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冷眼旁观的方琦,忽然说:“谢常意,你要跟我分手吗?”
“方琦,我们都爱怀臻,不要让她难堪了!”谢常意歉疚地看着周方琦,“这段关系早该结束了!”
“以前,你怕怀臻知道,永远偷偷摸摸和我在一起。现在怀臻知道了,你又要跟我分手。你把我摆在什么位置?你凭什么一直要让我牺牲?”周方琦笑起来,可是她面孔上蒙着一层寒意,“谢常意,难道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始终没有你女儿重要吗?”
“方琦,对不起,我们不能继续了!我知道你一向对怀臻好,你不会让她伤心的。答应怀臻,我们结束吧!”谢常意退后一步,狼狈不堪。
他明白自己多年来在女儿心中建立起来的形象,在此刻毁于一旦。他一心想着补救。他无法忍受怀臻眼中的鄙夷。
“你以为方琦一直真心对怀臻好吗?”一直没有说话的曹彻忽然扬声。同时,他用力拽了拽怀臻的手,并迅速看了怀臻一眼,示意怀臻不要再说话。
怀臻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死死咬住嘴唇不再出声。她想看一看,事情还有没有更狰狞丑恶的一面。
谢常意粗暴地打断曹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此刻他的私情在女儿面前被揭露,羞愧难当,更加不愿意这个一直令他厌恶的外人胡乱插嘴。他极不耐烦,急于想从眼前困窘的境地解脱出来。
“方琦,你不要再装无辜了!真正受害的人不是你,是怀臻!我们什么都知道了。”曹彻根本不理谢常意,直接走到方琦身边,望着她的眼睛。
“知道什么?”方琦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这不到一秒钟的躲闪,极快,但是仍旧被曹彻捕捉到了。
“首先,我从来没有性骚扰过你!可是你却对谢伯父说,我背着怀臻骚扰你,让伯父出面逼我们分手!”他狠狠瞪着方琦,“仅这一点,便可说明,你对怀臻心存不善!”
方琦冷笑一声:“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她并没有否认,只斜着眼睛看着曹彻,“是你主动离开怀臻的,是你自己放弃的,你不要来怪我!”
曹彻努力压抑住想掌掴方琦的冲动:“如果不是你诬陷我,我怎么会跟怀臻分手?我还天真地跟谢伯伯约定好,只要我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不是贪图谢家的地位,他便同意我重新追求怀臻!我还真以为伯父是嫌我没有本事,原来一切都是你在中间捣鬼!”
曹彻转过身望着谢常意,痛心地说:“谢伯伯,你听了方琦的谎言,以为我骚扰她,你也根本不是诚心和我约定,这只不过是你游说我同怀臻分手的手段!亏我还傻乎乎认真在履行这个约定,以为我今年成为‘鼎峰’的合伙人,就可以重新追求怀臻。”
谢常意惊异极了:“不可能,方琦怎么可能编这样的谎话?她为什么要诬陷你?”
怀臻比任何人都要震惊,怎么还有这样的约定?曹彻同她分手,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好赢得父亲的同意?为何这些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到底错过了什么?自己浑浑噩噩,蠢到一无所知!
第一次,怀臻发现自己真的是那些厌恶她的人口中那样,是个生活在城堡里不谙世事的公主,天真到愚蠢!
“现在,你要说什么都可以。你说我诬陷你,我又没有证据能证明,当然你想怎么辩解都可以了!”方琦瘪瘪嘴巴,十分不屑。
曹彻并不着急,他继续对谢常意说:“你一定不知道,你所钟意的陆钦,已经失踪了。其实世上根本没有这样一个陆钦存在!”
谢常意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唯尚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确实叫陆钦,可是他却不是你见到过的那个男人。你见到的,不过是冒充陆钦名字和职务的另一个人。这一切都是方琦安排的!”曹彻一字一句地说。
“哼!你凭什么说是我安排的?”方琦不疾不徐,“你有什么证据?同样,我也可以说这个人是你安排的。你得不到怀臻,你便报复她!”
“我当然有证据。方琦,只有认识真陆钦的人,才可能让人冒充他。而真正的陆钦,已经告诉了我们,曾经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建筑设计师,在一次朋友聚会中,对他非常有兴趣,询问了很多关于他和他工作的事。他清楚地记得,这位女建筑师名字叫作方琦,他曾经还想要追求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把他本人请到这里来,我相信他一定还能够认出你来!”
怀臻一听便知道曹彻在诈方琦,陆钦根本不记得方琦的名字。
果然,方琦上当了,说:“是,我是好像认识这样一个人,那又能证明什么?难道别人就不认识他了吗?”
怀臻闭上眼睛,她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此刻,她完完全全相信曹彻说的话。没想到,这样处心积虑让自己陷入痛苦中的人,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老友。而自己的父亲,则在一旁推波助澜。如果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她同曹彻早已经结婚生子,不知过得多么幸福。
曹彻的脸越发严肃,鱼儿已经上钩:“方琦,不要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你以为你替假陆钦租了车,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再从租车行,把你租车的凭证取走,又把签名撕掉了,就不能证明事情是你干的了?可惜,你不知道租车行的老板有个习惯,所有的合同他都会复印出来备份。你撕掉的只是合同的原件,可是复印件仍旧在,你的笔迹、你的签名,相信不难认出来。是不是要我让租车行的老板,将复印件拿到你的面前,你才肯承认?”
怀臻闭着眼睛,也可以猜到方琦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曹彻一副稳操胜券、铁证在手的样子,方琦一定猜不到,根本没有复印件的存在。可是,她心虚了、心慌了,再也稳不住了。她的脸色刹那间三变,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像打翻了颜料铺子。
她踉跄地退后一步,很快她稳住身体,放声笑了起来:“曹彻,我小看了你!可你何苦来管这闲事!谢怀臻早一头栽进别的男人怀里了!你现在才来献殷勤已经晚了!”像极了最老套的肥皂剧里,奸角被识破诡计后的台词和语气。原来,人生比电视剧更加戏剧化。
明知是真的,可是听到方琦亲口承认,怀臻还是觉得心一阵抽痛。她只觉得被人自背后射入一支冷箭,箭身冰凉,还带着倒刺,喂了剧毒。
“为什么?”怀臻走到方琦跟前,声音哽咽住,卡在喉咙中,再说不出更多的字。
方琦冷冷看着怀臻,这一刻,她忽然收敛起往日和善友好的表情。她的目光中怨恨之意尽露,冰冷得仿佛怀臻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一扭头,推开怀臻,走到谢常意身边,他的面孔那样熟悉,又那样令她心酸,即便在梦里,她看到这张面孔,仍然会忍不住心动,可是爱过之后,是更加绵长而没有尽头的恨。
这些恨,她藏得深,深到憋成了血肉模糊的内伤,永远无法愈合了。
“为什么?”她轻轻念道,“那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那一年,她刚自美国回到蓉城,替怀臻去看望她的父亲。她一向知道怀臻家很有钱,谢常意的大名,在建筑业也是赫赫有名。可是,她没有想到怀臻的家美丽得像艺术品。她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才好,她忽然嫉妒起怀臻来。
保姆带她到客厅,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然后有个十分英俊的男人走进来,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年轻的她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他那样挺拔,随意坐在沙发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潇洒随意,那种从容不迫、儒雅又不失男性魅力的气质,一下击中她。
她忍不住跟他搭讪:“你也是来看谢伯父的?”
男人笑笑,耸耸肩膀,冲她挤挤眼睛。
他滑稽的表情,令她彻底放松:“你认识谢怀臻吗?我是她同学兼好友!”
男人摊开手:“我跟她很熟!”
方琦放下心:“不知道谢伯伯严不严肃?”
“我敢保证,在这么漂亮的女孩面前,他肯定严肃不起来!”男人站起来走到方琦身边,“因为我就是怀臻的爸爸!”
方琦一下窘得连耳根都红透了。想象中,怀臻的爸爸该是一个慈祥而有些严厉的长辈。
没想到,他那么年轻、挺拔、风度翩翩,又不失幽默感,还很会讨女孩子喜欢,尤胜围绕在她身边那些年轻男人不知多少倍。
他调皮地伸出手:“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谢常意!”
“我……我是方琦!”她慌忙伸出手,向前一步。
没想到脚下高跟鞋一崴,她整个人向旁边倒去。电光石火间,谢常意伸长手臂,将她拦腰搂住。他带着淡淡古龙水香味的呼吸,就在她鼻息间,他的怀抱那样宽厚有力,他的眼睛,距离她的双眸不过数寸。
短短一瞬,她的心便被他捕获。电视剧中,男女主角相遇不也是这样吗?她的心跳乱了。
自那一天开始,她便背着怀臻与谢常意频繁来往。他被她的美丽吸引,她为他的气度和权势所折服。
在建筑行业里,谢常意是传奇、是偶像、是巨星、是自带光环的神。而这神竟下凡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心甘情愿当他的情人,她的心一直向着他,对他言听计从。
她一度骄傲地想:我是谢常意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做谢常意的女人,可是,只有我方琦做到了!
那两年,生活像泡在蜜罐中。他的温柔体贴、从容大度,都深深令她沉醉。可是,渐渐地,方琦感到不满。
当方琦蜗居在一家小小的、不入流的设计事务所时,他怕被外人知道她跟他的关系,始终不肯出面介绍她去更好的事务所。
可是怀臻一回来,他便立即安排女儿去最好的事务所工作。如果不是怀臻一再要求,谢常意是不敢亲自出面介绍方琦到“鼎峰”工作的。方琦妒忌怀臻,她分走了自己男人心里最大的那一份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