗带动作不停,声音无甚起伏,若不是对我说的话一贯的柔情?,我还以为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
只是,依他话里所说,这事若已经了了,我对芋圆的在天之灵、对浣青、对我的天地良心有了交代,本是该松下来,好好歇一歇,可不知为何,这心里头仍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一样,好几次灵光一闪,我却捕捉不到。
“容情呢?”我问,却仍不是这一点。另有旁的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想不起,却也忘不掉。
罗带动作一滞,然后又恢复如常,把收拾的七七八八的东西拿到床边,面不改色的给我更衣。
“织罗国皇帝容情冲冠一怒为红颜,与试拳恶人大战几百回合,最终惜败,身受重伤,现今正在他自个儿的仁宸殿好生将养着,宫里头所有的医正都在那边,若不是他失去意识之前特地交代了由我来医治你,只怕那群人根本顾不上你这个韶妃娘娘,就连我也是要在仁宸殿待命的。”罗带说完这一大段话的时候,正好把我身上的纱布尽数拆了下来,托这些话的福,分散了我的注意力,那与血痂粘在一块儿的纱布硬生生从身体上撕下去的痛楚我倒忽略了不少。
“重伤?”我有些犹疑,不敢相信容情那样的人会受重伤。
罗带发现我的一样,上药的动作稍停,抬眸看了我一眼,两个眼眶里像是盛着两个黑魆魆的漩涡,要叫人坠入其中。
“担心?”罗带问,其中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只道他是醋了,便弯了眉毛去哄他:“卿卿乖,不是担心他,是觉得不对劲,若他真的受了重伤,那我倒是方便了,可容情那样掌控着【噬】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会受伤?”
罗带的情绪瞬间敛了去,他低下头,在我的伤口旁轻轻落下一吻,似蜻蜓点水,然后才用纱布包扎好,坐了起来,点了点我的鼻。
“真不知道该说我的小又儿聪明、警惕性强,还是该说我的小又儿太相信那位容情。”
“嗯哼?”听到这话,我便知道罗带没有生气,这才挑眉应了一句,这么说,容情果然没受重伤。
既然如此,他的用意也就不难猜了。
织罗国一直以来都有虎视眈眈,如今,不少的虎都已经入了家园,容情不找机会,把那些人揪出来,才不正常。
而织罗国的一国之主重伤未愈,便是最好的机会。
“我知了。”我朝罗带点点头,余光中瞥到地上的浣青的手指动了动,显然快要醒了,连忙递了一个眼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