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婧看到老皇帝疑虑不止的神色,笑了笑,眯眼道:“安丞相天纵英才,文韬武略无人可比,我西楚输的心服口服,再不济,也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如今,姑母及本公主只是希望东陵国君和诸位大臣们能知晓事实,看清你的真面目而已,若国君继续受你蒙蔽,这东陵天下,到时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安离昇淡淡道:“所以婧公主就能如此恬不知耻地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随意编排本相?”
西楚婧冷笑,“谁说本公主是在随意编排你了?”
不待安离昇开口,魏衾已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婧公主确实不是随意的,毕竟您还费心找来一个家奴,他口口声声说是安家管家,可安丞相根本就不认识他。婧公主,我若是你,是怎么也不会把这人带出来丢人现眼的。”
“你!”西楚婧不免气结,目色不善地瞪向魏衾。
等今日了结了这件事,让安离昇身败名裂之后,她一定会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而坐在位子上东陵沉在听到魏衾的声音后,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心下却不禁一顿。
方才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心上,安离昇对宋馨那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见异思迁。
宋馨战死的消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老皇帝根本一无所知,所以他刚刚想当然的认为这个女人是安离昇用来迷惑老皇帝的,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真情实感在。
可如今看着对面那双眉眼,怎么忽然间,竟觉得有些面熟呢?
魏衾没有察觉到东陵沉打量的眼神,全部注意力都在西楚婧身上。
大殿之内,百官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的动静,生怕错过一场重头戏。
而南齐昭自始至终都是一派淡然的模样,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楚赢亦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对东陵本就没什么好感,身为南齐重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着攻下东陵,这是身为将士的志向,只可惜,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如今西楚与东陵起乱,自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如果西楚婧能借机除去安离昇,或许、或许他们南齐还是有机会的。
南齐昭看到他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薄唇一勾,有些无所谓地笑了。
这些年,外公到底还是看不清时务啊!对了,宫里的婢女说游儿前些日子胃口不大好,许是水土不服,看来他回去之后,得多带一些土特产。
大殿上的众人心思各异,不过瞬息之间,西楚婧已又换上一副志得意满的神色。
“看来安丞相今日是并不打算主动认罪了。”
“本相无罪,又何来认罪之说。”安离昇敛眉开口,面上一派坦然。
离家无罪,他亦无罪,所以终其一生,他都不可能认罪。
若是认了,便是承认爷爷乃乱臣贼子,那他又何必独活这么多年。
西楚婧对安离昇的回应毫不意外,挑挑眉,忽然重重击了两下掌,“本公主佩服安丞相的勇气,不过,事实可不是你想否认,它便可以随之消失的。身份,就好像是人的第二层皮肤一样,一旦撕烂了,可是会面目全非的,安丞相,你……可准备好了?”
安离昇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嘴上并未说话,只是嘴角依旧噙着风轻云淡的笑意。
伴着西楚婧的击掌声落下,自大殿外突然走进一个仆从,从着装来看,俨然是个西楚人。
那仆从两手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用红布掩盖的东西,自他进来之后,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托盘上的东西吸引。
待他行至殿中央,西楚婧慢慢踱步走过去,倏尔掀掉了红布,四周顿时传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因为那红布之下,竟然掩盖着一颗头骨!
那头骨保存的十分完整,只是骨色已经发灰,应该死了有些年头了。
梅太后乍一看到如此恐怖的东西,吓得眉尖一跳。
老皇帝的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到哪儿去,今日乃是他的寿辰,西楚婧却让人把这种东西拿进殿,分明是故意给他难堪!
“婧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语气阴沉,怒意丝毫不加掩饰。
西楚婧缓缓转过身,凝神望向老皇帝,微微笑道:“国君,此乃前朝太子太傅离玄温的头骨,婧儿将它呈上堂,自有婧儿自己的用意,还望国君稍安勿躁。我想,国君应该也不希望看到东陵奸佞横行吧?”
她最后那句话,无疑说到老皇帝心里去了。
老皇帝虽然器重安离昇,可如若安离昇当真是离家后人,那他是断无可能把这人留下的。
殿中大臣听西楚婧说这是离玄温的头骨,愣了愣,面上旋即露出疑光来。
“奇怪,下官记得,罪相柳温先前也曾做过同样的事,当时,安丞相不是把离家那些人的尸骨都给震碎了吗?”
“没错,你这么一说,本官也想起来了,当时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安丞相下手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呢!”
“如果离玄温的尸骨早在先前便已经被安丞相毁了,那西楚长公主如今呈上来的又是谁的骸骨?若只是随便找了一具来糊弄人,那未免也太不把我们东陵放在眼里了!”
……
东陵人在三国之内本就硬气地很,尤其安离昇打了胜仗之后,朝中这些大臣便愈发看不起西楚,这会儿西楚婧百般刁难,他们自然要为安离昇说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暂不论安离昇到底是不是离家后人,起码他现在还是东陵的丞相,至于待会儿会变成什么,谁也没办法料定,所以他们自然会小心行事。
魏衾敛眉站在席位间,勾唇笑道:“婧公主,诸位大人们的话,你应该已经听清楚了吧?前朝太子太傅离玄温的尸骨,早就被安丞相毁了,如今不知你又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一颗完整的头骨?
小女还真是奇怪了,先是找一个所谓的安家老奴跑这儿胡说八道,现在又使出这么一手,长公主,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对我夫君心服口服,可如今,怎么老是对他针锋相对呢?”
“他所震碎的那些骸骨,根本就不是真的!”西楚婧大吼出声,强忍住对魏衾动手的冲动。
她这话,并不是毫无缘由的无脑乱吼,而是东陵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得出来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