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夜来痛苦地闭眼,瑶儿,不是我想始乱终弃,而是,我们根本就不能结合。
花腰柔声道:“周太后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们就离开洛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好不好?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冷酷无情道:“我不想离开洛阳,不喜欢粗茶淡饭的清贫日子,我想要的是荣华富贵、权倾朝野,名垂青史。与权势、富贵比起来,逍遥自在是自欺欺人!”
她一震,这些话,绝不是他的心里话!
他掰开她的手,“你不必再自作多情,我已不再喜欢你。若你想保留一点尊严,就立即滚!”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鸢夜来,你说谎!”花腰怒吼,“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救我?周太后用我这条命威胁你,是不是?以你的本事,以父王的实力,周太后未必能只手遮天!为了我们的将来,你都不愿搏一搏吗?”
“我想搏,自然能搏个美好的将来。可是,我不想!”鸢夜来的眸光森冷而阴鸷,“听明白了吗?我不想!我要的将来,不是你!而是越秀公主!只要有越秀公主的五万柔然骑兵和西秦国的帮助、支持,我就能改朝换代!”
花腰心神大震,他想谋朝篡位?
以他的本事,的确可以做得到,只要有足够的实力。
这就是他取悦越秀公主的真正原因?
“四大王府的实力足够助你谋朝篡位。”她的心,剧烈地跳动。
“你以为唐王还会听你父王的吗?你以为四大王府的二十万兵马抵得上西秦和柔然吗?”鸢夜来冷嘲热讽,“异想天开!”
花腰悲伤地看他,他真的变了吗?
见她梨花带雨的凄楚模样,他心痛如割,火速拉拽她出去。
再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会和盘托出,那就功亏一篑了。
她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了,泪雨纷飞。
鸢夜来靠着门扇,一双桃花眸布满了血丝,一行清泪缓缓滑落。
就让她以为他权欲熏心,就让他一人承受同宗不可结合的罪孽。
血豹跟着花腰,护送她回燕王府。
他家这位爷不知怎么了,前几日两人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天了?而且是毫无征兆,这太神奇了。
见郡主哭得这么伤心,他都要责怪他家爷了,太冷酷,太狠心了。
前面就是燕王府,花腰让他回去,他不敢大意,坚持看着她安全进了寝房才放心地离去。可是,她刚进房,就被人封了穴道。因为,她的心情正恶劣着,警觉性大大降低,没有发觉危险的逼近,被“坏人”得逞。
周扬搂着她,飞出燕王府。
“周扬,你带我去哪里?”她惊骇,他性情大变,深夜掳她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森冷道。
野外河流潺潺,虫蛙嘶鸣,皎洁的月亮洒下水乳般的月华,暗黑的天地仿佛披着梦幻的薄纱。
花腰发现,今夜他的眼神比往日更阴鸷可怖,好像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随时会将她生吞活剥。她问:“周扬,你这阵子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我没事。”周扬盯着她,好像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瑶儿,我对你许过的承诺,从来没有忘记。我们离开洛阳,到金陵去,或者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过逍遥日子,好不好?”
“我也早跟你说过,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谊。”
“天亮之前,你考虑清楚!”他声色俱寒。
花腰蹙眉,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夜他们要待在这里?
她问:“你不让我回去?”
周扬缓缓转过脸,眉宇之间、眼底缭绕的戾气,犹如野狼嗜血的目光,骇人至深,“若你不跟我走,那么,只有一个下场:死。”
得不到的,他不允许别人得到,只有毁灭!
她惊震,天蚕冰丝陡然飞出,袭向他。
咻的一声,他腰间的精钢软剑出鞘,刺向深爱至骨血的女人。
打斗步步升级,激烈万分。
花腰已经将幻术练得很纯熟,本以为与周扬能拼个平手,但他的武艺竟然精进了,比以往厉害,每一招都毒辣得令人发指。
她施展幻术闪避他阴毒的杀招,可是,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
五六百招过去了,忽然,他的软剑以光的速度刺来,她根本闪避不及,冷汗涔涔——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雪白的气线击中软剑,救了她一命。
鸢夜来!
她惊喜地笑,他是在乎她的!他没有舍弃她!
鸢夜来、鬼见愁和血豹三人对付周扬,绰绰有余,她喊道:“制住他!”
可是,周扬怎么可能轻易地被他们制住?
下手太轻,制不住,下手太重,又伤了人,这分寸还真不好拿捏。鸢夜来见周扬想逃,掌风袭去,正中他的后背。
周扬虚招一晃,飞身掠起,跑了,鬼见愁和血豹追去。
鸢夜来看向她,不带一丝温情地说道:“没事就回去吧。”
花腰忽然发觉这里的夜色很美,月色梦幻如诗,捂着心口道:“我受了内伤……”
他心里一紧,过来搀扶她,她顺势靠着他,“我想歇会儿。”
两人坐下来,月夜静默,流水潺潺。
她心想,他会及时赶到,必定是因为他暗中跟着她,可见他并非他所说的那样不喜欢她了。这么想着,她开心起来。
“冷……”她抱紧自己,身子发抖。
“我送你回府。”鸢夜来温和道。
“你可以脱下外袍给我穿吗?”
他一愣,终究脱了外袍,披在她身上。
她还是喊冷,他伸手摸她的额头,她直接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唇。
鸢夜来呆了一呆,掰开她的手,可是,她搂得死死的,弄不开。而且,她的滋味太美好,她的杜若清香太迷人,迷了他的神智,他鬼使神差地被她压倒。
花腰霸气侧漏地吻他、咬他、啃他,疯了似的,两只小手扯开他贴身的中单,灵巧的吻顺势往下滑,把他逼得快发疯了。
他深陷泥沼,无法自拔,只想这样继续下去,只想再放纵一次……可是,不行!再有一次,便是多一分罪孽!他不能这么做!
就在他神游的时候,他已经丧失了主动权,更丧失了领地。他瞠目结舌地抬起头,他的瑶儿已经把他吃了,这也行?
他的瑶儿,太强悍了!
花腰以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姿态占领高地,耀武扬威。
事已至此,鸢夜来唯有放开胸怀,好好地再爱她一次。于是,他反客为主……
周扬受了内伤,在鬼见愁、血豹的追击下,四处躲藏。
鸢夜来那一掌实在厉害,这些年,周扬所受的内伤里,这次最严重。
紧急关头,他跳入一座宅院,藏身在暗处。
鬼见愁和血豹去别处找,周扬站起身,却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那女子笼了一身的清冷月华,身姿纤瘦,宛若一支淡雅的梨花。
王悠然。
他苦笑,竟然没注意到这是周家的府邸。
“你受伤了?”王悠然淡淡地问,却难掩关心,“有人追杀你?”
“我走了。”周扬转过身。
“你出去了,再遇到追你的人,如何是好?”她语声轻柔,“不如多待会儿。”
忽然,他的头好像挨了一棍,有一瞬间的恍神,紧接着,那种熟悉的痛侵袭而来,弥漫了整个脑袋……他抱着头,咬紧牙关……
王悠然快步过去扶他,见他的五官揪在一起,吓得慌神,“你怎么了?周扬,你别吓我。”
见他实在太痛苦,她搀扶他回寝房,让他躺自己的寝榻上。
周扬不抱着头了,身躯弓如虾状,不断地抽着,俊脸红得发黑,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王悠然惊异又惊骇,为什么他的眼眸偶尔会闪过一丝绿光?他中毒了?
“我去找瑶儿来给你看看。”她六神无主,眼下只想到瑶儿才能帮他。
“不要……”他沙哑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给你下毒?瑶儿会帮你……”
王悠然心痛如刀割,他经受这样的痛苦究竟有多久了?他为什么不说?
周扬的牙关上下抖动,“很快……就没事了……”
见他这样痛苦,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他的眼眸染了血,血色骇人,却又迸射出一道幽幽的绿光。她惊骇万分,又见他的眼神变得很可怕很可怕,好像九幽地狱的恶魔,摧毁人间的一切!
“周扬……”
忽然,他将她裹在身下,撕裂她的衣裳,锋利的唇一寸寸地划过她的肌肤。
纵然反抗,也是无济于事。
王悠然一动不动,瞳孔涣散……她曾幻想过,某一日会成为他的女人,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境……没有温柔,没有怜惜,只有粗暴……
周扬一鼓作气,占有了她,兴奋得如同统治天地万物的王。
她的瞳孔蓦然睁大,紧咬着下唇,咬唇了血。
“瑶儿……瑶儿……”他喃喃地叫唤,饱含深情。
心,被利刃刺入,鲜血淋漓。
热泪潸然,王悠然缓缓阖上双目。
从胭脂斋买了胭脂水粉,花腰和王悠然前往不远处的洛阳首屈一指的金玉首饰店看珠宝首饰。
王悠然要买,花腰便陪她逛逛。
“那夜之后,你和相爷和好了?”王悠然笑问。
“算是吧。”
花腰的语气不够肯定,那夜在野外,他们激战到天蒙蒙亮才回城,鸢夜来送她回王府,像往常那样待她,柔情蜜意,体贴温柔。不过,这两日他没来王府看她。
她不愿多想,或许,他忙于公务才没有来找她。
走进“金玉奇缘”珠宝首饰店,就被金玉之光闪瞎了眼。
忽然,花腰看见娉婷郡主在那边看玉簪,而站在她身侧的男子,着一袭缃色锦袍,那身姿,那背影,熟悉得令人窒息。
王悠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惊愕不已,鸢夜来怎么和娉婷郡主在一起看首饰?
这时,伙计取来一些玉簪让他们挑选,拓跋思婷的玉指捏着一支玉簪,侧过身笑问:“你觉得这支玉簪怎样?”
那秀美的侧颜漾浅浅的笑,真美。
鸢夜来温润道:“尚可。”
她一瞥眼,看见了正盯着他们的花腰和王悠然,惊喜地笑,“姐姐。”
他转过头,静静地凝视花腰,面上无波无澜。
花腰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失望?生气?妒忌?哪种更多一点?
他不是忙于公务,而是不想去找她。
“姐姐,你觉得这支玉簪如何?”拓跋思婷拿着玉簪过来征求意见,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雀儿,“掌柜说,这玉簪是以雪山顶上的冰玉打制的,磨成兰花形状,清新简约,但我觉得过于素雅。”
“这类玉簪以素雅见长,有人喜欢素雅。”王悠然代为回答,“玉是极好的玉,造型也美,若价钱合理,可以买。”
“真的吗?那我买下了。”拓跋思婷欣喜地过去付银子。
花腰一直看着鸢夜来,他早已收回目光,望向外面,冷漠得像是陌路人。
王悠然觉得不妙,相爷这神色不对,难道两人还没和好?
拓跋思婷让侍婢拿好东西,清俏地笑,“姐姐,我先回去了,把相爷还给姐姐啦。”
花腰勉强地弯唇,
鸢夜来走过来,对王悠然道:“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未曾看花腰一眼,未曾说一个字,他翩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花腰压住心头的怒火,小手攥得紧紧的,这到底算什么?
外头街上,鸢夜来送拓跋思婷上马车,道:“当心点儿。”
“多亏相爷帮眼,不然我还真不知怎么挑。不过姐姐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误会了?姐姐回府后,我会跟姐姐解释清楚的,说是我央求相爷陪我来挑选玉簪。”她善解人意地说道,“说清楚了,姐姐就不会生气了。”
“不必解释。她没事的。”鸢夜来淡淡道,嘱咐车夫当心些。
拓跋思婷朝他招招手,然后坐回马车里,微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