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上的皮肤,当时都被战火烧焦了,只能把它们一层一层地撕下来,然后再等新皮长出来……
每天每夜,我都疼得睡不着觉,好在南境有一种奇药草逢春,燃之可缓剧痛,只是如若所用日子太久,便会依赖成瘾。
至今为了解草逢春的毒,我还要每天吃那些苦涩至极的药草,这些痛苦,安小姐应该想都不敢想吧?”
安心慈颤着眼睫看向眼前之人,红唇渐渐泛白。
“你、你在战场上战死,干、干我何事,那是天要亡你,不、不是我……”
魏衾闻言,双眸微微眯起,唇角笑意却越来越冷,“是啊,我战死,乃是天命,与你安心慈何干。可是,我母亲,还有宋家上下百余条人命,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安心慈身形猛然一震,看着魏衾决绝的目色,心知自己今晚在劫难逃,强烈的恐惧之下,理智竟奇异地慢慢回笼。
“所以,魏姑娘这是承认,你就是宋馨了?你说的不错,你宋家上下那些人,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可谁让你非要挡我的路呢!我这人素来睚眦必报,你让我痛一分,我便会让你痛上十分,你在乎宋家,我便要你好好尝尝,宋家被我毁于一旦的滋味!”
安心慈声嘶力竭,不管不顾地大吼着,她以为眼前这人会生气,会愤怒,她就是要把“宋馨”逼出来,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宋家那个下落不明的二小姐回来了!
宋馨该死,除了大哥,所有跟宋馨沾边的人,通通都该死!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女人并未生气,只是清绝阴冷地笑着,眉眼轻斜,一副孤傲玦然的模样。
安心慈有些摸不清魏衾的心思,定定看着她,肩膀依旧不可抑制地发抖。
魏衾冷笑不语,匕首却向安心慈靠近几分。
安心慈见状,瞳仁瞬间放大,“你、你想干什么?”
“你的话,说的有些道理,”魏衾展颜一笑,神色却依旧温淡,“你说你素来睚眦必报,恰巧,我这人一直信奉因果轮回。宋家百余条人命,皆因你而死,安心慈,你说,今晚无论我怎么对你,是不是都算是你的报应?”
安心慈愣愣看着她,强忍惧意,“你、你不敢的,我乃皇上御封的清荷郡主,杀了我,你亦难逃一死!”
魏衾听见她的话,倏尔嗤的一声笑出来,“你以为,皇上真在乎你的命?你被关在这地牢之中,少说也有两个月了吧?可这两个月来,宫中可有人来询问你的下落?安心慈,你这个人,确实心狠,不过也着实愚蠢了些。”
安心慈看着魏衾不可一世的样子,凛凛神,下意识地开口大喊。
“来人,快来人!有人要杀我,救命……啊!”
话还未说完,左脸忽然传来一记刺痛,她吃痛大叫,瞬间呆滞在原地。
魏衾面无表情地蹲在她面前,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笑,微弱的烛光下,可以明显瞧见那匕首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血珠。
安心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睁大眸子,“我的脸,我的脸!魏衾,你居然敢弄伤我的脸,我……啊!”
她怒不可遏地骂着,骂声未止,右脸瞬间也挨了一刀。
魏衾深深看着她,眸色烈烈,“这么多年,你所仰仗的,也不过是你安家对离昇的恩情和你这张脸罢了。可那份恩情,怕是早就被你和你爹消耗殆尽了吧?如今,我倒也想看看,若没了这张脸,你还有何资格对离昇痴心妄想。”
安心慈看着她缓缓举起的匕首,惊恐摇头,“不,不要……”
她无视脸颊两侧不断流下来的血水,瘫坐在地上苦苦哀求,甚至放低自己以往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容貌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腿残了,手断了,这些她通通都可以忍受,可若没了这张脸,她以后要怎么办,她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可魏衾却对这此起彼伏的哀求声视而不见,但见她勾唇冷笑,眸中恨意越来越深。
“我娘被梅太后赐死,你当初向梅太后告密的时候,可有想过她是无辜的?西楚和南齐先后进犯东陵,离昇苦心筹谋多年,而你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勾结外敌对付他,当时你可有为他考虑过?宋家上下百余无辜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安心慈,你越是求我,我就越觉得你该死!”
她厉声吼着,近乎丧失理智一般握刀挥手,墙壁上倒映出她飞速流转的手影,牢房内,安心慈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不断传出。
守在地牢门口的影卫察觉出不对劲,正欲跑过来看看,身形还未动,便被随后走进来的一人制止了。
那影卫看清来人,目色一凛,连忙退到一旁。
匕首挥动了十几下后,魏衾才停住手,凝眉看着安心慈伤口遍布、血肉模糊的脸,凛神一笑,缓缓拂袖站起来。
“这个样子,瞧着倒是顺眼多了,安小姐也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新容貌吧。”
她凉声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贵妃镜,轻飘飘地随手扔到安心慈面前。
安心慈似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脸上剧烈的疼痛不断提醒着她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她不想去看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她害怕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
可她双眸却不由自主地缓缓睁开,烛光倒映在铜镜中,亦照清了她整张脸。
面颊上的伤口如同蛛网一般交错纵横,血水顺着脸颊不断往下落,她的额头、眉眼,还有脸颊上,到处都是血口,丑陋到极致。
安心慈颤颤看着,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不,这不是我的脸,不是!”
魏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嗤一声摇了摇头,“这么多伤,这辈子,怕是都好不了了,安心慈,你说离昇若是看到你这张脸,会不会恶心到食不下咽呢?”
安心慈凝神听着,霍然抬头瞪向魏衾,面目狰狞到极致。
“我不会放过你的,宋馨,你敢如此对我,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魏衾秀眉轻扬,面上突闪煞气,未等安心慈回应,她便倏尔挥了下衣袖,锋利的匕首霍然从指尖飞出,精准无误的刺进安心慈起伏不止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