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百米速度曾经在警校时能够在排到前五,虽然在监狱中疏于锻炼,但功底还在,猛地爆发不会差很多,几个呼吸间便冲到了十字街口处,脚步在那里急急刹住,街道上空无一人,那个黑影如同鬼魂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怒攥着拳头,街道两侧最近的岔路口也是五十米开外,其余都是拉着铁门帘的店铺,怎么可能!在我追到十字路口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可以逃至岔路口?
我自信自己的速度,可这么看来,他的速度和我比也不会差多少,我的猜想没有错,这个人绝对是个练家子!
“邓青!”
白羽萱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见她正向我跑来,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走向白羽萱,心中默默对凶手道:“逃吧!游戏还没结束,我一定要亲手将你给抓住!”
“你刚才跑那么快干嘛?看到人了吗?”白羽萱有些紧张。
我点点头,天边已经亮了半个通透,看来用不上半个小时就会迎来晨昼,新的一天已经到来,新一轮的杀人游戏即将开始!
“走吧,送你回家。”我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个黑影,奈何本身便有夜盲症的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大约记着身高和体型。
白羽萱见我紧皱眉头,煞有心事,也变得乖了起来,轻轻附和,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显然这个小妮子还没反应过来。
路过那恐怖的石像时,我下意识的再次看过去,阳光下石像的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好似微微扬起,藏在灯柱后一副偷窥者的模样,不管是谁路过此地都定被吓一跳,不禁微微有些嘀咕,凶手将这石像放在此处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为了吓我?
回家的一路上白羽萱都在抱怨刚刚遭受到的惊吓,虽然她对我的脾气很大,可在这种时候却掩饰不住小女孩的神态,惶恐不安。天色渐渐的亮起,街道上打扫卫生的大爷大妈也开始活动起来,早起的摊贩叫嚷着豆腐脑、馒头,城市突然便喧嚣起来,他们如同一道极为清晰的分界线,将黑夜的杀气与昼日的欢笑切割开来。
我心中一直在琢磨着凶手的目的,石像到底寓意着什么?我不相信他会毫无理由的放置诺大一尊石像在路上只为了吓唬我们二人,那也太过黑色幽默了些吧,在我的印象中,但凡高智商的凶手都是有着谨慎无漏的细腻心思,尤其是这种反侦察性极强的人物,绝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白羽萱见我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忍不住找寻话题问道:“哎,你家在哪啊。”
我抬起头迎着朝阳,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栋破旧的楼房“那里。”
“什么?”白羽萱惊愕的看着我“山水花园?”
我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白羽萱追赶上来“山水花园不是三年前就荒废了吗?你怎么会住在那里,水电都已经不通了,听说那里闹鬼哎!死过好多人的,三年前......”
白羽萱说到一半陡然拉住了我的衣袖,眼内透着无穷的惊吓“三...三年前里面死的人是......你今天说你妻子的命......”
“嗯。”我轻轻点头,随即走向那栋已然废弃的楼“天已经亮起,你自己回家吧,我就不邀请你上去了,趁着还有时间睡一会儿吧,不过我想你睡不了多久,廖云海就会再次给你打电话的。”
“你就这么把我扔下了?”白羽萱在我身后喊道。
我知道刚刚的石像让她害怕,虽然是法医,但毕竟还是个女人。摇了摇头本不想理会,但她的话又让我想起老医生的警告,我不能不在意这个,停下脚步犹豫了几秒,转过头道:“那就上去坐坐吧。”
白羽萱此刻即使回家也肯定休息不了很久,如果所料不错,今天中午时分将会发现第三具尸体,虽然天已经大亮,她几乎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但以防万一,还是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为好,等着回到警局,我也就没有什么责任了。
我回头冲着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转身进入了荒废、沉旧的单元之中,山水花园,呵呵,已经是山水荒园了。自从三年前“v”进入这里,杀死了算我妻子、儿子在内的数人之后,这里就成了牡市家喻户晓的凶杀场所,皆是谈之色变。
白羽萱跟着我上至三楼楼梯口,眼睛四处打转,我顺着窗户向外望去,天空中云朵稀少,阳光正烈,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凶手出门,缓缓放下心思来我转身打开房门......
一阵凉意随着门开袭过我的身躯,窗外透进的晨光将客厅照了个通透,我瞬间怔在原地,只见一具青黑色的石像立在衣柜旁边,身上披着已经干涸的红色液体,双眼空洞无神,嘴角似带起微笑,简陋的雕刻鬼魂般缠绕在我惊悚不已的心脏上,后背冷汗瞬间湿透衣裳!
“啊!!!”白羽萱惊叫着缩到楼梯角落,瑟瑟发抖的望着我。
他妈的!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怎么会!它怎么会跑到我的家里来!
空荡荡的楼道内只有我们两个人,荒废已久的楼层中,玻璃不知被谁击打过,蜘蛛网状的裂痕蔓在上面,阴风自楼下阵阵刮向楼上,出狱后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彻头彻尾的恐惧!
我紧咬着牙关,眼睛死死的盯着屋内与我对视的青黑色石像,难道真的有鬼?
不,不可能!
我心中默默的反驳着,眼睛余光不时瞟向楼上楼下,生怕冲出一个人来,我感觉到自己陷入深深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一时间迷茫、惊恐、怀疑、逃避...各式各样的感觉与想法充斥进我的心里。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凶手在被我追逐后还能够壮着胆子回到现场,将石像搬运至我的家中......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对鬼神之说一向嗤之以鼻,可现在诡异的事情真真呈现在面前时,又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对家里的防盗门倒是不存在任何期待,在我入狱的三年内,门腐朽的很严重,稍微懂得物理知识的人都可以轻易打开,可我理解不了,诺大沉重的石像究竟是怎么在短暂的时间内被挪到这里的!凶手到我家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脑中猛的闪过的一个词——灵堂!
刹那间我冲进屋内,不管不顾的转身奔向里侧的卧室,打开门后,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上,灵堂旁的小灯闪烁着红色的光,将黑暗的屋子内笼罩一片红茫,两张黑白照片依旧挂在灵堂之内,残留的香灰在香炉中堆起了小山,一股股膻香味飘荡在灵堂之内。
我深呼吸几口气,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左面的黑白照片上一个长发女子,眉清目秀,眼中透着喜悦与慈爱,开心的笑着,那是我的妻子——戚雅。
而右面是在襁褓中牙牙学语的婴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未知的人间,笨拙的小手指含在嘴里,皱着鼻子,可爱至极。
那是我和戚雅的孩子。
三年前,就在这个卧室内,两人双双被杀害,割去了五官,我看到的只有两张血肉模糊的脸,和戚雅将孩子护在怀中的死相,墙壁上一个血红色的“v”至今仍未被擦去,干枯的墙皮虽然随着时间掉落,但我那仇恨燃烧着的心,永不熄灭。
看到灵堂无事,我的心放下了大半,回到客厅白羽萱还在门外躲藏着,石像依旧伫立在衣柜旁。
“邓青......”白羽萱轻声的呼唤着我,声音都是颤抖的。
“进来吧。”
此刻脑海也清醒了过来,回身走出房门将她从楼梯间的角落中搀扶起来,放到沙发上让她稍作休息,随后将房门关闭,她几乎不敢直视房间内的石像,将自己的头埋在沙发上的抱枕下。
我不停的搜索着厨房、另一间卧室、客厅的角落、衣柜,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躲藏的地点,可地上的灰尘下除了我们刚刚进来时留下的脚印并无其他。
如果真的是凶手将街道的石像挪到此处,在我与白羽萱街道上看见石像后,发现人影我便转身追赶,随后他在回到原地搬动石像绕过我们,绕过其他街道赶到我的家里,将石像放在衣柜处,离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昨晚外面可是下着大雨,连我现在到家鞋底都残留着水渍,可家中并没有其他沾染水迹的鞋印,更别说凶手还要搬动厚重的石像,而且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除非......除非他真的有鬼神帮助。
石像,我再次走到石像边,仔细的观察着,随后一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这具石像并不是我和白羽萱在街道上看到的那具,首先石像上的油漆分布貌似和街道上的不大相同,而且周身的油漆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如果真的是凶手将街道上的那具石像搬运到此,油漆不可能保存的完好无损!
我蹲下身借着窗外的日光看向石像脚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绝对是另外一具石像!虽然雕刻的差别不大,油漆也是自头顶向下,但与街道上那具的差别在脚底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石像脚底处周边尽是红漆,这说明在浇上油漆时为了防止油漆沾染到地板上,特意用塑料布或者其他的东西垫住了下面,等到它干涸在将下面的防护措施抽离,所以才会造成石像底部四周皆是。
这样看来,凶手在布置石像到我家里时,应该是在雨前,可他又怎么保证我在看完第一个案发现场后不会回到家里呢?甚至说,他怎么确定我和白羽萱会走哪条路才能撞到街道上那具石像,难不成他能未卜先知?
我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了过去,很快对面便接通了电话。
“喂?”廖云海的声音很浑浊,但并没有睡意,显然他是清醒的。
“帮我调取从牡市第一人民医院到山水花园中间路段的监控,我有急用!”
“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直接过来取就好,不就是一具石像嘛,用得着大惊小怪的?”
听到廖云海的话,我心底“咯噔”一下,他怎么会知道石像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我要管他要路段的监控?难道说石像是他放置的?!我回身望向身边呆立的青黑色石像,它仿佛是一股深渊,将我吸入其中,挣扎着,不知道身边究竟有谁可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