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时看着控制着安安的人,“放开他,我送资料过去。”
控制安安的人看向墨砚之,用眼神询问。
墨砚之摆摆手,他当即松开安安。
安安也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再犹犹豫豫,对方一松手,他便往楼梯口的方向奔去。
而程锦时也在同一时间,和周子昀交换眼神后,便阔步往我的方向走来,眼神坚定,带着宽慰人心的力量。
不知为何,看着他,我心里就很踏实。
尽管,我现在还被绑在椅子上。
一、二、三、四……
我在心里默数着,第四秒时,安安和程锦时相交,程锦时往我的方向,而安安,离周子昀越来越近。
“砰——”
忽地,一声巨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一颗子弹陡然朝安安飞驰过去!
“哈哈哈哈哈,程锦时,你不是很厉害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着你唯一的儿子,死在你面前……”
“安安!”
我嘶声吼道,整个人往安安的方向扑去,却因为椅子的关系,狠狠趴在了地面上,小腿和手臂在粗糙的水泥地板蹭得血肉模糊。
可是,我一点疼都感觉不到,满心满眼都死死地盯着安安的方向。
程锦时几乎在听见枪响的瞬间,就往安安的方向跑去,可他距离安安,已经有些远了,哪里赶得上子弹的速度。
只听,一声子弹打入身体的声音传来,我绝望、怔怔地看着安安的方向,视线都变得无法聚焦。
耳边,在顷刻间变得混乱。
“上来!!”
程锦时厉声令下,楼梯上传来凌乱却又乱中有序的脚步声。
凌乱是因为,人多。
有序是因为,受过训练。
他在说话的同时,适才开枪的纹身男,似乎把枪口瞄准了我的方向。
程锦时眸子迸发出危险冰冷的光芒,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长腿猛地一踢,趁纹身男躲避之时,动作干脆利落地劈手夺下他手中的枪,护住我的安危,和他打了起来。
墨砚之愣了,咆哮道:“人?你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楼下刚才为什么没有声音!我的人呢?!”
“你的人?你的人在等着你一起坐牢。”
陆云牧和一个穿着便衣的人,率领着许多人一同涌了上来。
也就是说,墨砚之布置在外面的人,已经被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程锦时刚才和墨砚之说这么多话,应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墨砚之落败,已成定局。
我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中枪的,不是安安!
是周子昀!
陆云牧过来帮我解开绳子,想要扶我起来,“嫂子,你身上的伤……”
“别管我,你去保护锦时!”
我在他话还没说完时,猛地吼了一声,推开他,踉跄地往安安和周子昀的方向跑去。
安安已经被陆云牧带来的一个保镖抱进了怀里,望着躺在地上的周子昀,他拼命往下挣扎,小脸上满是泪痕,哭得抽抽噎噎的,“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叔叔、叔叔流血了!”
“周子昀!”
我跪在地面,伸手捂住周子昀一个劲冒血的枪口,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周,周子昀……你,你……”
周子昀脸色一寸寸地变得雪白,虚弱地朝我笑了笑,“我没事,小希……别怕,我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救护车!救护车叫了没有!”
我眼泪不断往外涌,高声询问保镖。
抱着安安的保镖回答,“我们刚才在楼下,见情况不对,警察就已经叫了救护车,肯定在过来的路上了。”
“问啊,问问还要多久!”我情绪很是失控。
饶是周子昀下午才和我坦白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生命一点点的消逝,我无法冷静。
周子昀缓缓地抬起手,帮我擦掉眼泪,“别哭,以后都不要哭了,听见没有……小希,你不欠我什么,哪怕我没了这条命,你也不欠我什么,知道吗?”
“你不会有事的……”
“听我说完……”
他清咳一声,嘴里溢出刺目的鲜血,与苍白的唇色形成极强的对比,力气愈发弱了,“下午,我还是有件事没敢告诉你,我怕说了,你会一辈子都恨我……安安,你怀着安安流产的那一次,我也是提前知情的,默许的……
所以啊,这一枪,是我还给你的,也是……还给安安,你不用觉得内疚、愧疚……这就是命啊,是我欠你们的,注定要还的……”
他说着,眼泪满面,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声音颤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那时候没认出你,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任由别人那样伤害你和你的孩子,小希,我错了……”
“周子昀……”
我泣不成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了。
满心只想着,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他眸光清明,似乎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复杂,无力一笑,“我下午说,让你恨我……可是,我现在好怕,你会真的恨我啊……我差点害死了程锦时,踩了你的底线。
那安安……也是你的底线,对不对,这一次,你不如让我功过相抵了吧?别恨我,也别再觉得亏欠我了,好吗?”
“好,好!你别说话了,你留一点力气,我们等救护车过来……”
“我怕不说,就没机会了……其实,能活到现在,我已经知足了,小时候在海市的那几年,我好几次差一点就不想活了……因为太黑暗了,看不见光,是你、是你成为了我生命中的那束光……
支撑着我活下来的,不是复仇,是你啊……你给我的,早就已经足够多了,所以你不欠我什么。小希……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叫你一次珊珊,可以吗?尽管……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以,可以。”
我除了应答,不住地点头,大脑做不出别的任何反应。
他流了好多血,他的鲜血,顺着我的指缝,不断地往外流,刺目,钻心。
他眸光温柔地看着我,呼吸很艰难,似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珊珊,我也是个有底线的人啊,只是,我的底线,只有你……”
他手陡然垂下,话音,戛然而止。
我懵了,“周子昀,周子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