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快递盒在桌上转了两圈,果然在盒子一面发现了“青犬”二字,不由得心中好奇,对于从来不网购的我,谁会给我送来快递?
虽然连明还没有消息,但我在办公室干着急也没有用,犹豫后决定打开快递看看。
正想着,忽然灯光幽暗一闪,竟然灭了!
我抱起盒子准备去走廊借助灯光,刚刚迈步到门口,屋内的灯诡异般的再次亮起,我皱眉嘀咕着扯开快递,当看清里面的物体时,下意识的惊惧后退。
“咚!”
盒子落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出来。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的爬到人头前,熟悉的面孔,死鱼般的眼睛正好盯着我。
“连明!连明!”
我疯狂的嘶吼着,拳头狠狠的砸在水泥地上,鲜血流出却毫无感觉,但无论我如何喊叫,一颗人头又能回应的了什么?
我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我最亲的兄弟,最好的朋友,他的脑袋就静静的摆在我面前,扭曲的面庞在告诉我,他死前经受了多么痛苦的折磨。
是谁!是谁杀了连明!
我茫然环顾四周,在快递盒子边看到一块保鲜膜包裹的物体,疯狂的爬过去,擦拭掉上面的鲜血,里面是塑料板。
上面写着一句话——“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落款是“v”。
我双手握着塑料板,强大的力道将它捏到变形,又是他!他竟然敢杀死我的兄弟,留下话语挑衅我,嘲讽我,逼疯我!
这一刻,我对案件背后真相的好奇心消弭无踪,只余下满腔的怒火与怨恨,我要抓住他,我要杀死他,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我抱起连明的头颅,转身冲出警局,留守的警员看到我从办公室抱着鲜血弥漫的人头出来,都吓的退缩到两旁。
我拼命的奔跑在牡市的街道上,捧着连明的手颤抖不停,脑海中回忆着连明和我的点点滴滴,他那憨厚的笑容,淳朴的性格......
记得,他无数次说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是他大哥。
记得,每一次他和白飞燕吵架都占下风,被她追的在警局内四处乱跑,躲在我的办公室内,锁门喘息。
记得,我们一起抓捕犯人,出生入死,即使面对高局长他也无条件的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力挺我。
记得,廖云海每次抓我把柄,都是连明替我顶罪。
记得,他在演唱会上,鼓起勇气捧着花向她示爱,求婚。
记得,中午时候他还偷懒去给蓝溪买菜。
记得,他说办完这桩案子要回来给我按摩,一起去他家中吃饭。
记得,下个月,他就要成为新郎官......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后筋疲力竭,缩在一条胡同内,坐在泥土上抱着连明的头颅放声哭泣。
说好的一辈子,这傻子怎么就先走了呢,凭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哭到晕厥,心如死灰。
当高局长带着警员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四肢无力,瘫软如死虫,被他们搀扶回到家中,却一直抱着连明死活不松手。
最后还是戚雅和白飞燕赶到,才将连明的头颅从我怀中端走。
戚雅和白飞燕哭的比我还要厉害,唯独蓝溪,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连明已经冰冷的皮肤,一言不发。
这一夜,大部分跟连明要好的警员都留在我的家中,连明的尸体被人在西区的一条臭水沟中找到,高局长要求解剖尸体,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高局长没有还手,在廖云海的陪伴下离开了山水花园。
我被其他警员拉回房间内,一个人躲在里面,直到凌晨五点才主动走出,双眼红肿无法睁开,烟灰铺天盖地,戚雅和白飞燕双双在沙发上睡着,而蓝溪并未在我家中,不知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的心无比平静,好似一汪死水,没有叫醒飞燕和戚雅,独自驱车前往警局。
警员们见到我皆上前安慰,我没有理会众人,直接将廖云海叫到办公室,他好似也一夜未眠,双眼通红,坐在我的对面一声都不敢吭。
我点起一根烟,刚刚吸入一口就恶心干呕,剧烈的咳嗽个不停。
廖云海给我倒了杯茶,我摆摆手示意无事,对他说:“连明的死你怎么看?”
“我......”
我身体微微向前,阴狠的凝视他的双眼“如果昨天你没有称病请假,类似这种案子都会是你去处理,那昨晚死去的人也许就不会是连明,以你的性格在遇到混混逃跑更不会去追,我的兄弟就能活着,我现在就还能看到他!”
“青犬...你别这样,我知道自己不对,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我狰狞冷笑,“你既然不能替连明去死,我们就来说说下面的计划。”
“你要干什么!”廖云海惊愕道。
“扫黑!”我直言道:“翻海龙倒下,蟒四儿被抓,剩下的几个黑道大佬没有在存活下去的必要了,从今天开始,一个个全部扫清。”
廖云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怎么...你怎么挑这个时候去解决他们?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要给连明报仇是么?”我撇撇嘴,将烟复又叼进嘴里“虽然连明是被‘v’杀死的,但聚众斗殴的人却是牡市的那些社团,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过去我总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我错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永远不能并存!”
“你想派谁去?”廖云海出奇的没有阻拦我,眼中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
“没问题!”廖云海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惩黑除恶,这种事交给我办你就放心!”
我淡淡笑道:“怕是你不敢参加‘v’的调查,又想赚取功劳吧。”
廖云海没有否认,“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想法,希望咱们两个人经过这次事能够达成合作,各司其职不是很好么?”
廖云海在此刻仍能平静的去分析利弊,这点令我足够惊讶,但我已没有心思去和他争权夺功,既然话已说开,就直接提出条件。
“枫叶酒吧你不要插手,我知道你害怕‘v’,我会凭借自己抓住他,不许给我从中作梗,否则,你会很惨,我没有开玩笑。”
我冰冷的语气令廖云海眉头紧皱,他不禁躲闪我的目光,面色恐惧。
“你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廖云海如释重负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发问:“从谁开始下手?”
“谁都可以。”我冷冷道:“不过金虎必须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
我瞪起双眼,廖云海惊恐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我深呼吸几口气,揉揉红肿的眼睛,掏出手机给金虎拨打过去。
“喂?”提示音刚刚响起,对面就快速的接通。
“金虎,你在哪儿?”我沉声问道。
“青犬?我...我在木材厂里,有什么事吗?”
我沉默几秒,干涩的嘴唇缓缓张开“在这个时候跟我装糊涂,是很不明智的举动,告诉我,昨天西区江桥下的两伙人,都是谁派去的!”
“我...我不知道。”
没等我开口,金虎急忙解释说:“连警官死亡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昨天西区打仗的时候我都没有收到消息,今天我还特意找人询问过,目前还不知清楚,青犬,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金虎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怎么可能干出这样阴损的事情!”
“你跟翻海龙现在有联系么?”
“这......”
“我他妈在问你,有,还是没有!”我的怒火渐渐燃起。
金虎叹气道:“有,前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让我找人监视枫叶酒吧的一举一动。”
“还有呢?”
“没了,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微微沉思,声音放低“金虎,我想你应该明白连明和我的关系,现在他被杀,又是因为黑道人员聚众斗殴造成的,我很生气。”
“我明白。”金虎说:“我一定尽力帮你查到昨天下午的那批人。”
“不止如此。”
“什么?”
我冷笑道:“你替我转告牡市的其他社团老大,一个星期内我要见到‘v’,生死不论,否则,我将拉着你们所有人陪葬!”
金虎惊讶的久久没有回音,半晌后才颤抖的问道:“青犬...你是在开玩笑吗?”
“呵呵,你觉得呢?”我威胁道:“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必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派出所有的人在牡市搜索‘v’的踪迹,我们就比一比速度,是你们先帮我抓到他,还是我把你们全部送进监狱。”
“你他妈疯了!”
“当然,你们还要另一种选择,就是杀了我。”
说罢,我直接挂断电话,望着屏幕上我和戚雅还有飞燕、连明四人的合照,喃喃自语:“如果你们有能力的话。”
中午时我接到戚雅的电话,她和白飞燕正在赶往蓝溪家里的途中,我从警局开车狂奔,三人汇合后到达连明和蓝溪的家。
蓝溪披着一身素袍坐在家里,她告诉我们,昨晚她就将连明的头颅和尸体送回到老家,他的母亲和弟弟正在办丧事,准备将其葬在老家的祖坟。
不过蓝溪没有想到,高局长竟然去到现场,在他的竭力劝说下,连明的母亲同意将尸体葬入警员公墓,封号烈士。
我听完后平静的点点头,对蓝溪道:“我会给他报仇的。”
蓝溪却苦笑着摇头,神色木讷“这是你的事,你是他大哥,报不报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这一辈子颠沛流离,好不容易遇到个真心爱我的傻子,却......算了,我是他的未婚妻,即使没有了婚礼,我后半辈子都将以他的妻子自居,为他守孝一生。”
戚雅抱着我的胳膊,安慰道:“蓝溪,别这样,你还有我们。”
“我不会在牡市久留,已经订好后天机票去法国,连明出殡后我就离开,我们各有各的路要走,不需彼此牵挂。”
“你决定好了?”我轻声问道。
“嗯,或许有一天我会回来,到时候有缘再见。”
“既然如此,后天早上我们去送送你。”
“不必了。”
我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白飞燕虽一言未发,却早已泪流满面,她和连明平时吵的最凶,感情却也是最深。
戚雅抿着嘴唇,抱着我胳膊的双手颤抖个不停。
这一天,牡市骤然降下大雨,雨势湍急,牡市警局以廖云海为首,对黑道进行时隔一年后的首次大规模扫荡,抓捕案犯三十余人,头目八人。
高局长在所有警员面前进行表彰,并宣读对连明的哀悼词,我谢绝讲话,一个人坐在角落,孤零零的看着窗外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