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无疑是在拓跋凌云心中那道伤痛上又划了一刀,不可否认,他说的一点没错。拓跋凌云同样也是身在帝王之家,那些或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也早已是不计其数。所以,他心里从未怨恨。
他只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以一个男人和强者的身份,让他东陵无绝也体会一把失去的滋味。
“既然东陵君上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只不过瞬间,拓跋凌云皱起的眉宇便荡平了,道:“北裕城,就以这座城池做为交换,您看意下如何?”
北裕城便是当年东陵无绝屠杀东奴所占的那座城池,位临西楚北关,链接着西楚与东奴,与有穷边境也仅一山之隔,北方恶劣的气候让这座城市并不富饶。
然而,其险要的地势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当年东奴就是凭着这地理优势而屡屡扰乱西楚。自从东陵无绝屠城之后,此地便从此归纳为西楚的国界,虽然东奴好几次想要夺回这块宝地,终未能得逞。而西楚也正是因为有了这道天然的屏障,而使得北关从此平静了许多。
“你倒是真敢狮子大开口。”东陵无绝冷声道:“说句难听的话,你认为区区一个王爷,值这个价吗?”
拓跋凌云勾了勾唇角,道:“我那六哥或许是命贱不值,那么,沐姑娘呢?在您心里,沐姑娘的命可值这个价?”
赔出北裕城,不止是北关从此不得安宁,也等于是通告各国,西楚对有穷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妥协。
这是自登基以后东陵无绝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可是,事关沐兰的生死,他却半点也发作不得。
看出他眼里凝聚的隐怒,拓跋凌云却只觉大快人心。看来,他果然是一击便抓死了他的要害,见他沉默了,故意又道:“看来,是我估算错误,一个女人而已,又怎值得一座城池重要?反正沐姑娘也是不愿与您再有任何瓜葛,您也不必再故作慷慨,此事便就这么罢了吧。”
说着,站起身来,作势便要离去。
“且慢!”东陵无绝眉心一沉,出声喝住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拓跋凌云嘴角浮起一抹得意,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来,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来,情之一字还真是会害死人,外表装得这么冷酷,却也终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朕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东陵无绝袍袖下的手握了又握,才没让那抹盛怒染入眼底,道:“不过,朕也有一个条件,你必须马上放了她。”
他竟然还真答应了?拓跋凌云一时倒怔愣了一下,还以为怎么也得讨价还价一番呢,还真是无趣。随即眼里却又闪过一抹恶劣,笑着摇了摇头,道:“君上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我若现在就放了她,慢说你会不会真的将北裕城交出来,只怕这一转身便要挥军而下,与我兵戈相见了吧?”
他倒也不傻,东陵无绝挑了挑唇角,淡淡道:“你既然敢吃下我一座城,便该料想到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拓跋凌云无所畏惧的摊了摊手,道:“所以,我当然要好好利用现在的优势,做最妥当的安排,您说是不是?”
东陵无绝眼里掀起一抹嘲讽,道:“那你所谓的妥当安排又是如何?”
这种将人拿捏在股掌之间的感觉真是不错,尤其,这个人还是从不曾向人低头的东陵无绝。拓跋凌云不急不徐的道:“让城这种大事,东陵君上怎么也得跟朝中众臣商量商量吧?您这么爽快的就应了我,万一您的臣子不允,这事岂不尴尬?”
东陵无绝冷冷一哼,道:“朕既能应了你,便绝不会食言。”
拓跋凌云击了击掌,道:“好,既是如此,那么,就请贵国在三日之内退出北裕城,并召告天下,将北裕城赔与我们有穷国。”
东陵无绝想也没想,道:“北裕城现有几千户人家,就算要迁移,至少也需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有这时间,足以发生任何变故了。想跟他玩拖延战术吗?拓跋凌云状似为难的想了想,道:“按说我是可以等,不过,东陵君上应该也听说了,再过七天便是我大婚之日,在这之前,我六哥的事是怎么也得对天下有个交待的。”
说到这,他又坐了下来,朝东陵无绝贴近了些,道:“说到大婚,东陵君上可知道我要娶的是什么人?”
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东陵无绝心里早就有所怀疑,又岂会猜不到,眸子里当即便迸出一抹冷锐,道:“你想要北裕城朕可以给你,但你若敢动她半点念头,朕定会叫你们整个有穷付出代价!”
他若是非要玩过火,那么,就休怪他跟他们来硬的了。
饶是一贯狂傲的拓跋凌云,也为他眸中那抹狠戾而微微有些震慑。他当然知道惹怒东陵无绝会招来怎样的后果,不过,从他步下这个局开始,他就没打算退缩过。
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不可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而他拓跋凌云就从不认为自己在策略上会输于他人。至少,到目前来说,他都是胜的那一方,不是吗?
“三日之内,腾出北裕城,由我们有穷国的兵马入驻,到时候,我自会约见君上,商谈如何放人。”拓跋凌云挑衅的迎着他的目光,语气里不容商酌。
东陵无绝也不再犹豫,道:“一言为定。”
唤来掌柜,呈上笔墨纸研,两人立了字据,盖下私印,算是就此达成了协议。
揣好了契约,拓跋凌云站起身来,道:“时间紧迫,东陵君上大概会很忙,我便不耽搁您的宝贵时间了。不知您是否有什么话需要我代为转达沐姑娘,这点我还是乐意效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