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青,邓青。”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远处深邃中仿佛有人在呼唤我,我看不到,看不到声音的来源,看不到我身在何方。
我就像是大海中的石子,缓缓沉落......
似乎阴暗中,有一群人影包围着我,我能感受到他们凄惨凶狠的目光,每一双眼睛都如同一把尖刀,想要从我的躯体上剜下一块肉充饥饮血,仇恨、愤怒、杀意,我想躲,却无法控制自己下坠的身体。
我要去哪儿?是地狱在召唤我吗?
“邓青,邓青!”
好像是女孩儿的声音,我拼命的想要去追寻声音的来源,却恍惚看到,在高低参差不齐的集装箱上,坐着一群人,有憨厚的笑容,有婀娜的身体,有哭泣的婴儿,有鲜血淋漓的面孔,还有.....一个血红色的“v”字标记!
我的身体突然停滞在“海洋”中,随后快速开始上浮,直到冲出海面的那一刻,一道白光划过天际,异常刺眼。
“快看,快看,他醒过来了。”
眼睛剧痛,我眨了两三次,呼喊声就在耳边,我努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孔,却模糊至极。
“邓青,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手被人握住,酥软轻柔的温度融进心里,渐渐看到她美丽的面孔,一缕长发披肩,红通通的眼眶带着焦急。
“羽...羽萱?”我尝试着询问,嗓子艰难的吐出话来“这是在哪儿?”
“我们在医院,你忘记了吗?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医院......”
我的视野渐渐清晰,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门窗,白色的灯光......总有一种置身于天堂的错觉,若非我身边有这么个握着我的手的可怜女孩,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记忆恢复,我想起了江海,想起了连刃、柳云馨、李二、莫书、古风、白飞燕...还有,在街景咖啡厅对面的蓝衣女子!
“戚...戚雅!”
我猛地睁大双眼,暴虐的光线刺入,强忍着疼痛看向白羽萱,急忙道:“你看到戚雅了吗?”
“什么?”白羽萱惊讶的看着我,随即安慰说:“邓青,你先休息,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我长舒一口气,在白羽萱的轻声呢喃中再次躺下,回忆着被车撞时的点滴事情说给白羽萱,她听完后并没有慌张惊骇,只是轻轻点头,说道:“撞你的人是个普通的货车司机,并没有前科记录,我们怀疑他是受雇于人,不过现在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静静听着,脑海晕眩,抬手揉着太阳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伤有多严重?”
“你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全身上下共六处伤口,最严重的在侧腹,缝了18针,好在没有伤及内脏,现在需要的就是休息调养。”
“呵呵。”我自嘲的笑了笑,“这都没死,天不绝我啊!”
白羽萱温婉抚摸我的额头,“我和姐姐一直守在病房,她刚刚走不久,连刃被莫局长召回警局工作,柳云馨在家里,我和姐姐轮流照顾她,期间还有一位老者来过病房,只是简单看了你两眼就离开了。”
“老者?”我思索道:“鬼佬七么?”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我淡淡一笑,听说自己昏迷如此之久便想要下地活动,却被白羽萱强行要求在床上歇息,说是要先经过医生的检查,并且需要适应几天正常的食物后,才可以重新走动。
一想到这一个星期都是她们姐妹在照顾我,我的心中多了几分感动,对她点点头,说想要跟烟抽。
白羽萱犹豫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盒“林海灵芝”递给我,我拿着白色装的烟盒愣了一会儿,说:“这是哪来的?你们也开始抽上烟了?”
“这是前来看你那位老者留下的,说是你醒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找烟抽,果不其然,他倒是真了解你。”白羽萱略有不满道:“刚醒就抽烟,也不知道照顾点身体,你这身子骨,还能经得起几回折腾?”
我沉思着将烟打开,叼进嘴里一根,淡淡道:“羽萱,怎么你现在说话的方式跟飞燕越来越像了,你们两个人和好啦?”
白羽萱被我说的俏脸一红,“才没有。”
“和好就好,都是姐妹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嘟囔着,揉搓烟支“你说这人啊,光留下一盒烟算怎么回事,是想杀我还是想救我?也不说明白。”
“杀你?”
我摇摇头,示意无碍,转移话题问道:“古风那家伙是不是到省里了?有没有给我来电话或者报个信什么的,一个星期的时间,关于‘v’的犯罪侧写应该出来了吧。”
我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吞吐,久违的感觉异常满足,连吸几口后却发现白羽萱并没有回应我,转过头去看到她沉默着,双手互相揉捏,宛如受委屈的小姑娘。
“怎么了?”
白羽萱低声道:“邓青,古风...古风他......”
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也说不清楚,连刃马上下班了,等他到这里后跟你说吧,这些天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
白羽萱明显眼神闪躲,我隐隐约约已经猜到大半,长吸一口烟雾倚靠在床边,望着冰冷的天花板没有在说话。
我不想逼白羽萱,她不愿意说,总会有人来说的。
但我没想到,在连刃回到病房前,一位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鬼佬七收到消息的速度可是真够快的,我甚至怀疑医院内是否安插了他的人手,或者说他早已跟主治医师、护士等人联络好,我这边刚刚检查完身体,鬼佬七带着一名随从就走进我的房间。
白羽萱坐在我的身边防备的盯着两人,我低声说:“给我留下烟的老者,是不是他?”
白羽萱摇头。
鬼佬七的随从抱着硕大的果篮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随后退出病房守在门口,鬼佬七坐到我的床边,和蔼的看着我“青犬,你的命是真硬。”
我回以微笑,“七叔,你来的真是时候,我这醒来自己的亲信都没来得及见,就先看到你了。”
“没办法,事情紧急,派人来办我不放心。”
我闻言一惊,皱眉思索后对白羽萱说:“羽萱,你先出去走走,我和七叔有话要说。”
“邓青......”
“放心,七叔可舍不得我死。”
鬼佬七听到我的话笑了笑,白羽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病房。
望着她的背影,鬼佬七说道:“青犬,你这人真是艳福不浅,两姐妹都快到你手中了,怎么,难不成想一夜双飞?”
我冷冷的看着他,“人说老不正经,您可真是越老越没个样子。”
“哈哈。”鬼佬七大笑。
我直言询问,“戚老回来了,对吗?”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没错,戚哥前几天来见过我,也去枫叶酒吧见过鬼影,不过后来就消失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们谁都不敢派人监视。”
“他这次回来的目的知道吗?”
“能有什么目的,生是牡市人,死是牡市鬼,戚哥那么大岁数,唯一的女儿还死了,你说他回来能干什么?”
“呵呵,杀我?还是杀‘v’?”
鬼佬七从我的手中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喃喃道:“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我无奈的看着他满是皱纹的面孔,“你现在说话是真不爽利,有什么事直接说吧,遮遮掩掩的,有失你的身份!”
鬼佬七收起笑容,四目相对后,他严肃了许多。
“我收到消息,你们的莫局长近几天就要被调走,会有一位新的局长接替他来管理牡市警局。”
“什么?”我惊愕道:“他才刚刚调来多久?怎么这么快就要被调走?”
“还不是因为姓古的那个教授。”
“古风?”
鬼佬七看到我的模样,皱眉道:“看来你还没有听说他的事情,难道白家的小闺女没有告诉你?”
我没有说话。
“古教授在你出车祸后当晚离开,可是足足过了三天,省里的人都没有接到他,于是联系牡市的莫局长,最后发现古风惨死在前往省会的高速旁的树林里,车毁人亡。”
我睁大双眼,徐徐吐出一口气“没想到让我猜中了...他是怎么死的?”
“五官被割下,胸膛用血画了一个‘v’字,经过法医检查,致命伤在脖颈,割喉而亡...熟悉的手法,熟悉的痕迹,熟悉的作案方式,这是他回来的标志,不过我比较好奇,为什么他要远赴告诉去杀死一名省里的教授呢?以前作案不都是在牡市么?”
我阴沉下脸,“古风带走了他的案卷,本准备对他进行心理测写的。”
鬼佬七一愣,嘀咕道:“怪不得...怪不得现场会留下那样一句话。”
“什么话?”
“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猛地抬起头,窗外夜色正浓,冷风吹得玻璃“吱呀”做响,寒意自四面八方逼近身体,浑身战栗。
想起在g市古风的妻子和金夜都要求他直接回往省里,我却恳求他来帮我,换言之,是我间接害死了古风,他刚刚和妻子复婚,还有自己的孩子......
古风的背景不简单,他一死,上级必然动怒,这样一来莫局长被调走的命令便显得极为正常,只是不知道谁会接替他的位置,对于我和“v”,以及鬼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