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尔等知错,那么,也甘心认罚吧?”
李陵轻笑一声,脸上带着丝丝嘲讽。
“认罚。”
陆沉咬着牙关应道。
“好,按理来说,叛门之罪,当场把尔等诛杀,也不为过。
但毕竟师兄弟一场,我也不好做得太绝。
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为了避免日后你们仗着寒烟谷所授剑术出去为非作歹……剑法和修为就交回来吧,从哪里学到,就还到哪里?”
“不,这个……”
“李师兄手下留情。”
“还请念在我们并没有铸下大错的份上,饶恕则个。”
十三位弟子面色狂变,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相信李陵竟然做出如此判罚。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还回剑法修为,那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废去功法剑术。
得到难,失去更难。
如果真的被废去剑法和修为,他们在山下挣来的万贯家财,那些娇妻美妾岂不是全都会便宜他人。
并且,等到他们没有了修为,成为了废人之后,又没有了寒烟谷弟子的身份,四周那些恶狼一般的豪族官人、大小商家,肯定会恶狠狠的扑将上来。
把他们吞个干干净净。
并不是失去护身能力那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这又怪得了谁。
陆沉一念及此,身形如同狸猫一样伏地乍起,倒窜出去,身周剑光如练,嗖的一声,护住身后,脚下加力,就窜出了十余丈,眼见得就要扑入山下丛林之中。
“糊涂……”
李陵冷笑。
大师兄在场,竟然还想逃,简直是异想天开。
其实,就算是大师兄不在,他自己刚刚突破了元神,也已经有了不可思议的伟力,面对这种低自己一个等级的同门师兄弟,怎么也不可能让其在眼皮底下轻易逃得出去的。
“停下。”
李陵一声轻喝。
身周涌起波纹,元神发力,四周空气变得无比粘稠。
亡命奔逃的陆沉,身形就僵在半空,啵的一声,掉落草丛。
李陵并没有停手,他腕部一抖,剑光闪动。
一剑化为十三剑,嗖嗖嗖直奔十三弟子而去。
啊……
惨叫一片。
众人心中一寒,再看过去时,就见到十三弟子全都跌倒在地,腹部气机狂泄,左右两手血光迸射。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从今往后,你们再没有了争雄江湖的本领,也不会胡思乱想,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要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倒也饿不死。”
至于生活质量会不会降低,会不会被人欺负到死,会不会妻离子散?这就不管自己的事了。
都是自找的。
李陵眼神冷漠,发落完毕,回首抱剑一躬到底,向着张南禀告:“回大师兄,陆沉何铁牛等人心怀不轨,如今破其丹田,废去功法;并且斩去他们双手大拇指,令其终生不得使剑,赶下山去……不知如此惩罚可好?”
“就这样吧。”张南点了点头,剑光一闪,就已经回山而去。
柳翠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御剑离去。
显然,李陵主持的惩罚力度,她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这是心下认可了。
……
“翠儿,你还在意那些弟子所说的谣言吗?”
走在山路上,小姑娘低着头。
虽然修为提升,按理来说应该高兴的,可是,柳翠儿的兴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反而显得意兴低沉。
“大师兄,我想娘亲了。”
张南转头望去。
微微皱眉。
小姑娘眼神哀伤,十分无助的拧着自己的衣角,显然心里仍然残存着纠结。
应该不是纠结于是否怨恨师父孟秋娘。
而是想着是不是下山报仇。
仇人其实一直在那里,她也知道是谁。
但是,柳翠儿一直就是个懂事的,知道自己修为不行,就把复仇的想法深深埋藏在心底,从来不去想,也不去说。
她不想麻烦任何人。
现在,实力提升,她自觉有了一些把握,就有些按耐不住。
明知道,这时候出山动手,很可能会引来不测之祸,也可能会给寒烟谷添麻烦,竖立强敌。
但心火燃起来的时候,终于还是压制不了。
人的情绪本来就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有些事情不是看得明白,就能理解的。
柳翠儿的问题,是她亲眼见到母亲死在眼前。
这份痛苦历久弥新。
如同心魔一般的缠绕着,不解决掉,以后会越来越麻烦。
甚至会影响到她的修行。
而且,她还有些顾忌孟秋娘的态度。
毕竟,寒烟谷脱胎于雁荡派。
原本雁荡派的那些师兄师弟们,跟如今的寒烟谷又是何等关系?
师父会不会同意自己与那些人结怨厮杀?
……
终究,陆沉等人的挑拔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
事情的关键,其实是因为小姑娘不了解五台派的形势。
‘根本就没人跟她说过。’
张南微一沉吟,立刻明白了她的心结所在,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乡下人,丢了一把斧子。
他以为是邻居家的儿子偷去了,于是处处注意那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越看越觉得那人像是盗斧头的贼……”
“于是,他就怎么也看邻居不顺眼了,几乎认定了邻居家的儿子就是个贼,心里想的也是怎么去针对,去打击对方。”
“后来,丢斧子的人找到了斧子。
原来是前几天他上山砍柴时,一时疏忽失落在山谷里。
找到斧子后,他又碰见了邻居的儿子,再留心看看他,怎么也不像贼了……他心中愧疚,两家的关系就变得更好,直至亲如一家。”
柳翠儿白了张南一眼,小小年纪眼神中竟是有些媚意。
“大师兄,我不是小孩子,疑邻盗斧的故事也看过的。
我只是不知道师父的想法,如果她不愿意我去复仇呢,毕竟,毕竟那吴行云也是……”
“那你怎么不亲自去问她?”
张南笑得意味深长。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心头有了疑惑,本来就应该亲自上门请教,何况事关父母大仇,不共戴天。
难道,你怀疑师父不会允准?或者说,你根本就认为师父与他们是一伙的?”
柳翠儿呆住。
是啊。
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想过亲自问过师父呢?
反而是在这里猜来猜去的。
因疑忌,故生忧怖……
不信任师门,不信任师父的其实是自己,并不是师父做了什么事情。
“我明白了。”
柳翠儿认真的行礼道:“谢谢师兄开解,那,我就去请教师尊。”
“不用客气,去吧。”
张南笑道。