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一手抱着上官平宁,一手拖着安元志步往家走着。
安元志被上官睿拖着走出京都府衙这条街后,就甩开了上官睿手,说:“我身上还有伤呢,你当我跟你一样,能跑能跳?”
上官睿看看安元志,缠手腕上纱布又有血迹渗出来了。
安元志也看着自己这只被上官睿抓出血来右手,说:“你怕了?”
上官睿站了路边一个背光地里,压低了声音问安元志道:“你杀人了?”
“杀了,”安元志自己外衫下摆处撕了一条布料下来,把往外冒血右手手腕给包了起来。
上官睿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把安元志左手一抓,说:“你真杀了人?”
安元志忙把上官睿手甩开,说:“你还想再废我这只手?我骗你干什么?”
上官睿说:“你,你杀了谁?”
“杀了谁?”安元志小声一笑,说:“自然是知道我们今晚这件事人,无关人我也不会去杀啊。”
“你杀了京都府尹?”上官睿要叫,但还是硬憋住了。
“是,”安元志说:“不能让这事被人知道,我想过了,我们今天晚上买了张改了日期地契,明天兴隆钱庄事一出,周书贤这个家伙不是傻子,我们瞒不住他。”
“所以就要杀了?”
“该杀人就得杀,不然死就是我们。”
上官睿望望京都城里两处映着火光天空,说:“你杀了多少人?”
“没数,”安元志不意地道:“姓周跟他老婆,带我们进府那个门房,还有正院里下人,也许不到十个,也许十个以上,大晚上,我没空数啊。”
“元志你……”
“我怎么了?”安元志望着上官睿一笑,“没事送个把柄让周书贤那样小人握着?那种小人早就该死了。”
面前安元志还是往常那样,一张脸漂亮到可用精致形容,笑容带着痞气,光看着安元志这个样子,谁能想到这人方才才杀了数十人性命?上官睿默默地看了安元志一会儿,然后转身说:“我们回家吧。”
“回家,”安元志跟上官睿身后说:“你个书呆子竟然还知道站外面等我。”
“我就知道你不会干好事!”上官睿瞪了安元志一眼。
“觉得我杀人不好?”
上官睿听安元志这么问了,倒是摇了摇头,有些人该杀,只是他没有这个杀人本事,也不像安元志这样,说杀人就能去杀人。
“那你还苦着脸做什么?”安元志扒着上官睿肩头问道:“那种狗官留着也只是浪费粮食。”
安元志把身体重量都压了自己身上,上官睿重伤初愈身体吃不消,但他低头看安元志走路脚步虚浮踉跄时候,上官睿便没开口让安元志站直了走路。
“我们得去城南旧巷,”走到这条街前十字路口了,安元志跟上官睿说:“你带着平宁先回家等着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上官睿把上官平宁往上抱了抱,说:“你一个人能顶用吗?”
“我不是怕你触情生情吗?”安元志小声说了一句。
上官睿看着安元志说:“你看到那个院子就一点想法也没有?”
安元志说:“有,那个地方我不去看也记心里,书呆子,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仇人都付出代价。”
上官睿停下脚步,望着安元志眼中闪过了笑意。
“伤心,难过,流眼泪,这些玩意儿有用吗?”安元志双腿这时候每走一步都发疼,但他还是将身体靠上官睿身上一步步地走着,跟上官睿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乐意花时间去报仇。”
安元志跟上官睿说着报仇时候,上官勇也看到了一队身穿五王府侍卫服人,护着四辆马车往自己这里跑了过来。
上官勇把落脖子上蒙面巾拉到了脸上,跟亲兵们说:“截了这四辆车,杀人不要紧,小心不要让自己被人杀了。”
亲兵们纷纷把脸都蒙上了,他们这些大头兵不会去关心来这帮人是谁,军营里呆着,他们也闹不清这些人是什么人,大头兵们就知道,将军让抢,这帮人就不会是什么好人。
蒋平度是白承泽侍卫长之一,也是白承泽从江湖上收下好手,所以当蒋平度看到上官勇带着人冲出来时候,也没有慌张,只是心里说了一句:“看来今天晚上要杀人还没有杀完!”
上官勇提刀手,看了看为首蒋平度一眼,这双眼睛主人他白承泽身边见过,这个人一身杀气,却唯独双眼平和。上官勇冲自己兄弟们挥了一下手,此时此刻多说无益,把银子抢到手才是正经。
两方人战了一起。
五王府侍卫们先只道这些人又是哪个皇子手下,结果交上手了,才发现事情不对,这帮人用套路不对,没有哪个侍卫挥刀就是拼命架式,这帮人不是王府侍卫。亲兵们也觉得跟这帮侍卫大爷们打没意思,上了沙场你不拼命就等着被别人杀,谁有工夫跟你这儿摆花架子,玩辗转腾挪?
上官勇跟蒋平度打了一起,上将军与江湖杀手,用路数倒是意外相似,都是一击想致人死,只是上官勇攻守得法,蒋平度就攻强守弱了一些。
一声马嘶鸣声传到了蒋平度耳中,大惊之下,蒋平度回身望去。
上官勇四个亲兵,分别跳上了四辆马车,将马车赶了就跑。
“追!”蒋平度忙就大声道。
上官勇刀法却突然间就凌厉了起来,一刀砍折了蒋平度手中短刀,“杀了,一个不留!”随即,上官勇便说了他与蒋平度对上后第一句话。
“你,”蒋平度瞪大了眼睛,他是杀手出身,识人有本事,上官勇声音他听过不止一次,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上官勇刀捅穿了蒋平度胸膛,马车赶走之后,他们就要速战速决了,不然等白承泽带着人赶来,自己这帮人可能就难脱身了。
蒋平度不敢相信自己上官勇手下其实走不了两个回合,倒地后,还撑着后一口气,瞪着上官勇。
“搏命之时,你竟然分神,你怪不得我,”上官勇与蒋平度又说了一句话,随后用刀将蒋平度落地上短刀挑起,往身侧一甩。一个要冲回五王府报信侍卫,都冲出这个战圈了,被这把短刀从身后穿胸而过,倒地上当场身死。
上官勇将蒋平度解决之后,这场打斗很结束,五王府二十几个侍卫尸体倒地上,血流了一地。
“将军,没活口了,”有亲兵把这些尸体又看了一遍后,跟上官勇说道。
上官勇回身看看蒋平度尸体。
马上有亲兵走过去,也不管蒋平度是不是断气了,用刀将蒋平度咽喉砍断。
“走,”上官勇刀入鞘后,下了一声命令。
一行人速地消失黑夜里。
片刻之后,五王府一队人马冲了过来,看见这一地尸体后,为首忙就命手下道:“去通禀爷,蒋平度一行人全死了!”
周围住家里,其实人都醒着,只是没人敢出门来看。
安元志和上官睿带着上官平宁坐当年上官家废宅里,两个人看着这些破瓦残砖,满地荒草,都失去了说话兴趣。
安元志过了一会儿后,用手指戳了戳上官平宁小脸蛋,小声说:“你那个哥哥叫平安,就死这里,他是横死,做过法事了,但是大仇未报,也不知道他现能不能甘心去投胎了。”
上官睿说:“到底谁是我们仇人?”
安元志说:“你说这话,就不怕宁儿晚上找到你梦里揍你?”
上官睿说:“项氏已经亡了,皇后也已经生不如死了。”
“项氏算个屁,”安元志说:“谁把我姐抢走?”
夏夜废墟里,不少闪着蓝光萤火虫四下里乱飞着,星点大光芒,数目众多之后,让人有一种天上繁星落到了人间错觉。
“天下?”上官睿突然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捉了一只萤火虫。
上官睿看着安元志慢慢张开手,萤火虫从安元志手中飞离,蓝色微光如同从安元志手心升起一般,终消失不见。
“小睿子,我不知道以后我们会干些什么,”安元志跟上官睿说:“也许我们以后只是普通人,也许我们以后会是王侯将相。我见过帝宫样子,那里面龙都是石头雕。”
安元志前后两句话完全就搭不上边,上官睿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说明了一件事。”
上官睿说:“什么事?”
“我也是看了那些石雕木刻龙才想明白,”安元志凑到了上官睿耳边,小声道:“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真龙!”
上官睿眉头一皱。
安元志还是张开着自己手,说:“只要手中有权力,你就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之人,原来皇权就是这么一回事。”
上官睿把手放到了安元志手上,说:“不要再说了,我懂你意思,只是一口吃不出一个胖子来,你说王侯将相,我们一样也没有沾上边。”
安元志往地上一睡,说:“指点江山,书呆子,我也知道你想做事。”
上官睿抱着上官平宁坐安元志身旁,抬头看着夏日星空。羽翼未丰之时,江山这两个字,对于他们两个而言是个太过沉重字眼了,不过对于有野心之人来说,又永远是这个世上致命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