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过去了,三月的天气很和暖,春风吹得人心醉。
“孟于清竟然上奏说王爷坏了大萧律法?”梨白看看手中的信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老头子大概是被某个无能的门客给坑了吧。
月璃跑来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她收了信件,安安静静拿起一本书来看,不一会儿,就看见大着肚子的叶千昱走了进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明亮。
两人寒暄了几句,忽然叶千昱叹了一声,四月殿试了结,朝廷又会迎来一批新的血液啊。
梨白偏头看着她,笑了,“王妃怎么开始关心这些了?”
“爷爷以前常和我说,他特别对不起一个人,他说这次殿试,对那个人、那个人的一家都非常重要,说不定还可以改变历史。”
“爷爷的意思我不太懂,不过想来这次殿试很重要就是了。”
叶千昱望向梨白,“白姐姐,你那么聪明,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梨白笑了笑,藏起因为攥的过紧而泛白的关节,“令祖父的意思梨白如何明白。”
“恩,都是他们那代人的旧事了。”叶千昱点点头,看向梨白的眼里又多了些羡慕,“白姐姐,王爷对您真好。”
“王妃您想多了。”梨白摇着头笑了笑,叶千昱还有两个月才到十六岁,如今正是青春好年华,萧凌然那样优秀的人,小姑娘吃点飞醋也正常。
“不是的白姐姐,”叶千昱很认真也很真诚地看着梨白,“王爷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我都明白。”
“白儿!”
梨白脸僵了僵,叶千昱很体贴地笑了笑,“我先走了哦。”
萧凌然看到叶千昱的时候明显愣了愣,然后淡淡点了点头。
叶千昱很乖巧地道了句,“千昱告退。”
梨白看了萧凌然一眼,“王爷,人家好歹是您的正妃,您也该多陪陪她。”
“怎么了?她来这儿找你麻烦了?”
梨白仔仔细细打量了下萧凌然。
“怎么了?”萧凌然看看自己,觉得很奇怪。
梨白打量完了,揣着手,幽幽叹了口气,“现在的男人啊,真是了不得啊。”
萧凌然眉毛拧了起来,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次还摸了摸自己的脸。
梨白挑着眉看着他,不说话。
等到萧凌然终于受不了了,梨白呵呵一笑,“你都和人家滚过床单了,还一点都不了解千昱那孩子。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无话可说。”
“和她上床的又不是我,我也不想了解……”
“你说什么?”
萧凌然看了她一眼,很平淡地说,“我没亏待她,她怀的是暗阙的孩子,暗阙是个好男人……”
梨白气极反笑,“王爷,这世上的男欢女爱就能用一个好字可以概括的?那您当初为什么又要娶她呢?”
萧凌然依旧很平静,他看着她,“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一生只娶她一个人……”
“她已经死了!你不能因为她死了,就作践别人的感情啊!”
萧凌然勾了勾嘴角,没什么情感,“白儿,你听我说完,当年就是叶千昱的爷爷害死了月府上下和四皇兄,我没休了她,把她扔进妓院里已经是善良的了。”
“让她有了孩子,也免得我再装模作样亲近她,这样不是很好吗?”
“十一年前的事,要是没有皇帝的指使,没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叶延漠再怎么想害月府他也做不到。萧凌然,你告诉我,你娶她,就是为了羞辱她?羞辱叶家?”
“你果然知道当年事情的经过,”萧凌然饶有兴趣地看向她,“白儿,你……”
忽闻小院外一阵嘈杂。
“王妃!”
梨白神色一凛,冲了出去。
小院里,红袍公子手中玉杯里琼浆轻轻晃动,他垂着眼,谁也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多情者,最是无情。
“还好,孩子保住了。”
梨白将手收回来,看了一眼立着的黑衣侍卫,他低着头,神色不清。
“暗阙,你过来,坐下。”
“把头抬起来。”
暗阙慢慢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算是俊雅的脸,可能因为他的活动都不能见光的缘故,肤色很白,男儿气概却也很足。
“暗阙,你喜欢她吗?”梨白问了句,然后很讽刺地笑了笑,“想来是喜欢的,不然萧凌然也不会委屈你。”
“她还有两个多月就生了,为了她和她的孩子,我想用针封住她的记忆,你同意吗?”
暗阙默默点点头。
梨白叹了声,“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只敢在远处看着她。这样吧,这两个月,你多陪陪她,常有人说日久生情,我希望她能爱上你,这样行吗?”
暗阙沉默,看向门口。
梨白垂着头,有些讽刺地冲着刚来的人说,“王爷不会不同意吧。”
萧凌然笑了笑,走了进来,“我倒觉得她说不定想记得。”
梨白看向他,突然笑了,“你都不了解她,凭什么这样猜测?”
萧凌然抬眉,“猜的。”
梨白觉得和这种人无话可说,冷笑了声,不再睬他。
认真地看向暗阙,“暗阙,你……”
“原来你叫暗阙。”
梨白一惊,转头看向叶千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醒了。
叶千昱轻轻笑着,看着暗阙,“暗阙,你娶我,好吗?”
梨白大吃一惊,“王妃……”
“不要叫我王妃,”叶千昱看向梨白,很是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不过以后还是叫我千昱吧。”
偏头想了想,很认真地看向梨白,“王爷说得对,我不想忘记,放心,我不会恨你,也没资格恨王爷,以前爷爷给了我两份名单,一份是叶家留在京城保护我的暗卫,一份是此次科举真正德才兼备的考生。”
“我现在把两份名单都交给你们,来换一个自由。王爷,您休了我吧。”
萧凌然看着叶千昱,笑了笑,“行,等你生下孩子。”
梨白走出屋子时,突然很想笑。
然后她就开始笑,笑啊笑啊,眼泪就下来了。
黑色的靴子停在她的面前,红色袍子轻轻晃着,“有什么好哭的,她和我在一起,她就幸福了?她不和我在一起,她就不幸福了?”
萧凌然把她拉起来,“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忘记吗?只有内心真正强大的人才会做这样的决定,这是他们的骄傲。我想你那么喜欢她,她一定不会是一个懦弱的人。”
“你该为她感到高兴,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这可不像你。”
那红色衣角在风中微微晃动着,黑色靴子走了几步,身旁绿油油的草,很好看。
“所谓爱情,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你说得对,爱情自然不能用‘好坏’二字来评判,可用‘对错’评判就正确了吗?”
“就比如,”那双黑色靴子走过来,男子张扬又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明明十一年前答应过她,今生只爱她一人,可是我现在又爱上了你,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