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怀臻热切地望着曹彻:“怎么样?那个真正的陆钦怎么说?车牌号有没有查到什么?”
曹彻看着怀臻,她那样急切地想知道真相。他深吸口气,坐下来将事情经过,滴水不漏地讲给怀臻听――她有权知道真相。
听到陆钦说女建筑师的时候,怀臻的眉头已经皱起来。再听到,租车行神秘的租车女人时,她的拳头已经握紧。
当曹彻说出,他用铅笔轻轻涂抹出来的“方”、“奇”二字的时候,怀臻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曹彻,你说谎!”
她双眼圆睁:“你说谎,不可能是方琦。是谁都不可能是方琦!”
曹彻苦笑:“但愿是我说谎!”
“方琦没理由这样做!”怀臻撑起身子,“我伤心,她有什么好处?我最痛苦的时候,是她陪在我身边,不知多少次,我陷入困窘之地,是她挺身而出。不会是方琦!”
曹彻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怀臻跟他一样,思维混乱。
怀臻双手在空中乱摆:“不会是她!我爱的男人已经欺骗了我,我的好友怎么可能是导演这场戏的人?”
他静静伸手按住怀臻,用力抓住她狂乱摇摆的手。他一把将怀臻抱进怀中,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前:“嘘,怀臻,别慌!冷静一点!”她的脸那样冰凉,透过厚厚的冬衣,他的胸膛也能感觉到寒意。
过了好久,怀臻才冷静下来。她知道,曹彻不会跟她开玩笑,也不会看错、听错。她想一想说:“曹彻,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也许这是个局,这个人也许想让我误会方琦,让我与老友之间出现矛盾!让我陷入孤立的境地。”
曹彻点点头道:“是,我也想不出方琦要这样做的理由。做这件事需要花费十分庞大的心力和时间,安排陆钦来演这场戏,大概也价格不菲。方琦没理由要这样做,她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她一向爱护你!”
怀臻用力咬住嘴唇:“一定不是方琦。”
曹彻用力握住怀臻的手:“让我们来揭开事情的真相。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再让他伤害你分毫!”
怀臻的手躺在曹彻掌心,这手掌宽厚舒适,十分值得信赖。一时间,她竟然有些不舍得松开。她闭上眼睛,心如死灰。眼前的男人,曾是她的至爱,可此刻,他却无法再令她心跳加速,也无法令她膝头发软。她轻轻叹口气。那令她膝头发软的男人,到头来却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过两日,怀臻正常上班。方琦也同往日一般,没有任何异常。不管怀臻如何细心观察,方琦始终如常,没有任何可以令人生疑的地方。
怀臻自己也有些汗颜:要是方琦知道自己怀疑她,一定与她断绝关系,永生不再来往。
她想到自己被冤枉的时候,只有方琦一个人相信她,肯辞职来证明她的清白。她实在不该再怀疑方琦。
这天下班,怀臻想约方琦聊聊:“方琦,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方琦斜靠在椅子上,十分为难道:“对不起怀臻,我今天有约会。”
这不是方琦第一次拒绝怀臻了,她一向约会排得满。
“可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怀臻皱皱眉头,她想告诉方琦一切,她想同方琦一起分析,是谁要置自己于绝地。
“真的不行!”方琦说,“我已经和他约好了。”
“约了谁?”怀臻故意装作生气,“连我也推?”
方琦轻轻笑起来:“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看你笑得那样暧昧!”怀臻忍不住问,“是上次那个男人?”
“嗯!”方琦又笑了。
“不能推了他?”怀臻好奇,“他比我还重要?”
“怀臻,那是不同的两件事!”方琦说,“我只是不能失信于人!”
怀臻点点头。她知道,方琦朋友众多,交际广阔。在对待朋友这件事情上,不论亲疏,在诚信这一点上,她都一视同仁。
她曾经对怀臻说:“单身女人生活,其实最为寂寞。全靠朋友约会吃饭打发时间,别人约你,若你经常爽约,渐渐地便无人肯再迁就你了!”
怀臻十分理解这一点。虽然裙下之臣无数,可方琦一直没有稳定的男友,怀臻能够想象,她必然也有孤单寂寞的时候。若无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身边纵使男人无数,又有何用?
怀臻坐到曹彻的车内。车是曹彻从租车行租来的,十分不引人注意。
“我们还是不要跟踪方琦了!”怀臻侧过脸对曹彻说。
“为何?”曹彻诧异,“不是说好了要跟着方琦找线索吗?”
“我们已经跟踪她五天了,我觉得我们这样做很不道德!”怀臻有些心虚,“方琦知道了,会同我绝交的!”
“不,她会理解你!她一向爱你,包容你!”曹彻说,“如果那些错误的线索,是对方故意留给我们的,我们唯一能解开谜团的方法,就是找出这个人为什么要让我们怀疑方琦!”
“真的必须这么做?”怀臻有点犹豫。
“你不想知道,陈印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彻望着怀臻,“若你不想再查下去,不想面对事情的真相,我们可以就此打住!”
“不!”怀臻想一想,“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想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怀臻,勇敢些!”曹彻拍了拍怀臻肩膀,给她勇气。
怀臻点点头。方琦的车,很快从车库开出来。曹彻立即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方琦并没有直接赴约,她先到商场停车,曹彻和怀臻远远尾随而去。她到了内衣专柜,开始漫不经心地挑选内衣。中途,手机响起来,她一只手将手机贴到耳边,微微侧着头,讲电话,另一只手则随意地翻动架上的内衣。
由于隔得太远,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可是她的表情娇媚生动,说话时,眼波流动,顾盼生辉,不用听声音,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与众不同。否则,对着一堆内衣,何用这样柔情蜜意的表情?
怀臻看得心痒难耐。她真想知道,是谁俘虏了周方琦的心,连讲一通电话,表情也这样陶醉。不是真情流露是什么?
方琦挂了电话,果断选了一件礼服式样的睡裙,包起来带走。
怀臻吸口气――她知道那个牌子,这样一件睡裙,没有三五千块钱,一定买不下来。这样大手笔,当然不是穿给自己看。怀臻的内衣一向保守大方,只求舒适,样式已经是其次。
她深知方琦作风大胆,但这样透明又性感到近乎仪式感的内衣,分明是想诱惑某个人。
是谁?是谁让方琦这样花心思?怀臻甚至可以想象,方琦玲珑曼妙的身段,裹在这若隐若现的纱裙里,是怎样旖旎诱人的景象。神仙恐怕也难以自持。
怀臻更加好奇,催着曹彻跟上去。她有些羞愧。她居然在暗中窥探老友的隐私,可是又欲罢不能。自己同冯凉有什么分别?怀臻汗颜。幸亏有堂皇的理由跟着方琦,否则方琦知道了,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交代。怀臻背脊冷汗直冒。没想到,进化了几千年,人类的劣根性仍旧根深蒂固。
方琦的车,驶到城西一家位置十分私密的西餐厅。这里离城很远,非常偏僻,故此虽然很雅致,来光顾的人却很少。
怀臻不知道,方琦如何得知这样一个隐秘的场所。每个座位之间都隔着纱幔,而且座位与座位之间距离甚远,俨然一个独立私密的空间。谈情说爱,若不想被人打扰,被人发现,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方琦坐到最角落的一个位置。
怀臻与曹彻,悄悄跟进去,选了方琦看不到的另一个角落坐下。这里是一个视觉盲区,怀臻他们能看到方琦,方琦却因为隔了几大盆热带植物,一定看不到他们。
隔了纱幔,怀臻看见方琦频繁地看时间,有些焦虑。是谁?方琦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是谁让她这样将情绪流露?
过了一会儿,方琦的手机响起来。她接起电话,表情明显镇定下来,怀臻隐约听到方琦的声音:“我在老位置!”
哦,那个人来了!怀臻忽然喉头有些发干。没想到窥视别人的隐私,这样刺激。她不由自主握紧拳头,连呼吸都乱了。紧接着,一个男人走进来。她悄悄望过去――
只看到那个人的背影,怀臻已经惊呆。她僵在座位上,仿佛刹那间成为化石。她张大嘴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她相信她不会看错,因为这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就算化了灰,她也能将他认出来。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男人。她怎么可能会看错?是,是,是!这个男人,是谢怀臻最最敬重、最最爱戴的父亲――建筑业大名鼎鼎的泰山北斗谢常意。
这一次,连曹彻也呆住了!跟周方琦约会的这个男人,是怀臻的父亲!他甚至想过,那个男人是陈印、是丁善儒、是冯凉,可是任凭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到,这个男人会是怀臻的父亲。
曹彻与怀臻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两个人的手心全是汗。他们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呆了。他们都不是傻子,到这样私密的地方约会吃饭,当然不是伯父与女儿朋友那样简单的关系。
怀臻激动得差点站起来。曹彻拼命按住怀臻,他低声对她说:“别冲动!”
怀臻坐在座位上,她忽然想闭上眼睛,不再继续看下去。
方琦怎么会同父亲约会?怎么可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充斥在她脑中。这些疑问,像万能胶水将她的屁股牢牢粘在座位上,逼迫她沉住气,继续看下去。
整个过程看起来那样自然。谢常意走到周方琦身边,微微欠欠腰,低下头,吻了吻方琦的唇角。任凭怀臻是个傻瓜,也能看出来,这个吻不是伯父对女儿朋友的吻。
果然,方琦笑起来,那笑容春风一般熏人醉,那潋滟的目光,比一潭春水还要妩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