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有些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道:“或许,有朝一日,你会为你今天这句话而后悔的。”
东陵无绝也道:“或许,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而让那个你真正爱着的人久等。”
沐兰真恨不得现在就揪住他的衣领告诉他,她就是沐兰,他已经让她等得够久的了。可是,她还是抑制住了自己。
如果,是才回来那会,她或许会这么做,但,在经历了这些天的事后,她就已经不这么想了。抛开他会不会相信她这一层顾虑不说,从情感上,她也有着她的担忧。
东陵无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真正的太后早已离世,而现在这个秘密又多了一个知情者靳宁,如果她揭露靳宁的身份,靳宁愤恨之下,难保不会将孟依青的底细拆穿。
以前她瞒着东陵无绝,多是为了依青的安危。可如今,又更多了一层顾虑。若东陵无绝知道真相,该会是怎样难过?而面对他如此信任与重用却亲手策划了这一切的莫言,以及他如此倾心去爱却帮着隐瞒的她自己,他又会有多痛心和失望?
“我渴了,咱们走快点吧。”沐兰笑了笑,转移话题。连她自己都很意外,她竟已开始接受了身份转换的事实。
不做沐兰,她还可以是昔颜,虽然可能会失去东陵无绝对她的爱,但如果这样可以不伤害到他,她愿意以这种全新的身份去爱他。
东陵无绝也不再多言,然而,那双清澈盈亮的眸子却让他隐隐有些心疼。明明她是笑着的,他却有种感觉,刚才他的话是伤到她了,虽然他只是说了实话。
不多会的功夫,耳边便听到了水流声。那是一条山涧,水源大概来自山顶,积水成潭,再蜿蜒而下。水流清澈见底,倒映着四周的山峦树木,看上去像极了一条翡翠玉带。
两人找了块靠水边的石头坐了下来,东陵无绝弯下身去就着水流清洗着双手。沐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比他干净到哪去,正想也凑过去洗洗,却见他已洗好了手,捧了一把水递到了她面前。
“不是说渴了吗?”见她怔住不动,东陵无绝出声提醒着。
沐兰是真有点渴了,但随口而出的话被人放在心上,心头那份暖意还是不言而喻,当下也就不客气的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东陵无绝等她喝完了,自己也捧了把水喝了几口,这才开始替她清洗伤口。
“一会吃点东西我们就找路出去,有些树枝有毒,你这些伤口如果不上药,可能会溃烂。”东陵无绝一边用布条蘸水替她清洗,一边说着。
“咱们没有马,又不知道身在何处,就算要走出去,没个一天只怕也难,到那时,伤口要烂也早烂了。”沐兰看了看四周,道:“这山这么大,想必有不少草药,一会我采点治外伤的药,敷上就没事了。”
“你也识草药?”东陵无绝微微有些讶异,她的喜好特长和沐兰实在是太相似了。
他惊讶的表情让沐兰有些自得的笑了笑,道:“我自小就生活在山林里,认识的草药有上百种,疗伤治病更是素有天份,要不然,当年怎么救得了你呀?”
听她又提到那个当年的“他”,东陵无绝自然是完全没印象的,却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好奇。一边捉住了她的下巴,替她轻轻擦洗脸上的伤,一边问道:“昨天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继续说下去吧。”
他的举动让沐兰脸上微微一热,甚至忘了伤口沾水时的刺痛,当时,在崖下的农家,他也是这样细心为她处理伤口的。
如此近的距离,这样的姿势下,她可以毫无顾忌顺理成章的看他。他脸上也有几道划伤,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反而更添了几许令人怦然心动的邪肆。
这样静静望着他的感觉竟也让人满心欢喜,沐兰唇角漾起一抹恬静,开始继续讲叙昨天未完的故事。从魔裔冥诀身负皇命来杀她,却认出她就是曾经救他的人,最后火烧茅屋,制造了一场假象,将她带回府里,一直讲到他为了替她掩饰身份保护她,不得不娶清环为妃,甚至,亲手为她斟了一杯毒酒。
只不过,上一次,她是以沐兰的身份向他述说着这个故事,而现在,她是以昔颜的身份,向他讲述着这段她自己的过去。
起初,东陵无绝还只是默默听着,却渐渐被这个熟悉的故事所震惊,最后,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停下了手来。
沐兰说这个故事是那个守墓人庞晏庭说给她听的,而他,也确确实实在古墓的棺材里见过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是幻觉,但也足以证明,这个故事并非子虚乌有,还是有迹可循的。
那确实是千年的古墓无疑,他身上的玉佩纹样出现在古墓的墓门之上,国师莫言的古琴竟能开启墓道的机关,这种种匪夷所思的线索让整个故事更添了几许真实。
难道说,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们前世真有过那么一段爱恨纠葛?若是如此,便也能解释他曾经屡屡做过的那些荒谬的梦了。
原本,东陵无绝是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可如今这种种迹象都在证明着它的真实。尤其,他不能否认,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有着连他自己也理不清的情愫。之前他把一切因由归结于她长得像沐兰,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只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借口。
沐兰自然也留意到了他的反应,因此,一气呵成的将后续的故事也一并讲了出来,包括他们在屡次较量后的相爱,她怀了他的孩子,最终却因他而葬身火海。
听到这里时,东陵无绝的心狠狠揪痛了一下,脑海里顿时浮现起他无数次做过的那个噩梦,那场大火一直烧在他心里,他曾经怎么也不能明白,梦里那个身陷火海的人究竟是谁,竟会让他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